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節 我答應你的條件

龜老和龜好從大湖裡帶回來很多龜族人，這些人一上岸都來感謝羅麗。如果沒有秘葯，他們可能還要四處流浪，可能最終遠赴大海，以一隻獸的形態老死在那裡或者被別的獸吃掉。他們對羅麗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自從龜老引領著龜族與中華部結交，龜族生活越來越好，高山那裡物資貧乏，很多龜族人就遷移到大湖這裡，專門打撈水產品，處理好之後順著華河向下，到中華部交換。吃苦耐勞的龜族日益繁盛起來。

很多龜族人比龜老和龜好更熟悉這片區域，所以，龜老帶著幾個年歲較長的來到大帳篷里，讓他們詳細地介紹這裡的情況。

龜帽是大湖這裡的負責人，他今年已經八百多歲了，看起來很健壯。

他之所以叫龜帽，是因為他的頭上覆著一層硬硬的角質，額頭部位的角質向前突出，整個形狀確實很像戴了一頂鋼盔帽。據說這是他年輕時候外出遊歷，進到一個山洞裡，被地火燒的。回到族群，幸運地趕上秘葯刺激變形，沒想到變成了人形，這頂鋼盔還是沒去掉，因而得名龜帽。

他恭敬地對大家說：「現在有一百多龜族人在大湖活動，我們決定在這裡常駐的時候，巫就告訴我們要把這裡的情況弄清楚。我們專門花時間把大湖游遍了，水裡有很多魚蝦貝類螃蟹和能吃的水草，貝殼裡也有那種大珠子。」

說到這裡，龜帽把他帶著的那個大包打開，裡面全是各種形狀的珍珠，各種顏色的都有，嘩啦啦地滾動著，很漂亮。

龜帽對羅麗說：「我們知道神女很喜歡這些珠子，這是大家送給你的。」羅麗很高興，藏在她頭髮里的小藤已經按捺不住了，不停地動著，急切地給羅麗傳音：「快收下，快收下，我要那個金色，那個最好，還個綠的也給我。把大個的都給我，反正你也嫌它們帶著壓脖子。」

羅麗感謝了龜帽，雀花兩眼放光地邊往包里裝，邊說：「阿麗，我幫你收起來。我保證不要，我就是想看看。」

大家看著他哈哈大笑。

瑞問：「龜帽，大湖南邊你們最遠去過哪裡？這附近還有別的族群嗎？」

「我們把水裡游遍了，就開始到岸上探查。大湖南岸這裡，我們走了五天，一直到山裡，據說那裡有獸神居住的紅山，可是我們去了幾次也沒找到。有時候能看到蝸族走過的痕迹，但是順著那些痕迹追，不是遇到懸崖就是遇到大溝，總是找不到了。我們從沒跟蝸族人直接碰過面。有時候能看到別的族群的人，他們都不住在這裡。」龜帽說起來有點沮喪。

龜族和蝸族有血海深仇，他們也不怕蝸族的黏液攻擊，大背殼一擋，即使是毒液也不怕。龜族人憋著勁兒的想找到蝸族人，可就是找不到。

鷹鳴問他：「蠍族來過這裡嗎？」

那幾個龜族人都搖頭，龜帽說：「沒來過，他們怕水，這裡是大湖，他們不過來。有人說他們是從北邊的大荒原來的，這個蠍族也不是好人，一路上到處搶奪殺人。他們不怎麼接近有水的地方。」

情況基本清楚了，蝸族人肯定就在那片山脈中，只是他們居住的地方非常隱蔽，外人找不到也進不去。

羅麗暗暗思考著，蝸族以前和火鳥族做鄰居，關係搞臭了，被獸神舉族帶到這裡，他們繼續和龜族做鄰居，關係又弄得僵僵的，現在火鳥族和龜族都想著殺死蝸族而後快，像狼族那樣被他們禍害的族群應該也不在少數，只是沒有力量反擊報仇而已。

那個不怎麼靠譜的獸神把蝸族帶到這裡，雖然嫌吵把他們攆出了紅山，但是一定還給他們設置了保護措施，應該是那種好出不好進的地方。如果想順利找到他們，可能真要靠那個蝸凶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寧死不屈保家衛國的鋼鐵意志？

羅麗希望他沒有。

瑞和鷹鳴陪著羅麗去找蝸凶。巫季是個本性善良的人，他沒虐待蝸凶，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蝸凶的籠子在巫季的帳篷里，兩個人同住同睡，巫季把他看得牢牢的。

巫季看起來蒼老了不少，以前足不出戶的巫現在隨著部隊奔波，而且只剩一隻手臂的他，做事很不方便，可是他凡是親力親為。也許，從他目睹狼族被襲擊的那一刻起，他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一個巫了，畢竟，族人沒剩幾個了，他活著，當不當巫意義都不大了。

見到羅麗他們進來，巫季很高興，他一直期待著這一刻，他期待著打進蝸族聚居地的一天，他想知道還有沒有狼族的人活著。這個希望，一直支撐著他走到現在。

蝸凶先看到羅麗，也很激動，兩隻尖爪往前伸著，眼淚汪汪地說：「神女，不要殺死我。我再也不害人了，我只想活著。」

羅麗沒說話，瑞和鷹鳴冷冷地看著他。

蝸凶又哀求：「神女，瑞，我願意給你們帶路，沒有我帶路，你們找不到的，那裡需要我們蝸族人才能打開。我保證好好帶路。行不行？瑞，別殺我。」

羅麗盯著他的眼睛，說：「蝸凶，你知道我們去那裡是幹什麼的吧？我希望你想清楚。」

蝸凶用爪子抱住頭，捂著眼睛，嗚嗚哭著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們要殺死蝸族人，你們要殺死蝸族人，全殺了，全都要被殺死了。」

等他哭了一陣，鷹鳴說：「蝸凶，說說具體的路線吧。」

蝸凶抹了抹眼睛，他那灰色的皮毛顯得更加髒兮兮的了。他吸溜了幾下鼻子，哀求羅麗：「神女，我可以給你們帶路，求你們不要把所有蝸族人都殺死，那些雌性從來沒出過聚居地，她們沒幹過壞事，都是雄性乾的，有一些雄性也沒出來過，他們也沒幹過。求你跟他們說，別把蝸族人都殺了。我知道，有很多人幹了壞事，我都明白了。我不想死，別殺我。」

蝸凶語無倫次地說著，他自己不想死，他也不想讓自己的族群被滅掉。現在，他得帶著這些人走進那個隱蔽的地方，一定會有很多人死的，一定的。可是，他真的不想死，他沒幹過什麼壞事，他還救過一個雁族人呢。

羅麗看了看瑞，瑞走近蝸凶，平靜地說：「如果你把我們帶進蝸族聚居地，以後也不再幹壞事，我能答應你的條件，我們不殺你。你們族裡那些從沒幹過壞事的人我們也可以不殺，但是，那些做過害人事情的，必須要償命。以後，活著的那些人，如果再有做壞事的，就不能饒恕了。」

蝸凶聽完了瑞的話，歇斯底里地大哭著，連連點頭。

他，同意了。

巫季說：「我一定要殺死蝸厭那些人。」鷹鳴和瑞都沖他點頭。

睡覺之前，瑞跟火腿和龜好兩個族長談了好久，最終達成了一致：只殺做過壞事的蝸族人。

羅麗不知道他們憑藉什麼來判斷，如果是別的族群還可以採用向獸神發誓的方式，但是，這個蝸族，早就已經丟棄了對獸神的信仰，沒有信仰的人，用什麼來對他們進行審判呢？

晨光熹微，晶盤還在空中留戀著，光輪已經迫不及待地露臉了。瑞命令隊伍把較沉重的東西都放在這裡，只攜帶必須品。接下來的行程將是最後的考驗。

羅麗把自己的頭髮用小獸皮包裹起來，結結實實的固定住。把彈彈肉衣服貼身穿好，外面穿上軟皮甲，把那個裝著神秘紅石頭的小包挎好，靴筒里插好紅金刀，背包里裝了應急的食物和水，還被雀花塞進了幾塊用大葉子包裹的糖。

火腿很羨慕羅麗的紅金刀和背包，她想著到了中華部一定也給自己做一個。

犬巧說：「腿，我跟你說，背包好辦，隨便一個人就會做。那把刀可不是誰都能有的，那把刀很珍貴，是管市場的豹羅親手做的，別人不會，而且也沒有原料。」

火腿不相信，說：「中華部不是可以幹活掙工資嗎，我就只幹活，不領工資，等什麼時候夠做一把刀了，我就去讓豹羅做。他不是管市場的嗎？我跟他換。」

犬巧說：「可能也行，你試試吧。」坦默默地跟在後面，他知道火腿的願望一定達不到，豹羅不可能再為別人做刀了。

蝸凶被放出籠子，一根堅韌的獸皮繩拴在他的脖子上，另一頭牢牢地系在巫季的腰上。蝸凶走在隊伍前面，就像一隻帶路的狗。

小藤扒在羅麗的衣領上，懶洋洋地說：「麗姐姐，不用這麼緊張，這裡什麼都沒有。老樹王答應幫我們，他也不喜歡蝸族人，那些人總愛把黏糊糊的東西蹭在他的身上，他很討厭那些。」

「老樹王知道蝸族的聚居地在哪嗎？」羅麗給小藤傳音。

「老樹王只知道大概的方位，蝸族住的地方很神秘，那裡寸草不生，連石頭都是死的。」小藤很氣憤，又說，「麗姐姐，你知道嗎，大山也是有生命的，如果把石頭從山上撬下來，要是恰好把他們的身體分離了，他們就死了。要很多年很多年才能再重新活過來。」

羅麗想到中華部蓋房子，鋪道路，修城牆，那可是開採了很多石頭的，那些大山肯定也恨死中華部的人了。小藤發現了羅麗的想法，對她說：「麗姐姐，不用擔心，我們用那些石頭做的都是好事，大山能體諒的，再說，你們都把他們連在一起了，他們很快就能醒過來，只是形狀變了。部群西邊的那段城牆，已經活了。他跟我說過，他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威武。他也喜歡那些孩子。」

羅麗相信小藤的話，萬物有靈，當人們懷著善意去做事的時候，一定也能收穫到善意。

只是，他們此行是抱著懲惡的心來找蝸族的，那些蝸族人肯定不會束手就擒，戰鬥中的死傷肯定難以避免。蝸凶，還是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