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小米的娃娃親

阿樂提著水桶闖進了廚房，嚷了一聲：「嘿，哪位師傅搭把手，給燉個魚湯？」

帶著廚師帽，神情一絲不苟的眾廚師理都沒理他，廚師長黑著臉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將他請出來，砰的一聲摔上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向外一指。

「這酒席還是我出的……」阿樂正想抱怨，廚師長已經走開了去洗手。房門上貼著一張紅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大字：廚房重地，無關人員不得進入。

那筆跡一望可知，正是朱蔚寫的。阿樂不滿地放下水桶，裡面的魚哈拉一聲，掃出的一片水花淋濕了他的褲管。阿樂鬱悶的提著桶往外走，迎面撞上朱蔚。

「喂，他們都不讓我進去，我這魚湯……」

「司儀，香燭，禮簿……」朱蔚看口裡正念念有詞，被阿樂打斷了，她皺起眉毛：「我忙得要死，你別添亂好么？」

阿樂賠笑道：「我調了兩條魚，蘇總一條，你一條好不好？就是現在沒人做。」

「去找王二廚，他正閑著沒事。」朱蔚道，腳步匆匆地走開，口裡繼續念叨著。「對了，對聯，誰來寫？」

阿樂同情地看著她，提著水桶大步走到廂房，把水桶往地上一放。「王二廚，來，搭把手。」

王二廚正神情專註地看著電視上的美食節目，拿著個小本在記菜譜，被他一嚷，皺起眉毛。

「做什麼？」他把紙和筆收起來貼身裝好，神情倨傲。「你們不是請了德成大酒樓的廚師團么？找我這種鄉下人做什麼？」

阿樂哈哈一笑，摟住他的肩膀：「那些廚師團都是花架子，你會燉魚湯么？」

王二廚眼睛一亮：「什麼魚？」

阿樂端起水桶，桶里兩條金色大鯉魚尾巴拍動，在紅色大桶中翻江倒海。

「好，夠勁的，河裡釣的？用的什麼桿兒？」王二廚吞了吞口水。「紅湯還是白湯？」

「一樣一個。」

「那就作船家魚和白湯魚，留點魚脊給小孩熬湯。」

阿樂一看這架勢，先自有三分服氣了：「唉你還真是行家啊。」

「找口小湯鍋和一口大鐵鍋。」王二廚挽起袖子，從沙發下摸出自己的工具箱。「那幫大廚占著廚房，我想進去偷點藝都沒機會。去隔壁做。」

王大壯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見阿樂和王二廚風風火火地往屋裡闖，趕緊站起身來攔著。他身材高大，體重驚人，像門板一般站在門口：「啥事啊。」

這兩個傢伙提著桶拎著鍋，背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手裡還拎著各種佐料。

阿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借你廚房用用。」

王大壯正想沉下臉將二人拒之門外，阿樂看似漫不經心大大咧咧的手掌拍在大壯的肩膀上，大壯麵色一緊，立刻堆起笑容：「沒問題沒問題，需要我幫忙不？」

「你家泡椒不錯，拿一盤來。」王二廚道。「對了，去外面摘兩頭野蒜小蔥，你老頭的黃酒呢？去取一瓶。」

王大壯揉著肩膀，嘟囔了一句，跑去屋裡拿黃酒。

阿樂打量了一下大壯家的地板，吊燈和傢具：「這裝修挺花錢吧？大壯哥你挺能掙啊。」

王大壯露出得意的笑容，從一堆黃酒中抱起一壇最好的。「阿樂是吧，你真有眼光。」

「我十七歲當小工頭，厲害吧。」他將黃酒抱進廚房，喜滋滋地給阿樂倒茶。「跟你說這裝修全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先喝茶，我去摘野蔥小蒜。」

他昂首出門。阿樂喝了口茶，將水桶拎進廚房，王二廚已經洗凈砧板，打開自己的廚工木盒，拿出一柄細長的刀，將活蹦亂跳的魚擎在手裡。

阿樂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數了數木盒裡的十多件刀具：「二哥你這工具挺全啊，沒讓你操辦宴席真心屈才了。」

王二廚露出跟大壯剛才相同的得意笑容。「都是師傅傳的，自己配的，做什麼菜用什麼刀，亂不得。」

阿樂點點頭。

「以前我師傅做什麼都用一把刀搞定，講究個萬法歸宗，不過他紅案雖然做得好，大菜是沒得說，但就是做魚的時候，傷了手，這才教我配刀，別的不說，起碼效率高几倍。」

「看你這效率，不用我幫忙了吧？」

王二廚一揮手：「不用，你忙去吧，記得叫弟媳婦等會過來喝湯。保證你們這些城裡人大開眼界。」

阿樂嘿嘿一笑，塞給王二廚一包好煙，扔跑出去找朱蔚，這幾天在老王頭的叮囑下，他隨身帶著好幾包煙，見人就發。

「別煩我好么，主簿現在是喜定他二舅寫，香燭他二舅媽去買，其他事情七七八八的，什麼客房啊，床褥啊，席位啊都搞定了，司儀是老王叔去找的。真的是好麻煩。」朱蔚抱怨道。「現在就差一寫對聯的人了。」

「對聯？這種人肯定能找到吧？」阿樂道，順手給自己叼了一支煙。「實在不行買也可以啊。」

「一般只有賣春聯的。」朱蔚愁眉苦臉。「這種事得提前請，本來村裡有一個老先生會寫，但是人家出去了，以前現在已經派人去別村找了。」

阿樂哦了一聲：「那怎麼辦？」

朱蔚愁眉不展，看著蘇小媚抱著小孩走進小院里，身邊跟個幾個小孩。

「我出去轉了轉，小米睡著了，我抱他回來睡午覺。」蘇小媚道。「這些小朋友按輩分都是小米的哥哥姐姐什麼的，放學回來過來玩的。」

阿樂習慣性地掏出煙，反應過來后趕緊去屋裡拿出糖果，給每個小孩抓了一大把。

「你在愁什麼呢？」蘇小媚問朱蔚。「其他事不是搞定了么？還差什麼？」

朱蔚指了指光禿禿的柱子：「現在沒人寫對聯，愁死了。」

一個小男孩口裡包著糖果，含混不清地道：「小糖會寫！」

他一把抓住一個小女孩的手，將她拉倒蘇小媚面前。「她會寫對聯！」

朱蔚和阿樂愣住了，名叫小糖的小女孩9歲左右，滿臉通紅：「小旺，別胡鬧。」

「村裡寫對聯的就是她爺爺，她的字是我們班寫得最好的，還拿過全市少兒書法一等獎呢。」小旺道。「她爺爺出門去了，你們想寫什麼找她就好了。」

小糖忸怩地低下頭，卻沒有否認，也沒有跑開。

朱蔚苦笑著正想拒絕，蘇小媚搶先道：「小朋友的百日宴，對聯讓小書法家來寫，不是正好嗎？」

她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筆，取下小米襁褓上的小手巾。

「可以先請小糖姐姐給小米弟弟簽個名嗎？」

小糖紅著臉點點頭，接過筆，拔開筆帽，看了看流暢的筆尖，驚訝地咦了一聲。

「這是德信的原子筆，不太適合書法對吧？」蘇小媚歉意地道。

小女孩搖搖頭：「沒問題的，我剛剛是想說，阿姨，你這隻筆很漂亮。」

她展開小手巾，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阿樂忍不住笑意。這個穿著紅色外套，扎著馬尾，稚氣未脫的小女孩面容姣好，表情嚴肅，煞有其事的樣子非常可愛。

小糖沉吟一下，筆尖在小手巾上一揮而就：縱橫八方，福壽綿長。糧祝小米弟弟健康快樂。

字體娟秀溫雅，筆鋒內藏，筆畫間蔓延相連，從容不迫地在手巾上蔓延開來。蘇小媚、阿樂、朱蔚對書法均屬外行，但這字體本身看起來賞心悅目，即便是原子筆的滾珠筆尖，依然能讓人感覺到那種酣暢的筆墨縱橫之感。

朱蔚咬著手指：「縱橫八方是什麼意思？是希望小米以後很能打嗎？還是很會作生意？」

蘇小媚笑道：「小米的米字，從筆畫線條上看，是指向八個方向的。所以叫縱橫八方。對吧，小糖？」

阿樂笑著對蘇小媚低聲說了幾句。蘇小媚摸摸糖糖的頭，笑道：「這支筆就送給你了，對聯的事情，有勞糖糖大師了哦？」

小糖點點頭，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走，吃飯去。你們也一起去。」朱蔚招呼道，她現在鬆了一口氣。「你們阿樂叔叔釣了兩條大魚，請你們喝魚湯！」

小孩們歡呼著將糖糖簇擁著，跑進了王大壯的家門，王大壯有點發懵地看著這群小孩將自己心愛的地板踩得處處泥點。

喜定忙著在集市上採購東西，一時回不來。喜定他媽吩咐人把米飯和菜送來，現在王家院子里人來人往，前來幫襯的鄉親，以及其家裡的老人小孩，中午就坐了三四桌，對於蘇小媚母子倆，只能交給朱蔚照顧了。

隨著王二廚的一聲吆喝，阿樂和大壯將魚湯端了上來，王二廚還各留了一小份，給老王頭兩口子送了過去。

「來來來，嘗嘗二叔的手藝。」他對小朋友們吆喝道，小朋友正在魚湯濃烈的香氣中偷偷吞口水。「紅湯有點辣，你們先喝白湯。」

阿樂給所有小朋友盛了魚湯，給蘇小媚和朱蔚一碗白湯，給大壯、王二廚和自己盛了紅湯，魚肉卷在湯中發出勾人的味道。

王二廚一揮手：「先喝！」

眾人埋頭喝湯，咕嚕聲不絕於耳，然後是滿足的讚歎聲，看著眾人驚訝讚歎欽佩沉醉的表情，

王二廚心情大快，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寶寶的湯一會兒就好。」阿樂道。「魚骨和細肋熬的。」

朱蔚將一碗湯喝的點滴不剩：「其實，我覺得住在王家村也不錯啊。」

蘇小媚笑笑，正要說話，糖糖正在看著自己懷中的小米。朱蔚也發現了，她調笑道：「喂，小書法家，你很喜歡小米啊？要不要和小米定個娃娃親啊？」

糖糖大窘，小臉通紅，眾小孩不停起鬨，拍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