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霧盡散
「請你簡單敘述一下當日下午的情形以及你們對當事人做了什麼······」審訊室里一個方臉男警察例行詢問,手裡「刷刷」在記錄。
「我真的沒想到······」對面的莫小滿早已泣不成聲,「我只想知道徐庭意為什麼那樣做,才答應許艾夏,我沒想到······她會出事······」
「請你冷靜下來好嗎?」旁邊一位女警察給她倒了一杯水,對同事說道:「我來問吧。」
「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你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們需要做一份詳盡的筆錄來協助調查。你難道不想儘快知道她的下落?」
莫小滿木然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真的嗎?你們真的可以找到她嗎?她沒死對不對?」
女警官無奈一笑:「現在我也不能給你確切的說法,很難說。」
沉默了片刻,為了避免莫小姐再度激動,女警察不敢追問太緊,只得耐心詢問。
「事發當天,你是親眼所見當事人衝出醫學院大樓的,是嗎?」
「嗯。」
「還有其他同學,他們也見到了。」想到這,莫小滿又哽咽起來。
「之後就再也沒回到學校?」
「是的。」
「之後,是當事人所在的教讀家庭報的案,他們稱,徐小姐並沒有如約定時間做家教,且事先也沒有請假,電話聯繫不到,也不在家。」
「她做家教?」小滿有些驚異,隨即像是自責:「這些我並不知道。」
「你不知道?」女警察問道:「可據同學反映的情況看,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怎麼可能不知道?」
「前段時間,我和她鬧過矛盾······很久都沒說話了。」
聽此,女警察眼眸一暗,迅速在紙上記錄下這點,接著問道:「那麼,莫小姐,請問從事發之前到現在,你有沒有收到當事人的電話或者有其他聯繫?」
「你是在懷疑我嗎?你以為是我和她產生矛盾,心懷不滿,然後將她約出來,失手殺了她嗎?」莫小滿盯著女警察反問道,她的眼神有些可怕。
「在結案之前,與當事人相關的每個人都有嫌疑。」女警察正色道。
儘管如此,莫小滿情緒上還是有些激動,聲嘶力竭:「可是,再怎麼鬧矛盾,我也不會殺她的呀!」
「請莫小姐不要誤會,我們知道這件事對您的打擊很大。」女警察也有些動容,「我們只是想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也並不是單獨針對你一個人這樣。」
莫小滿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從審訊室出來,她的腦海里還在不停迴響著剛才那位女警官所說的話。
「我們已經調查過案發當日,T大所有校門口的攝像頭。只有南門的攝像頭校方說自然壞掉。然而在其他正常的攝像頭,均未發現有當事人徐小姐。可以判斷,當日下午,徐小姐是從T大南門出去的。」
「案發當日,適逢T市大雨,很多交通主幹的攝像頭也沒能清晰發現當事人的去向。」
「我們還在全力搜查,但是當事人生還的可能性渺茫。因為,像這種女大學生失蹤案件不僅在T市,乃至全國都是高頻案件,往往往往失蹤者被找到都已被殘忍殺害。」
「怎麼樣?有沒沒跟進新的情況?」洛雲帆眼見莫小滿已支撐不住身體,趕緊上前扶她。
小滿搖了搖頭:「還在尋找下落。」
聽到這句話,已在角落一旁默默站立很久的蔣正南臉色一暗,他的眼裡燃燒著怒火,上前叱問道:「什麼叫還在尋找下落?下落不明跟死了有什麼倆樣?」
蔣正南緊緊扼住小滿的手腕:「莫小滿,你真是夠狠心!要不是你,下這麼大的雨,她會自己跑出去?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我······是我,我也沒想到她一個人跑出去,會······」小滿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生生又逼了出來。
「你怎麼能這樣做?她說過,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就是這樣傷害她的?」
「對於一個你們女孩子來說,最要緊的不是臉面?你這樣做,真的傷透了她!」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莫小滿拚命地搖頭。
「你放開她!」洛雲帆忍無可忍,朝向蔣正南吼道:「蔣正南,你這樣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
「你沒有見到小滿也在自責嗎?徐小姐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並不比你難過要少?她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而且拚命想挽救,你一定要她愧疚死嗎?」
「如果讓莫小姐認識自己錯誤,是以另個人的命為代價,是不是也太昂貴了?」蔣正南冷笑道。
蔣正南從來沒有這般失控,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在得知庭意失蹤這一消息的瞬間。
他拚命打她的電話,派人找了所以她能去的地方,無論是機場還是車站都沒有一點線索。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了無音訊,像是早起的白霧,散的無影無蹤。
只有角落裡她的包靜靜地提醒他,她曾經在他身邊呆過的這些日子。
蔣正南抓住洛雲帆的衣襟,盯著後者冷冷問道:「我是不是警告過你,好好管你的女友,是不是?」
洛雲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蔣正南。在洛雲帆的印象里,自己這位好友一向冷靜克制,對人也是不冷不淡,也不輕易發火,然而這一次······
「你又是怎麼做的?任由她胡來?」
蔣正南從庭意那個隨身背的包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甩到莫曉滿面前:「她寫給你的,我沒打開。」
「裡面什麼內容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你能猜出來。我只希望你好好看,認真看,然後帶著愧疚和自責過活一輩子!」
莫小滿將信抵到胸口,彷彿還帶著寫信人的餘溫,她似乎聽見庭意在耳邊輕聲對自己說:「小滿,你別難過······」
海邊公路上,大雨傾盆,車上的雨刷像是計時器來回擺動,發聲。
一個男人渾身上下淋得都是水,進了車子,把上衣脫下來。寒冷,害怕,第一次殺人的恐懼包圍著他。那個女人在拚命掙扎,而自己······
他膝蓋也在發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從車後座拿出一小瓶酒,擰開,灌入喉嚨。喉嚨至胃充斥著酒精灼燒的刺痛和熱,讓他才漸漸回過神來。
他趕緊打電話撥了過去。
「事情辦成了嗎?」
「是的。」
「錢一會兒會劃到你的賬戶。」
「先去外面避風頭,暫時不要回來。」
「那我家裡人?」
「都安排好了。」
「好。」
夜幕低垂,女子臉上含著冰冷的笑意,她倚在落地窗的欄杆上,似乎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從樓梯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他正要出門,別著袖子上的紐扣,看見客廳里多了一個人:「回來了啊?」
「舅舅,」女子回過頭笑道,「回來看看您。」
白格非直接了當說:「恐怕不是看我這麼簡單吧。」
「負荊請罪。」喬柔熙答道,不忘看白九爺的臉色。
「你這次膽子挺大的啊!」白九爺收起了笑意。
喬柔熙找的這個人是白九爺手上的新人,也是圖個底子乾淨。本以為做的事情做的悄無聲息,可以瞞著白九爺。誰料到那人出海關竟遇到意外。最後還是讓九爺出面解決。
她心想不妙,就趕緊上門服罪。她這個舅舅最恨別人瞞他,騙他,詐他。不論是手下人還是身邊的親信,犯了這三忌,按照規矩辦事。
那場面簡直是太殘忍,可白九爺還是召集所有人目睹這一情景,以儆效尤。
「嘟——」這個時候,茶桌上的水燒開了。來時,喬柔熙早就將茶葉撥進紫砂壺裡了。這會兒再將熱水灌入紫砂壺內,悠悠間,一室清芬。
將紅艷湯水倒進茶碗,喬柔熙趕緊恭敬地端至白九爺面前,絲毫不敢怠慢:「舅舅,來喝茶,消消氣。」
「九曲紅梅,上次拍戲專門給您老帶回來的。當地人自己炒的,跑了好幾戶人家,我自己還沒捨得喝。」
白九爺接過茶盞,只淡淡一瞥。喬柔熙心裡一喜,這就表示還有迴旋的餘地。不妄自己之前一片苦心了。
「啪嗒——」茶盞從九爺手中猛得摔出,茶湯水全部灑在毯子上,染紅一片。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讓喬柔熙一驚。她一下跪在地上,連說:「是我錯了,求舅舅原諒,我知道錯了······」
「喬柔熙,你好大的膽!」白九爺很少叫她的全名,而眼前處於盛怒。
「你知道我最恨什麼吧?」白九爺咬牙切齒。
「知道······」喬柔熙的聲音在發抖,「您恨別人瞞您,欺你······詐您。」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這麼做?」白九爺捏著喬柔熙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你以為瞞著我,我就不會知道嗎?他是我帶出來的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我在等,等你什麼時候坦白,結果······」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您的!我怕您不許,我不想給您添麻煩······」喬柔熙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