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眾位小姐見周長錦雖然冷著一張臉,但也發出善意,心中對周長錦也親和不少。
便有人將方才烹好的茶水倒上一杯,送到周長錦跟前。
「周小姐打了一上午獵,想必有些累了,喝些清茶吧,這是特地為狩獵準備的解渴茶水。」
原本她們只是出來品茶插花的,但考慮到家中可能會有兄弟去林中打獵,便也備了解渴的茶,正好給周長錦用上。
周長錦被這一幕弄得有些楞,反應過來後接過茶杯對那位小姐道了一聲謝。
「再過半個時辰便要設午宴,周小姐想來也有些累了,不如就同我們在這裡休息片刻可好。」也有人對她發出善意的邀請。
司空紫馨笑著看她們將不太適應的周長錦拉到席墊上坐下,照顧她凈手用點心,抬頭與遠處的司空影痕相視一笑。
慕修堯和司空影痕坐在溪邊的草地上,小溪里的游魚因這兩日的動靜都躲起來,溪水十分清澈,水底石頭上的紋路清晰可見。
「這兩日,她對周長錦未免殷勤了些,你就不怕周長錦懷疑她居心不良。」
司空影痕想也不想道「那又如何,馨兒對她本就沒有不良居心,不過是想交個朋友罷了。」
「這話你同我說還行,若放到周長錦那裡,你覺得她會信嗎?」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身旁的人,「我發現你最近對周小姐格外關心啊…」
沒等慕修堯回答,她便自顧自回答自己「想想也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真的很吸引人,連我也忍不住為之心動呢。」
她不想尋常女子那般言語裡帶著醋意,反倒有種自己對比也頗為認同的意味在裡面。
慕修堯:「…我可沒這個意思,分明是悅陽殿下對她關切非常,身為殿下最親近之人,我自然要為殿下分憂。」
司空影痕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哦,為本殿下分憂,不知慕公子準備怎麼為本殿下分憂呢?」
她漫不經心地說著,最後一個「呢」字帶著軟儂的尾音,聽著讓人心都空了一塊。
慕修堯將她透著涼意的手握在手中輕輕搓揉,秋陽高照,這人的手竟如此寒涼,興許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周長錦是個磊落之人,中書令和淮南王亦是忠君護國之人,殿下確實沒有需要利用她的地方,但若是通過她證明某些事情呢…」
「證明某些事情?那你倒是說說,我能通過她證明什麼事情。」
她不認為自己有如此強的目的性,分明是周長錦此人值得相交,她才會多番示好。
慕修堯但笑不語,只當自己多嘴,索性不再多言。
「罷了,誰讓本殿下大度呢,慕公子那麼多紅顏知己,也不在這一個。」
經她這般一說,慕修堯哭笑不得,說話的人面色如常,但他卻知道,這人是真生氣了。
至於原因么,應該不是周長錦,而是此刻還在京中的那個女人,老頭子遣來的人,他本是不在意的,卻沒顧及到這人的感受。
「抱歉,是我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我明明知道老頭子意圖卻不曾放在心上,忽略了你的心情。」
司空影痕眨眨眼睛,「慕公子,你在說什麼?我好像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慕修堯近乎寵溺地對她說道「無論是誰,都不能讓我的殿下不高興。」
若非地點不合適,他只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慰她。
「就算是你也不可以嗎?」司空影痕饒有趣味的看著他。
「對,就算是我也不可以,殿下高興比什麼都重要。」
司空影痕嘴角上揚,心裡還是很受用的,這話若旁人說,她必定認為此人油嘴滑舌,可換了慕修堯,她卻覺得跟吃了蜜似的。
可見愛情到底使人盲目。
午間,伺候的宮人們在草場上擺好宴席,席間,並不過於拘泥禮數。
關係好的年輕人們坐在一處,朝臣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處,後宮妃嬪與命婦們又各坐在一處。
年輕的姑娘們坐在支著紗頂,三面都圍著帷幕的涼棚下,以往都是關係較好的各自分散。
今年卻有些不同,有悅陽公主在,大家都想跟她待在一起,便想著往一個地方跑。
不過司空影痕身邊圍著都是她最親近的幾人,倒也沒有多餘位置。
炙烤的十餘只肥羊已經開始散發香味,引得眾人食指大動,又有各色由野味烹制的佳肴不斷送入席間。
主帳外,東楚君臣與三國來使開懷暢飲,酒到酣處,便有人到場中即興比武,大家任意挑選對手,比劃拳腳助興。
場中現有一西涼武士邀請南越武士出戰,這兩國因為近些年動過刀戈的緣故頗有嫌隙,故而比武之時也存了些挑釁對方的心思。
這位西涼的武士是個魁梧挺拔肌肉虯結的壯漢,而南越的武士則是一位身形清瘦的內功高手。
比武開始后,二人並沒有立即出招,而是站在原地,不斷暗中觀察對方的武功路數,以便自己出手和防禦。
高手之爭往往只在一瞬,而這兩人皆知對方武功不甚高強,出招時便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找準時機便出手。
司空紫馨將一碗雞湯放在司空影痕,「姐姐,喝湯吧,這可是才獵回來的野雞,十分鮮美。」
司空影痕聞言拿起勺子舀了雞湯,放在嘴邊吹涼后喝進去,「的確鮮美,倒也不辜負周小姐今日上午一番折騰。」
司空紫馨止不住地點頭,「沒錯沒錯,吃這野味要的就是才獵回來就烹調的鮮,昨天沒吃上,今兒倒是多虧了周小姐才有此口福。」
「那你還不趕緊給周小姐盛一碗雞湯以表謝意。」司空影痕一面喝湯,一面同她打趣。
「是是是,我這不是在盛了嗎,這第二碗當然是周小姐的,咱們這會兒吃的東西大半都是周小姐獵回來的呢。」
說著她將已經盛好的湯端到周長錦面前,「周小姐,請品嘗。」
周長錦臉上表情無甚變化,略略點頭,接過她手裡的湯碗,「司空小姐不必客氣。」
她本不是重口欲之人,只不過面對司空紫馨和周遭小姑娘期待的眼神,還是很快將湯喝完。
「味道鮮美,司空小姐手藝極好。」她說話的時候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過冷淡,努力揚著嘴角,不過其他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點。
得了周長錦的誇讚,司空紫馨高興了,畢竟她長姐向來以勉勵為主,要認清自己還是得周小姐這種不會勉強自己的人來。
她高興地往碗里分湯,送到趙鈺琪和慕容箏那裡,卻見幾位公主殿下都緊盯著比武場中,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她有些無奈地循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比個武而已,怎麼你們魂兒都被勾了去?」
趙鈺琪聽到了她的打趣,只頭也不回地敷衍道「這可是我南越和西涼之間的比武,怎麼能輸!」
旁邊的慕容箏一聽不樂意了,「什麼意思!我西涼武士也不差的好嗎,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要看這兩人要爭起來,司空紫馨卻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好比的,不出三十招那頭熊肯定輸。」
她順手拿了一個肉串坐在賀陽旁邊啃著,卻不想旁邊迎來兩道幽怨的視線。
「…呃,你們看著我幹嘛?」
趙鈺琪小臉皺成一團,「武學世家出身了不起啊,怎麼能仗勢欺人呢!」
司空紫馨一臉茫然,「啥?我什麼時候仗勢欺人了??」
她身邊的賀陽握住她的手,狠狠地從她的肉串上啃下來一塊肉,她埋怨地說道「馨兒表姐,你真是太無趣了…」
比武這種事當然是精彩的過程最重要啊,如果事先知道了誰輸誰贏,那還有什麼意義。
「嘿!小丫頭敢說我無趣,那是你年紀小沒見過世面,這比武算什麼,等以後我帶你浪跡江湖,有的是高手過招,保管讓你大飽眼福!」
賀陽還沒來得及回她話,就聽見帳子外面傳來一位婦人的聲音「什麼浪跡江湖!」
糟糕!司空紫馨暗道不好,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幾個小丫頭這幾天都吵嚷著江湖到底什麼樣的,便逗她們自己可以帶她們闖蕩江湖去,原是些玩笑話,可這話哪能落到她母親耳中。
林氏帶了些吃食過來給司空影痕,不曾想聽得小女兒要帶賀陽浪跡江湖,若是旁人說這話,她並只當是玩笑,偏生司空紫馨貫會胡來,她不敢不當真。
「馨兒,你在說什麼?」
聽見林氏,司空紫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地上爬起來,迅速整理好衣物,意圖讓自己看大家閨秀一點,「呃…母親,馨兒跟賀陽開玩笑呢,實則是場上的武士太弱了,哪裡比得上江湖高手過招,我就是說著玩兒的…」
她挽著林氏的手,乖巧地轉移話題,希望林氏能趕緊忘了這一茬。
司空影痕有些好笑地幫她解釋,「姨母放心,馨兒是說著玩兒呢,她哪兒敢胡來啊。」
勸慰著林氏,她又笑罵了司空紫馨幾句,「也怪她自己,大傢伙都看比武看得精彩呢,她仗著自己會武,便將結果透了出去,活該她被姨母罵。」
有了司空影痕求情,又覺得這確實是句玩笑話,林氏便沒有再計較許多,只是嗔了司空紫馨一眼便罷。
「殿下趕緊坐下用膳吧,姨母只是過來給你們送些點心,有姨母在,公主小姐們也不甚自在,這便回那邊去了。」說罷林氏便帶著侍女走了,獨留司空紫馨無語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