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肺炎
「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質量都不錯,你去唄,別妨礙我趕論文。」秦朗隔著坐在他身邊本來偷看他的、現在又轉而偷看關澤的妹子,給了關澤一個特大的白眼。
隨後把視線挪回架在扶手上的筆記本電腦上,還有一半,但也只有一天半的時間了。
「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可是放棄周末的假期來看你,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秦朗坐在牆角,周圍的位置清一水被妹子們包圍,關澤沒有空位可坐。走到秦朗面前,拿起筆記本電腦看了兩眼,退出文檔直接關機。
秦朗這才有點好臉色,眉一挑,看著關澤的目光帶著關澤希望的「好態度」,「那就多謝學長了,合作的事也敲定了,剩下的具體事項我會跟進。」
「切,這個項目本來就是你負責,辦成不是應該的嗎?」見著秦朗態度的變化,關澤無語,附身幫秦朗收拾他的私人物品,「真是,同樣是學長,我和蕭澈的待遇怎麼就這麼不同,改天我可得好好找他說到道說道,我記得我家老爺子和蕭澈的爺爺好像還有些交情。」
「你收東西幹嘛?不對,蕭澈他爺爺可是革命老前輩,你爺爺真認識?!」秦朗吃了一驚,蕭家一直很低調,背景隱藏的很深,他也只是隱約知道蕭澈的爺爺曾是炸戰爭時期一個軍的領導。
「你管我收東西幹嘛,總是給我乖乖跟著。我可是宿醉被陌陌那個死丫頭吵起來來看你,現在心情非常非常的差。」
說著關澤左手拿起秦朗的包,右手取下秦朗的輸液袋徑直大步朝前走,要不是秦朗反應快,針都能直接被拔出來。
關澤的脾氣一向很好,特別是對他唯一的妹妹,幾乎到了溺愛的地步。所以秦朗跟在關澤身後很是奇怪,什麼事能讓關澤這麼生氣,這絕對不是宿醉未醒的程度。
不過走了幾步,關澤的速度便慢了下來,遷就著因為肺炎而腿有些發軟的秦朗。
被關澤強塞進省中心醫院的最高級病房他是拒絕的,但躺在床上,接受一個主治醫生加兩個護士檢查的他是掙扎不出花來的。更何況付錢的金主正坐在病房「卧室」外自帶的會客室,努力寫著屬於他的論文,他沒啥抱怨的立場。
只是在護士小姐拔了針遞過來賬單條子時,看著上面的金額他有些肉疼罷了。這錢還比不少來自任何一位長輩所給的壓歲錢多,但秦朗自高中畢業后便沒要過家裡一分錢,哪怕吃著鹹菜配白飯,他都不曾動過家裡匯過來的錢。
連秦媽媽偷偷給秦朗寄的零食水果,都一律被秦朗搬去孤兒院送掉了。
做這些不為別的,只是想要父母妥協而已。高考結束的那天本該是個開心的日子,但他卻向訂了一大桌子菜準備好好慶祝的父母出櫃了。
雖然不至於被趕出家門那麼慘,可一向和諧的家就因為他性向的原因,變得很是奇怪。秦朗自己離開了家,找了一個包吃住的工作,每天十小時不間斷的工作,湊夠了第一個學期的學費和第一個月的生活費。
自此,秦朗便再沒回過秦家。逢年過節他也會打電話回家問候,但只要父母不鬆口,他便沒有買回Y城的車票。
高級病房有家屬陪護床,但被秦朗拒絕後關陌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好,晚上探視時間臨近時,關澤有些猶豫。秦朗明白關澤的擔心,便讓他去他家拿些住院要用東西,光是洗漱和一套換洗衣服是不夠的,明日再過來就行。
經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抵抗力很難跟的上,特別是秦朗這種一拖再拖的患者,醫生重新一檢查,便下了「至少住院三天」的醫囑。
看著躺在床上仍舊沒什麼精神的秦朗,關澤有些後悔,要是不放他假的話他就能早些發現秦朗的的不對勁。
但,沒有如果。
給秦朗倒了杯溫水,扶著秦朗喝下,約定明天再來看他,關澤關了燈離開病房。
明天讓陌陌去她朋友家住幾天吧,秦朗在X市沒有親人又是不願麻煩別人的性格,也只有他來陪護這傻小子拒絕不了。
在樓下又看了眼秦朗病房的方向,關澤才驅車離開。
第二天七點秦朗準時醒了,這三年他也養成了極準確的生物鐘。勉強撐起自己,靠著床背坐了半響,秦朗才起身去浴室洗漱。
瞧見鏡子中臉上帶著不正常潮紅的自己,秦朗想要笑笑,可是因為忽上忽下的體溫,嘴上的焦皮很明顯,這個笑容讓秦朗的眉皺了起來。
清晨的醫院很靜,秦朗換上自己的衣服偷溜去了護士站,又是出賣男色又是出賣口才,這才換得半天的外出許可,將輸液檢查都移到下午。
最後甚至還被護士長以要隨時和他聯繫,以防萬一為由賣掉了他的電話號碼。不過有犧牲還是有回報的,白班的護士姐姐們一致答應,幫著他應付中午可能來查崗的關澤。
蕭澈正在刷牙,手機突然響了,『秦朗』兩個字在屏幕上閃動,蕭澈有些不確定,擦乾淨手拿起手機看了三秒才確定這是好幾天沒和他聯繫的,秦朗的來電。
「喂?」秦朗的聲音不似平常,通過電波傳來的聲音很是沙啞,彷彿隔著什麼東西,但這也是秦朗猛灌了三大杯溫開水的結果,要不會更嘶啞。
「秦朗,有事嗎?」蕭澈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在這個特殊的日子,秦朗來找他是為了什麼?今天他不應該由女朋友陪著,眾多朋友們圍繞著嗎?
這個項目明明是他負責,卻一連三天都派下屬來商談合作事宜,不是已經不想見到他了嗎?
「我想去林區考察下,蕭澈學長你今天休假吧?一起去吧。」明明是疑問句,卻不容置喙。今天溜出來肯定會被關澤好好修理一頓,而這修理的方式很有可能是被鎖在醫院禁足,能多一次見到蕭澈的機會他又怎麼會放棄?
關澤真認真起來有多變態,感受過一遍的他此生都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哪怕蕭澈身邊已經有了人陪伴,他只要能像這般和他見見面也是知足的。
蕭澈也確實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這四年當中每年的今天他都會特地空出一整天來待在家裡,倒不是要做什麼,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要把這天空下來。
「好,你等十分鐘,我換個衣服。」
「恩。」秦朗掛了電話,重重得揉了幾下太陽穴,想讓頭好受一點,可還未退燒的身體明顯不那麼配合。
想到拖成肺炎的理由秦朗也是醉了,本來就有些低燒,他有一直喝葯壓著。但那天那天從蕭澈家離開后一肚子火無法紓解,回到家他就沖了個冷水澡,然後又坐到陽台上喝酒,後來沒想到就那樣睡著了。
等他睜眼的時候,整個人都昏沉無力,再一量溫度計,看了很久才聚焦在水銀柱上三十九度五的標識。
「秦朗,喝葯了嗎?」蕭澈一上車就看見秦朗帶著個黑色口罩,聯想剛才聽到的不太尋常的聲音。
忙伸手想去測他的體溫,擔憂地問道。
「別碰我。」秦朗啪的一下打開蕭澈的手,雖然因為生病而使不上多大力氣,但在安靜的車廂內這一聲卻格外的響。
秦朗這個下意識拒絕讓蕭澈有一瞬間有些火大,但馬上被漫天的悲傷淹沒。在空中僵硬了幾秒,蕭澈才收回手。
「還沒喝。」秦朗煩燥地抓了抓頭,本來很整齊的頭髮頓時凌亂了。他也不想和蕭澈發火的,但看到蕭澈就想到笙燕,想到他們這四年可能做過些什麼,想想他都想打人!
「我來開車,你把葯喝了,再量量體溫,然後去後座躺一會兒。」蕭澈其實想說讓秦朗回家休息,但他也知道依秦朗的個性是不可能答應的。
從自己背著的雙肩包中,蕭澈拿出了保溫杯和感冒藥。
「呦,蕭澈學長,你這麼關心前男友,不怕笙燕吃醋嗎?」秦朗這時才揚起一絲笑,可惜是嘲諷。也不伸手接蕭澈遞過來的葯,只是這樣噙著笑看著他。
「只是作為一個醫生的職責罷了,如果遇到路上有人受傷,我也會幫忙,再說笙燕他也不會吃醋。」
說著,蕭澈抓過秦朗的手,把葯放在了秦朗的手心裡。而後扭開保溫杯給秦朗倒了杯水,而杯里的水是蕭澈用那十分鐘給秦朗涼好的溫開水。
「是啊,你們都很成熟,就只有幼稚的我會擔心這種事。不過身為醫生,讓我用你的杯子喝水會傳染的吧?」
嘴上這樣說著,秦朗摘下口罩,接過葯就著蕭澈端杯子的手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又把口罩戴上,乖乖地去後座仰躺著了。
反正可能傳染,蕭澈也不缺這一個杯子,這杯子給他好了。
看秦朗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蕭澈只得下車,又擠去後座,蹲在狹小的空間里,自己動手將溫度計夾在秦朗腋下。秦朗除了睜了睜眼看看蕭澈在做什麼外,倒是沒什麼其他反應。
只是蕭澈再次觸碰到秦朗的皮膚時,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一路無言,期間蕭澈取出了溫度計,還好三十七度五,對成年人而言這樣的溫度沒什麼大礙。心裡明白,但蕭澈還是一直放不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