第十二章
凌玉曦突然有一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這個男人是纏上她了嗎?她覺得很不妙,非常不妙!「他不是你的隨行大夫嗎,怎能放著你不管?」
「簡大夫是傅家軍的隨行大夫,並非只照顧我一人。」
「無論如何,他應該清楚你的情況,怎能對你不聞不問?」她不清楚什麼傅家軍,但知道他這個閻羅將軍比任何人都重要。
「若我急著需要他,他會立馬趕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因為他不急,簡大夫方才悠悠哉哉在東北閑晃不肯來嗎?凌玉曦氣得想跳腳,他明擺著要她當主治大夫,而身為大夫,她絕對不會拒絕。
傅雲書神情一肅,突然宣告道:「我不會放手。」
怔楞了下,凌玉曦眨了眨眼睛,「什麼?」
「我這一生只會娶一個妻——就是你。」
張著嘴巴半晌,凌玉曦終於擠出聲音,「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自覺對我有愧,但沒有必要,我不怪你,只能說命運如此安排。」
「在我看來,這是陰謀。」
凌玉曦很想叫他別想太多了,可是說不出口。沒錯,這是陰謀,重點是,目的何在?第六感告訴她,此事牽連很大,而如今的她只有一門心思——養活一家子大大小小,沒有能力捲入任何爭鬥之中。
「你不也說,我不該教有心人擺弄嗎?」
「這只是良心建議,與我何干?」凌玉曦真是恨死自己了,何必如此多嘴呢?他不清楚侯府的人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私心,那是他的事。
彷彿沒聽見似的,傅雲書自顧自的接著道:「我與你心意相通,我娶了你,今生今世你就是我的妻。」
「我們已經和離了。」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和離文書未有我一筆一字,並非我所願。」
凌玉曦驚愕的瞪大眼睛,這太荒謬了……慢著,常理來說,和離文書不是當事者簽名,確實有爭議,可是他不認帳,這無疑是公然指責太夫人擅自作主,他不該如此,因為他很敬重太夫人……好吧,就當他想拿回自主權,決定不管太夫人,但,這不是有違他的形象嗎?
沒錯,他顯然忘了這一點,她該提醒他,「這是耍賴。」
「事實如此,豈是我在耍賴?」見她變臉,傅雲書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凌玉曦見了不由得閃了一下神,這個男人笑起來未免太帥了……她腦子進水了嗎?這個時候竟然還可以分心欣賞美男子!
「你不可以耍賴。」
傅雲書笑得更張揚更燦爛了,「往後,我每個月的平安脈就交給你了,若是你不便來這兒,我可以上你那兒。」
「不必了,我來這兒……」真是該死,她怎能如此輕易妥協?好吧,她必須接受殘酷的現實——她最怕他不打一聲招呼就衝去莊子,然後小包子被逮個正著。
「有勞你了。」
凌玉曦突然覺得很焦躁,不知不覺便脫口而出,「我絕不跟你回京城!」
傅雲書帶著挑釁似的表情一笑置之。
這個笑容實在太刺眼了。「我可是被攆出侯府的,怎可能再踏進那兒一步?」
「你不願意就不願意,我絕不勉強你。」
為何她覺得他的口氣好像在敷衍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這究竟怎麼回事?不過一轉眼,怎麼全變了樣?先前他明明已經接受他們和離了,兩人再也沒有醫病之外的瓜葛,但這會兒他彷彿失去理智的纏上她——這絕對是噩夢!
夜裡躺在床上的時候,凌玉曦始終放不下傅雲書充滿挑釁的一笑,感覺很不好,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轉過身,正好對上小包子含笑的睡顏,凌玉曦忍不住嘆了聲氣,若非這顆小包子,她也不必如此膽顫心驚,可是,也正因為這顆小包子,她樂意扛下凌家這個大包袱。
凌玉曦溫柔的撫著小包子的臉,見他的手好像抓著什麼似的挨著枕邊,她好奇的微微翻起枕頭一瞧,那裡放著她特地為他縫製的荷包,平日給他放銅錢或小東西。她微微側起身子,小心翼翼將荷包拉出來,打開荷包,捜出裡面的東西,是傅雲書的畫像。
猛然之間,一股酸酸的情緒在胸口泛濫開來,她是不是太殘忍了?他的父親明明近在眼前,她卻不讓他見父親一面……
「爹……」即使睡夢中,凌霄對父親依然充滿了孺慕之情。
「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給你一張畫像,你就對他念念不忘,若教你們見面,你眼中還有我嗎?」凌玉曦懊惱的戳了戳凌霄白嫩的臉頰。
凌霄對於她的欺壓撅嘴抗議,不過並未清醒過來。
「你別怪娘,若侯府是個好地方,娘也不會阻止你。」凌玉曦將畫像放回荷包,重新塞回枕下,再度躺平。
雖然最近發生許多突髮狀況,她的腦子和心情都變得很混亂,但是她絕對不能自亂陣腳,傻傻的將兒子送給人家。
看著手上的釣竿,再低頭看了自個兒一眼,傅峷又是搖頭又是嘆氣,若是這種日子繼續下去,他都不清楚自個兒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別再唉聲嘆氣了,魚兒都被你吵得不願上鉤了。」傅岩見到拉上來的魚鉤又是空歡喜一場,忍不住懊惱的斜眼一瞪。
「你以為我喜歡唉聲嘆氣嗎?」傅峷真是委屈極了,沒看見他最近的噸位教人膽顫心驚嗎?「以前爺不是去練武場,就是在書房,最近倒成了吃貨,不是去食記葯膳樓,就是來春水堂,再吃下去,我都快變成熊了!」
「你可以少吃一點啊。」
「美食當前,我哪管得住嘴巴?」
「沒出息!」
「你有出息?」傅峷沒好氣的瞥了傅岩的身子一眼,不予置評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又道:「去食記葯膳樓就好,何必跑來這兒?」
傅岩搖了搖頭,覺得他的反應實在有夠遲鈍。「爺來春水堂還不是為了夫人。」
傅峷舉目看了一圈,「我們來這兒也沒見過夫人啊。」
「夫人交代爺要勞逸結合,萬不可過度勞累,要不,爺哪有閒情逸緻來這兒?雖說這兒的魚膾好吃,鴛鴦鍋更是一絕,可爺的飲食宜清淡,春水堂適合爺的就那麼幾道菜色,哪值得爺幾日來一趟。」他不曾見過爺如此看重某人的嘮叨,別說太夫人或老夫人,就是一向負責照料爺身子的簡大夫,總是說了又說,免得爺轉頭就忘。
「夫人?你會不會喊得太順口了?」
「從小跟在爺身邊,難道還看不出爺的心思嗎?你等著瞧,回京的時候,夫人一定會跟著爺一起回去。」
「我不是不知道爺的心思,可是要夫人跟著爺一起回去……」傅峷搖了搖頭。「難啊,夫人根本不想跟侯府扯上關係。」
「沒錯,可是我相信爺一定有法子帶走夫人。」對傅岩來說,傅雲書可以說是無所不能,當初爺奉旨領兵出征,別說朝中的那些老臣,就是京城的賭坊,誰不認定爺此去必死無疑,沒想到爺道個在人人眼中初出茅廬的小夥子會一戰成為揚名北夏的閻羅將軍,如今連鎮國公見了爺都要上前問候幾句。
「什麼法子?拿根棍子將夫人敲昏了帶走嗎?」
傅岩沒好氣的賞他一個白眼,「敲昏了帶走,夫人豈不是恨死爺了?」
「要不,你認為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夫人願意跟爺回京?」
「法子是人想出來的嘛,難道你還信不過爺?」
「我不是信不過爺,而是沒見過比夫人還難纏的人。」
頓了一下,傅岩信誓旦旦的道:「夫人再難纏,也絕對不是……」
「舅舅,看,魚兒上鉤了!」小孩子歡喜的笑聲硬生生打斷傅岩。
「小包子別動,舅舅幫你。」
「舅舅快,魚兒會跑掉。」
「小包子別急,舅舅要拉上來了……哇!小包子看!」
「舅舅,魚兒好大哦!」
「這是鯽魚,回去讓姊姊給我們熬奶湯鯽魚。」
「我要吃蔥香鯽魚脯。」
「那小包子要再多釣幾條鯽魚。」
傅岩恨恨的咬著牙,傅峷見了忍俊不禁的咯咯笑,當然立馬挨了傅岩惡狠狠的一瞪,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轉頭尋找這對壞人心情的甥舅,這一看,兩人的眼睛好像被什麼勾住似的再也移不開。
過了半晌,傅岩率先找回聲音,「傅峷,那個小傢伙看起來是不是很面善?」
傅峷點了點頭,「可是,為何我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面?如此漂亮的小傢伙,見過了應該不會忘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