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節 這是一種救贖
羅麗覺得這個老年雌性最少也有八百多歲了,她顫顫巍巍地走到蝸凶前面,對瑞說:「這個孩子還小,他不知道,我告訴你。還有八個雄性沒回來,他們才剛走不久,說是去北邊了。」
瑞還想問,她仰起頭,看著天上的光輪,突然大喊:「獸神啊,你在哪裡,你真的拋棄了我們啊!」喊了一會兒,她看著瑞和羅麗,悲哀地說:「我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的,只是沒想到我還能親眼看到。族長幻死了,你們放心吧,再也不會有人叫蝸幻了。」
羅麗問:「老奶奶,聽說有幾個狼族人被你們抓住了,他們在哪,還活著嗎?」巫季緊緊盯著那個老雌性,他希望能聽到好消息。
老雌性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著羅麗,笑著說:「好孩子,你很好。」
她伸起前肢指著山谷遠處說:」我告訴你,被抓回來的有狼族人,還有別的族群的人,他們都在那邊關著,那都是族長做的壞事,你們把他們都帶走吧,讓蝸族減少一些罪孽。」
巫季激動得渾身顫抖,他上前掐住老雌性的脖子,大喊著:「快說,有多少狼族人活著?」
老雌性掙扎著,瑞幫她從巫季手中掙脫出來,她身後的那些蝸族人都嚇得哭了起來。老雌性喘息了幾下說:「我不知道有多少,被抓進去的就沒有出來的。你們自己去找吧。」
羅麗把一個小保鮮罐給她,那裡面是增強體力的葯湯,等她喝了幾口,又問:「老奶奶,我們想找獸神,你知道紅山在哪裡嗎?」
老雌性重新打量羅麗,看著她開始笑,越笑聲音越大,她狂笑著大喊:「獸神,你找來了神女,你快要醒了吧。巫啊,你可以閉上眼睛啦,獸神就要醒了,我們蝸族,我們受苦的蝸族啊……」
老雌性又哭又笑,羅麗看了看身邊的人,巫恆一臉迷茫,巫迷聳了一下肩膀,表示什麼也不知道,巫季瞪著眼睛盯著老雌性。瑞和鷹鳴更是滿臉迷茫,什麼也不知道。
瑞和幾人商量了一下,由鷹鳴帶著受傷較輕的飛羽族先往那處探查,摸清具體情況。如有異常,馬上撤回。鷹騰和鶴找作為鷹鳴的副手,挑選一部分飛羽族和幾個蜂族出發了。
羅麗強迫瑞躺下養傷,她坐在龜老背上,火腿、雀花、坦、犬巧和一些輕傷的戰士陪著她仔細查看蝸族的聚居地。
這些蝸族人住在半地下的洞穴里,洞口很狹小,僅容一個人勉強通過,像象族那樣的獸形就根本進不去。洞里什麼也沒有,獸人家庭最常見的獸皮也沒有,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禦寒的。而且,羅麗也沒找到他們常吃的食物,以至於她懷疑自己看到的這些根本不是蝸族人的家。
轉了一大圈,羅麗什麼收穫也沒有,她覺得還要仔細問問那些蝸族人。
轉眼就到了中午,戰士們抓到了很多彎角羊,扒皮清理之後架起大鍋開始煮肉。有戰士在一個小湖泊旁邊發現了大芋頭和圓蔥,有的還摘回來很多新鮮的野菜。
羅麗決定給戰士們好好補一補,在她的安排下,一盆盆噴香美味的食物出鍋了。
有好吃的,獸人們就暫時忘了傷痛,一個個甩開腮幫子,吃得熱火朝天。
羅麗讓火腿和雀花幫忙,端著滿滿兩大鍋食物,帶著碗筷來到蝸族人這裡。
那十幾個孩子早就饞得不行,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口水和黏液一起滴滴答答的。
看到羅麗帶著吃的過來,蝸凶迎上去,說:「神女,是給我們的嗎?」
「是,你們吃吧。」
「謝謝神女,謝謝神女。」蝸凶很感激,低下頭感謝羅麗,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落。
火腿冷著臉,幫他們把食物分別盛到大碗里。
蝸族人都很感謝羅麗,那個老年雌性一個個呼喚著把食物分配下去。
蝸族都是獸形,使用筷子勺子都不方便,他們趴在地上,腦袋扎到碗里,只聽一陣「西里呼嚕」的響動,一碗碗的食物就見底了。那幾個雄性明顯沒吃飽,他們的眼睛看著別人的碗,躍躍欲試。蝸凶吃了幾口,抬起頭,沖他們發出警告的低吼。
那個老雌性吃了一點兒,嘆了口氣,把自己碗里的分到幾個孩子的碗中。
她把碗舔乾淨,走到羅麗這邊,說:「神女,我叫苦。我們蝸族人沒有好名字,獸神不許我們叫好名字。」
羅麗看著她,她繼續說:「孩子,我聽說你有一種秘葯,是用你的血做的,吃了那種秘葯,就能變形。所以,幻他們就起了壞心思,想把你抓來,吃你的血。我早就告誡過他們,他們從來都不聽。」
羅麗按住火腿的手,示意坦和雀花不要發怒,請蝸苦坐下。瑞走過來了,巨大的虎形很佔地方,羅麗示意他卧下,自己坐在他的腹彎里。
羅麗對蝸苦說:「跟我們說說蝸族的事吧,也許我能幫你們。」
老蝸苦趴在地上,苦笑了一下,說:「是呀,我們很需要幫助。你看,我們連熱的食物都吃不上,不會做,也不敢做,我們怕火。」
她彷彿沉思了一下,接著說:「現在很多年輕的蝸族越來越像野獸了,他們吃生肉,喝獸血,甚至吃獸人的肉,和獸人的血。他們已經是會說話的野獸了。」
「蝸族每一代族長都叫幻,族長擅長隱藏,後來跟你們廝殺的就是族長帶的人。他還有幾處藏身的地方,連我們都不知道具體在哪裡。不過,那裡頂多有一些言果和成熟果,別的也沒什麼。我們這裡的食物都被族長把控著,每天分到多少就能吃多少,有時候他不高興,就不給好好分配,有很多人都要餓肚子。所以,那些雄性總想出去,到外面自己找吃的,還能學到本領,但是,獸性讓他們幹了很多壞事。你們衝到這裡殺了他們,也是應該的。我一點兒都不怪你們。」
蝸苦哽咽地抽泣了幾聲,接著說:「只可惜了那些雌性,她們也死了。我們蝸族雌性都是善良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巫賭氣自絕,他把巫力傳給一個雌性,同時告訴她,不要說自己是巫,只讓她保住巫力,一代代的傳給善良的雌性。我們的巫力傳承里一直都有一句話,獸神不會完全拋棄我們。」
「就這樣,從我被生下來,就一直在這個封閉的山谷里活著,有時候能看到外族人,就是那些被抓回來鑿山的人。有時候能聽到一些外面的事情,都是那些準備回來跟雌**配的雄性們說的。我是這一代的巫,但是,誰都不知道我是一個巫。」蝸苦的眼淚噼里啪啦地掉著,聲音里有無盡的悲哀。
聽到蝸苦講蝸族的事情,很多人都圍了過來,巫迷說:「我也是巫。你既然是巫,就不該放任他們幹壞事,應該在祭祀禮上跟獸神說。」
蝸苦看著巫迷,低聲苦笑著,說:「祭祀禮?跟獸神說?我們蝸族這裡沒有祭祀禮,每到那一天,這個山谷里就會一片漆黑,一點兒光亮也沒有,我們怎麼舉行祭祀禮?獸神生氣了,不管我們怎麼做,他都沒有回應,獸神已經拋棄我們了。」
大家都愣住了,羅麗看了看龜老,他搖著頭,表示不知道。
蝸苦說:「我們沒有祭祀禮,我們也不變形,想變也變不了,我們要徹底地獸化了。」
羅麗看著巫恆,巫恆沖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羅麗又看了看瑞,瑞眨了兩下眼睛,輕聲說:「阿麗,你想幫他們就幫吧。」
羅麗對蝸苦說:「我能幫你們變形,至少能幫那些孩子們變形。你們願意嗎?」
蝸族那些人支起耳朵聽著這裡的談話,聽到羅麗這麼說,那些孩子們都很高興,忍不住小聲催著蝸苦:「願意,願意,快說願意。」
蝸苦睜大眼睛,立直身子,不敢確信地問羅麗:「神女,你真要幫我們,我們也能變形?」
羅麗微笑著點頭,瑞說:「先讓幾個小雌性試試吧。」
蝸苦興奮地從那十幾個崽子中拉出七個瘦小的蝸族雌性,她們面容很清秀,眼睛里有純真和期盼。
巫恆拿來一大罐秘葯,打開后,示意她們過來深嗅。那邊被看守著的蝸族人都伸長了脖子,使勁兒看,蝸凶把頭扎在地上,嗚嗚地哭著。
這幾個蝸族小雌性,在深嗅了幾口之後,就爭先恐後地把腦袋扎在那裡,使勁兒地聞著。漸漸的,她們渾身劇烈地抖動,喉嚨里發出痛苦的聲音。有的躺在地上抽搐,有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羅麗也很緊張,看著這幾個小雌性的樣子,她很害怕會失敗,如果不行的話,蝸族人的悲哀將會更大。一旦他們覺得沒有希望,破罐破摔的話,那麼中華部就要再次舉起利爪了。羅麗覺得自己做的太莽撞了,為什麼不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試一試呢?
瑞感覺到羅麗的緊張,用頭輕輕地蹭了蹭她,小聲說:「沒事,再等一會兒,有我呢。」
羅麗把頭埋在他的耳後,閉上眼睛,聽天由命的等待著。
過了好大一會兒,蝸苦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嚎叫,她趴在地上那個**著身體的小女孩旁邊,又痛苦又高興地叫著笑著哭著。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秘葯的威力還是很大的,成功了,就連被獸神拋棄的蝸族也變形成功了。
羅麗仰起頭,眼淚順著鼻腔流進嘴裡,又苦又澀,她覺得這是一種救贖,對蝸族,對中華部,更是對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