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山莊少主(三)
我萬分不情願地又一次來到那個少莊主的門外,那天急著逃出來,忘了告訴他有關他爹的事了,他還不知道他爹的遺體在哪裡呢。在作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后,我終於決定還是來親自告訴他。
我正要敲門,然而事情就是這麼巧,門自動打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讓我驚詫不已,開門的人看見我眼底也是驚訝。
「小助?」
「小飛?」
他怎麼會在這裡?我突然想起他說過要來連雲山莊的,是什麼事呢?然而當我的眼睛瞥見桌上放著的東西時又是吃驚不已。破曉天書!小助是來給冷流雲送破曉天書的,原來他來大唐的目的是這個。但是破曉天書怎麼會流落到日本去呢?小助奉誰的命令送來的?
就在我疑惑間,冷流雲面無表情地從門內走了出來,看見是我,眼底有一絲微弱的波動,但很快又歸於平靜,彷彿剛剛只是幻覺。他平靜地說道,「你來了。」
我微微點頭,「我還有事忘了告訴你。」
小助向冷流雲辭別後,對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便離開了。
我跟著冷流雲進了房間,房間里一片沉悶的氣氛。我坐在凳子上遲疑著說道,「那個,嗯,我說了你不要激動。」
「什麼事?」他疑惑地問道。
我低下頭,不去看他的臉色,「你爹死了,被你叔叔派的人殺死的。」
「什麼?」他忽然站起來,滿臉不敢相信的神色,「我爹死了?不可能,他武功那麼高,沒那麼容易死的。」
我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你叔叔一直派人追殺,你爹一直在戰鬥,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所以就……」我頓了頓,「我在最後的時候救了他,他便拜託我把東西交給你。」
他虛脫般地坐了下來,拳頭緊握,低下頭,用一隻手撐著額頭,面露悲痛無比的神色,想必他一定很難受吧。
看著他這麼痛苦,我便不禁有些心軟,畢竟失去親人的痛苦最讓人悲傷。我慢慢走過去,站到他面前,將手輕輕放到他的頭上,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忽然他緊緊地抱住我的腰,把頭埋在我胸前,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心中的悲痛無法用語言描敘。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如果是平時,我恐怕早就推開別人了,但是現在……
難以想象,那個孤傲冷漠的莊主,那個從來不肯在別人面前流露出一絲表情的少年,竟然也會這樣無助地哭泣。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讓人心疼的神色。我猶豫著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希望能給他些許安慰,「你不要太傷心,你爹雖然逝世了,但是他會永遠在天上守護你的,他一定希望你過得開心快樂。」
他抱我的手更緊了,我微微嘆了口氣。我將他爹遺體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他。他的命運確實比較苦,因為身為天下第一幫派的莊主,要集齊破曉天書,統帥武林,很重的擔子壓在他身上肯定讓他的內心很壓抑吧。為了保持在武林人面前的威嚴,他變得冷酷孤傲,從而讓別人敬畏他。我想,他是第一次這麼放縱地哭吧。我真的希望他能早日得到幸福。
良久,他終於抬起頭來,眼底竟然閃爍著些許淚光,讓我有些微微抽痛,我想起了逸兒。逸兒也是這般冷漠,他的內心一直都很痛苦,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憐愛地撫摸著他的臉,為他拂去眼角的淚痕,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出來,輕輕滑落在他臉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尷尬無比的事。門突然被某個粗暴的人猛地踹開,發出悲慘的呼號,一個少女惱怒扭曲的臉龐出現在眼前,來人正是冷流雲的未婚妻——青霜兒!
青霜兒顫抖著用手指著我,眼睛死死盯著我,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地不停說著「你」字,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你這個狐狸精,你竟然扮男人來欺負我,現在又來勾引冷大哥,你,你不得好死!」她邊說邊急得跺腳,臉色越來越難看。
剛剛一直處在朦朧中的我終於反應過來,低頭看了一下依然抱著我的冷流雲,這才意識到我們現在曖昧不明的姿勢,然後猛地推開他,閃到離冷流雲十米外的地方,而冷流雲則早已隱去了那脆弱的神色,恢復到一貫的冷漠。
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我理虧,想讓她不誤會都難。我走到青霜兒身邊,邊擺手邊愧疚地解釋道,「青姑娘,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什麼事都沒有,我只是在安慰他,你不要生氣。」
然而她卻絲毫不相信我的辯解,用略微刺耳的聲音大聲說道,「你別狡辯了,我什麼都看見了,你這個狐狸精,你敢搶我的冷大哥,我,我殺了你!」說完,她就舉起劍向我襲擊過來。
我一邊躲避著她的劍一邊耐心地解釋加道歉,「青姑娘,你冷靜點,你砍傷我沒什麼,別弄壞了你冷大哥的房間,你自己也小心點,別摔倒了!呀,這個花瓶!呼,還好接住了。哇,小心香爐!吁,還好沒燙到你!」我不停地為青霜兒收拾殘局,她則是越來越羞惱。
冷流雲見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用他那冷入骨髓的聲音怒道,「胡鬧,青霜兒你給我停下!」
青霜兒顯然被這樣散發著凜然氣息的冷流雲嚇到了,停下了攻擊我的動作,一副委屈的樣子對冷流雲說道,「冷大哥,你還維護這個狐狸精,你忘了你要永遠照顧我的,你竟然還和這個狐狸精……」
什麼狐狸精狐狸精的,叫得難聽死了,有必要這樣敵對我嗎?既然這裡不歡迎我,那我也不必賴在這裡了,我早就巴不得離開了。我不爽地對冷流雲說道,「冷流雲,這裡交給你了,管好你妻子,別讓她把房子給拆了。我走了,再也不見!」不去理會冷流雲眼底一抹複雜難懂的神色,我飛速地掠出窗戶離開了。
寬闊的屋子只剩下了冷流雲和青霜兒這兩個從小青梅竹馬的人。
冷流雲眼底是比冰還要冷的神色,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讓剛剛還頗有氣勢的青霜兒害怕地埋下頭。
冷流雲吐出冰冷的話語,「誰讓你進來的?你不知道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擅自進來嗎?」
青霜兒一臉委屈又不甘心地低低說道,「可是,可是你和那個狐狸精……」
「住口!」冷流雲不受控制地吼道,讓本就忐忑不安的青霜兒更加惶恐。冷流雲繼續道,「誰讓你這麼叫她的,身為青源山莊的大小姐,竟然說這種話。」
青霜兒見狀,心裡一陣惱怒,也顧不得害怕,抬頭頗有骨氣地說道,「冷大哥,你明明就是維護狐,維護她,我們是從小就有婚約的,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以後不許見她。」
冷流雲眉頭微皺,似乎內心掙扎了一會,終於平靜地說道,「不用你管,我從來沒同意什麼婚約,也不會去遵守什麼婚約,那都是我爹自己的主意,現在連雲山莊由我做主,我們的婚約從此取消!」冷靜地說完話,冷流雲轉過身子不再看青霜兒。
看著冷流雲冷漠孤傲的背影,青霜兒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眼淚不爭氣地溢了出來,微顫的嘴唇吐出哽咽的話語,「冷大哥,你,你說什麼?你騙我的,不會的。你是不是看上那個狐狸精了,你說啊!」
此時的冷流雲那攝人的氣勢減弱了幾分,似乎有點愧疚地說道,「你別胡說,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走吧,我不會娶你的。」
青霜兒徹底崩潰了,終於痛苦地捂住嘴巴轉身跑出了屋子。
青霜兒萬分悲痛地在樹林中獨自哭泣,忽然一陣詭異的風襲來,漫天飛舞著紅色的花瓣,她疑惑地抬起頭來,一個美艷的紅衣女子從花瓣中走出來,嘴角是誘惑至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