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我媽跑了
我十歲的時候，我爸去河裡打魚被電死了。
我爸下葬一周后的一個晚上，我叔叔跑進我媽房間，揪著我扔下床，並且綁住了我的手腳，鑽進了我媽的被窩。
我大聲地哭喊，隔壁的爺爺奶奶好像睡死了一樣。
我惹惱了叔叔，他不著寸縷跳下床，朝我嘴裡塞了一團布，哭喊聲被塞在口腔里如魚刺，我掃了他一眼下身，真想瞎了。
第二天，爺爺奶奶當著我的面各種威逼利誘我媽嫁給我叔叔，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昨晚叫不來爺爺奶奶，原來都是他們商量好了的。
哥哥意外身亡，討不著媳婦的弟弟只有強了嫂子，我媽為了能有個依靠養活我便嫁了。
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日子晚上，我看見我叔叔就噁心想嘔。甚至看見男人就覺得噁心，不願意跟他們說話，走路低著頭只看路。
一年後，我媽給叔叔生了一個女兒，叔叔爺爺奶奶都不開心，為此不善待我那十月懷胎的媽，家裡養了二十幾隻卻捨不得給我媽燉一隻補身體，我趁夜從雞籠里抓了一隻老母雞，怕雞叫吵醒叔叔爺爺奶奶，猛地一刀朝雞脖子砍下去，濺了我一臉血。
第二天中午，我正搖著搖籃哄妹妹睡覺，我奶奶跑來朝著我腦門就是一巴掌。
「家裡怎麼少了只雞！」
我斜了一眼奶奶，沒吭聲。
奶奶很生氣，朝著我腦門又是幾巴掌，看了眼搖籃里的妹妹，又吼：「你是不是聾了！沒用的東西！靠你叔叔養著，還偷懶不好好把雞關好，讓雞搞丟了！」
我剛鬆了口氣，爺爺弓著背跑進來跟奶奶說在後院發現一堆雞毛，還在碗櫃底下發生一大鍋熬好的雞湯。
頓時，奶奶眼睛瞪如牛眼，朝著我劈頭蓋臉就罵，什麼包袱、掃把星、吸血鬼，咒我怎麼不去死！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瞪著她，氣得捏起了拳頭。
「還敢瞪我！」奶奶吼了句，朝我臉上就是一巴掌，揪住了我的頭髮，「賤蹄子跟你媽一樣！一點貢獻都不為家裡做！打死你算了，打死你就少一個負擔了！」
我爺爺一副與他無關的離開了，也沒勸一聲，從他們合夥計算我媽那晚，我對他們已經失望透頂！
奶奶的手打疼了累了，便開始用腳踹我，我全身疼得厲害，咬著牙不吭一聲，搖籃里的妹妹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奶奶越踢越起勁，一點都不像六十歲的老女人，我媽拖著虛弱的身體跑過來，一把將我揉進懷裡背對著奶奶，奶奶朝我媽背上、腰上一腳腳踹去，毫不留情。
那天我媽被打的下體流血不止，就是那時挨了毒打加上月子沒做好讓我媽身體留下了隱患，一年後我媽九月懷胎的時自動流產了，當醫生說我媽以後都不能懷孕后，爺爺奶奶直接就讓我媽出了院。
我媽虛弱的只剩下半條命，第二天上學前我去看她被她拉著手，她雙手冰涼。
「顏顏，媽媽這輩子不中用，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你爸爸死後我就應該帶你離開的，現在媽媽真的好累，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那年我十二歲，上六年級上學期，那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放學經過我家門前玉米地，我叔叔突然跳出來一把揪住我衣領給我扔進玉米地里，我的背磕在一塊石頭上，好疼。
他兇狠地瞪著我，雙眼通紅的可怕，問我：「你媽呢？」
我一臉懵逼看著我叔叔，腦子裡想起早上我媽跟我說話的表情，我擔心我媽真活不下去要自殺。
「叔叔，我媽不在家嗎？你找過她嗎？她是不是想不開了……」我朝叔叔唯唯諾諾說著，被他這副模樣嚇的厲害。
「裝！給老子裝！你媽偷了你奶奶的錢跑了！」
我的世界瞬間灰暗，我知道我媽日子不好過，可這兩年我又何嘗有過好日子，爸爸死了，爺爺冷漠，奶奶刻薄，叔叔陰狠，我從爸爸的小公主變成小女奴，可我一直堅守著，為什麼她會丟下我跑了？為什麼？
好像唯一的支撐沒有了，我以後該怎麼辦？
我叔叔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吼著：「說！是不是你跟你媽串通好了！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不說就掐死你！」
我含著淚搖頭，希望能觸動他，可他彷彿看不到我的乞求，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我嚴重缺氧，腦子一片空白，那種窒息感讓我還害怕，我好怕就這樣死掉，我的人生都還沒開始，我不想死！
我開始翻白眼、開始抽搐，叔叔粗魯地揪住我的外套把我在地上摔了兩下，廉價的外套被撕裂，露出裡面白色的小弔帶，我叔叔視線朝下移去，那雙通紅的雙眼燃燒出莫名的火焰。
我剛剛得到呼吸的機會，漲紅了臉一個勁咳嗽，一雙結實的黑手襲來，我嚇得抖索，他抬手一巴掌抽的我頭暈眼花。
「你這個沒人要的野種，看我不弄死你！」
我腦子嗡嗡作響，十分懼怕的盯著他怒不可遏的臉。
他的眼神冒著光，將我摁在玉米地里。我急得發慌，張嘴一口咬在他油汗肩膀上，他一拳頭打在我鼻樑上，鼻血都給打出來了，疼得我嗚嗚哭。
我以為我今天要死在這玉米地里。
突然，稚嫩的女聲響起：「卓顏在裡面？」
我叔叔身子一僵，七手八腳鬆開我，抱著他的衣服鑽進一片玉米地里跑了，我還沒來得及整理，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啊，卓顏你怎麼沒穿衣服，不害臊！」
她叫劉婷婷，也是這個村子里的，跟我同班，去年他爸在大城市裡偷銅被人打死了，她媽成了寡婦。
我抖著手穿上褲衣服，抬起頭看著她，滿臉干凅的血讓她害怕了。
「你……你怎麼回事？」她朝後退了一步。
我哇的一聲哭出來，要不是她經過，我今天就完了！想到我媽被叔強了大了肚子有了妹妹，我這麼小要是大了肚子該怎麼辦啊！
「卓顏，你是不是跟人在這裡幹什麼壞事了？」劉婷婷突然憋出來的話嚇了我一跳，我驚恐搖頭，她似乎更堅信自己的想法了，小小年紀笑得挺陰沉。
「我去跟別人說，說你不學好跟你媽一樣幹壞事！」劉婷婷作勢要離開。
我跪下去抓住了她的褲腿，無比卑微：「不要，求你了……」
「你求我也沒用，誰叫你幹壞事的！明天去學校我告訴班上所有同學，看你怎麼做人！」她一腳踢開我飛快地跑了。
我癱坐在地上，不知道劉婷婷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
二年級時，她偷班上一位女同學的東西被我看見，在她的乞求下我沒去告訴老師，可後來她卻跑去跟老師說是我偷的，那老師是她爸的旁系親戚，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讓我站在前面伸出小手，拿著竹條一下一下狠敲在我手心裡，逼著我承認。
我當時一邊哭一邊被打，委屈的說我沒偷東西是劉婷婷偷的，老師不相信我，認定了是我偷的，放學后同學們都走了，他把我關在他家裡一個勁威脅恐嚇，最後我成了替罪羔羊。
那一次我原諒了她，我們現在是好朋友的關係，作為好朋友她為什麼要在我最狼狽最絕望的時候再次傷害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四月天，我跑去河邊跳進去死命搓著身子，身體的冷比不上心靈上的冷，很晚了我才偷偷摸摸回家，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我想我媽，我害怕叔叔半夜跑進來。
第二天我抱著書包在學校附近徘徊，我不敢去上課，我怕劉婷婷把昨天看見的告訴同學們，住在附近的老師看見了我，叫著我一起去了學校。
到了學校我發現劉婷婷沒有宣揚我的事，只是一整天都憤恨的盯著我，我一整天惶恐不安，也不敢跟她說話，頭都不敢抬。
放學后，我奶奶難得一見的笑嘻嘻來學校接我，還喜滋滋的叫我和婷婷一起回家吃飯。
我很疑惑，從幼兒園到至今奶奶就沒接過我放學，她也不是那種會給鄰居小孩飯吃的慈祥奶奶，那她是抽什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