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節 裡面究竟有什麼

一個鷹族信使回來了，他匆忙找到瑞，跟他低聲說了些什麼。瑞皺著眉頭，望著紅山。

羅麗認得這個鷹族是偵察蠍族動向的一員，他的報告一定跟蠍族有關。看到瑞在思考，羅麗示意周圍的人小聲些。

又等了好久，鷹鳴一眾回來了。他們在空中什麼也沒發現，紅山高聳入雲的頂部很寒冷，站在那裡能看到連綿的山脈，起伏的叢林，周圍沒有任何異樣。紅山通體都是這種顏色，山上沒有一棵樹，就連一棵小草也沒有，全是大家看到的這種發出暗紅光芒的石頭。

巫季擰著眉頭，默默地看著紅山，那些「叮噹」的聲音，就像一直敲在他的心上，他始終不相信狼族的那些人都死了，現在，他把最大的希望放在眼前的這座紅山上，他希望他的族人在那裡，哪怕受了很多苦，只要活著就好。

狐聰終於回來了，他滿臉興奮，一看就是有重大發現。

他顧不上吃飯，跟圍過來的眾人說：「我們在半山腰找到了一個很隱蔽的縫隙，從那裡鑽進去，發現裡面還有一座紅山，那座紅山更紅，我們猜那裡才是獸神沉睡的地方。」

羅麗想像著狐聰話里的意思，也就是說眼前看到的這個只是一個外殼，裡面的才是正宗的。

看大家要議論，狐聰擺手制止，壓低聲音說：「我們還有重大發現。」

等大家的目光都集中盯著他，狐聰說：「我們小心地繞著那座小紅山走了一圈，在北面一個山洞裡發現了很多屍骨，有的一碰就碎了，應該是死去很久的。有的應該是沒死多久，各族獸人都有。」說著，他看了巫季一眼。

巫季脖子上露出青筋，他艱難地控制著聲音，問狐聰：「也有狼族人吧，是不是很多？」

狐聰點頭，又說：「在那裡，敲擊聲很大，好像是在那座小紅山的下面，我們沒下去。」

巫季顫抖著手，抓住瑞的胳膊。瑞說：「你放心，我們一定進去，無論是活著的人，還是死去的屍體，我們全都帶出來。」

狐聰帶路，隊伍跟著他爬上紅山。羅麗坐在鷹鳴的背上，慢慢盤旋著跟著大家。

小藤把羅麗的一綹頭髮系在自己的腰上，生怕不小心滑落下去。「麗姐姐，紅山告訴我，那道口子就在前邊了。」小藤一直很努力地跟紅山交流著，除了不回答關於獸神的事，別的倒是有問必答，但這也是有條件的，紅山要求小藤走的時候把他也帶走，他不想在這裡了，這裡的人太少，他太寂寞了。

羅麗當然答應，只是不知道這麼大一座山該怎麼帶走？或者，可以多找一些人在這裡聚居，陪伴他。

鷹鳴終於看到了那道縫隙，的確很隱蔽，之前他們繞著紅山飛行，始終按照一個方向，所以就忽略了那道窄窄的側口。

狐聰低聲對瑞說：「到了。」

瑞向身後做出「噤聲」的手勢，戰士們馬上都閉緊了嘴巴，孔雀族人都戴上了箍得緊緊的口罩，身邊有其他飛羽族人時刻盯著他們。

眾人跟在瑞和狐聰的身後，魚貫進入。

羅麗走進的時候，覺得這道縫隙比實際看到的要大一些，至少能容得下她和鷹鳴並肩走過。

經過一段光滑的隧洞，羅麗覺得眼前突然一亮，她的感覺就像是站在了空曠的大廳里。大廳正中有另一個高聳小一號紅山。

羅麗所在的位置能平視到它的山腰，往上，還是需要仰視。的確像她想的那樣，外面的是殼，裡面的是紅心，這種感覺就像是兩個紅山被套在了一起。

在這裡羅麗清晰地聽到了更為嘈雜的「叮噹」聲，就像有很多人在開鑿石頭一樣。

瑞背著羅麗，順著石壁向下來到小紅山的山腳。羅麗站在地上，發現地面是一層晶瑩細碎的紅砂，走動的時候能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狐聰悄悄對瑞說：「之前我們是從上面繞著看了一圈。那個有屍骨的山洞在上面。」順著狐聰的指向，瑞和羅麗抬頭看了一下，瑞說：「好，我們先看看這裡。返回時再去拿屍骨。」

飛羽族都暫時站在原地，其他戰士們都現出獸形，有肉墊的腳輕輕地走在紅砂上，發出的聲音很微小。狐聰全身戒備，走在最前面，犬特和幾個強壯的戰士緊跟著他。瑞馱著羅麗，羅麗貓著腰緊貼在他的背上。

走了一段，看到了大門。

是的，羅麗認識這個大門，就是在夢中出現的那道紅色的大門，就是獸神走進去然後關上了的那道門。

羅麗輕拍著瑞，來到隊伍最前面，低聲說：「我見過這裡，是獸神指引我來的，他確實在裡面。」

戰士們激動了，尾巴在空中亂擺。瑞率先變成人形，把羅麗輕放到地上，仔細聽了聽后，說：「聲音就是從裡面來的，大家小心。」

犬特上前，用力推那道門，大門紋絲不動。

又有兩個戰士上前，跟他一起用力，還是推不開，也拉不動。

瑞拉著羅麗的手，走近去看。

大門是很常見的兩扇，按照一般的規律，大門不是向里推開就是向外拉開。羅麗仔細看了看，感覺這個大門跟機械山的那個圓形自動門很像，但是這周圍的石壁全是光滑如鏡，什麼痕迹也沒有。在哪裡進行入門的驗證呢？

羅麗伸平手掌，四處按著。終於，在高過她頭頂的地方，當她的手按上去，那裡發出柔和的光芒。悄無聲息，兩扇大門向左右滑動。

大門打開了。

門開的剎那間，羅麗閉上了眼睛，她心裡一陣緊張，她怕這裡又是一個機械山。

她聽到戰士們低聲說：「怎麼還有？」

睜開眼睛，她看到正對著自己的，還有另一座小一點的紅山，還有另一道門。

看到那個更顯瑩潤的紅山，羅麗腦子裡蹦出一個物件：套娃。這個紅山就像套娃一樣，一層又一層的。

早有戰士走進這個大廳，四處查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是那些敲擊聲更大了。找到同樣的大門，有戰士學著羅麗的樣子，在門上按著，但是全按遍了，也沒有哪處出現光芒。

大家都看著羅麗，心裡也明白了，這些門只有羅麗能打開。

羅麗走過去，在自己頭上差不多的位置，伸開手掌按下去，果然，光芒閃過，門開了。

大家迫不及待地望進去，「還有？戰士們都驚呆了，就連瑞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門一開，敲擊聲更清晰了。瑞握緊羅麗的手，輕輕走進去。

這次，他們看到了人，看到了很多獸。

圍著眼前的這座小紅山，站著很多的人和獸，他們對眾人走進來毫無反應，只是機械的揮動著爪子或者石塊，不斷地在紅山上敲擊，那聲音就像敲在堅硬的鋼鐵上。

戰士們都擠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個個瞪圓了眼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瑞還算平靜，他攥緊羅麗的手，慢慢往旁邊走去，他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很多人跟在他的身後。

羅麗也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這是在幹什麼？

突然，瑞停下腳步，看著一個木然地揮動著前爪的虎族。羅麗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瑞說：「那是青，他失蹤很多年了，我小時候看見過他。」

瑞鬆開羅麗的手，看了一眼身後的坦和犬巧。犬巧拉起羅麗的手，沖瑞點了一下頭。

瑞慢慢地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青。」

青沒有反應，仍然揮動著爪子，他面前的那道石壁上有一些清晰的抓痕，地上散落著一些紅色的砂石。

瑞又叫了一聲，同時伸出手拍了他一下。「噗通」一聲，青倒下了，渾身抽動著，瑞急忙大喊：「青，青，你怎麼了？」

倒在地上的青，費力地轉動腦袋，看到瑞，茫然的眼神好像清醒了一些，他辨認了一會兒，然後驚慌地看著周圍，看到眾人，他欣慰地笑了，對瑞說：「是你。你不是被抓的，很好，帶我回虎族吧。」這幾句話，他說得很費力，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很低。瑞看著他合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瑞摸了摸青的臉，低聲說：「青，我帶你回去。」

瑞站起來，對大家說：「都去找找吧，別碰他們。」

羅麗走過去，扶住瑞，坦變成虎形，用自己的頭挨了挨青的頭，在他之後，每個虎族戰士都這樣做了。他們在用自己的方法表達對青的哀悼。

馬上，這裡就響起了各種各樣的呼喊，那些悲戚焦急的聲音彙集在一起，就像颳起了一陣風。很多戰士都在這裡找到了失蹤的族人，曾經，他們都被認為已經死去了，沒想到還在這裡，可是，他們聽不見呼喚，一個個宛然機械。

面對這些可憐的族人，誰也不敢輕易地觸碰，只能一聲聲輕輕地呼喚。

羅麗看到了狼灰，他也在那裡，他的身邊有一個獸形的小狼，那肯定是善良的小狼飛。他們也被抓到這裡來了。

巫季和那兩個狼族雌性，對著這一排狼族人哀哀哭泣。巫季的一隻獨臂伸在空中，手掌痛苦地張開著，他呼喚著他的族人，用上全身的巫力在呼喚他們，可是，回報他的還是木然，那些狼族人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層灰，直盯著面前的紅色石壁，機械地揮動著爪子或者手中的石塊。

羅麗又有了那種窒息感，她覺得自己不會呼吸了，一口氣堵在了心臟那裡。瑞發現了羅麗的異常，輕輕拍著她的臉，焦急地叫著：「阿麗，阿麗，你怎麼了？」

羅麗用力呼吸著，輕搖著頭說：「我沒事。快想辦法救這些人。」

可能是聽到了裡面的聲音，鷹鳴帶著飛羽族人也趕了進來。看到這裡的情況，呆愣了一會兒，也加入到尋找的行列。

鷹鳴匆匆看了看，找到羅麗和瑞，看到羅麗的臉色不好，焦急地問瑞：「怎麼辦？這樣不行啊？」

瑞揉搓著羅麗的手，對她說：「繼續開門吧，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