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殺死長孫延德

十四天。

長孫延德已經被葉蓓蓓和吳藝追蹤了十四天。

瘋狂的十四天。

在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長孫延德很清楚有人準備暗殺他，但卻不知道誰是刺客，更不知道刺客隱藏在何處——因為從沒有誰曾經見過「他們」，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瞥；然而刺客又確實存在，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他面前的血腥禮物向他表明，「他們」始終都沒有離開過。

當然，作為指揮著一支龐大軍隊的唐國大將軍，長孫延德絕不會容忍這樣的災難發生在他身上。但是，即使他已經嘗試了幾乎每一種手段——無論是加強警戒還是設置伏兵，或者調動大批士兵四處搜查……所有手段都使用了，卻什麼效果也沒有。

所有舉動都是徒勞無益的。他既不可能擺脫兩個死神刺客的追蹤，也不可能阻止她們按時向他送上證明自己存在的血腥禮物，更不可能在她們結束遊戲之前消除她們的威脅。

現實很殘酷，長孫延德有而且也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那就是——耐心等待兩個死神刺客結束他的生命。

情形非常明確。唯一的問題在於，什麼時候？

長孫延德不知道，也沒有其他人知道。只有一個人知道遊戲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你準備什麼時候完成任務，『Blade-Queen』，我親愛的姐妹？」吳藝側身躺在葉蓓蓓身邊，一隻手輕輕的梳理著她的頭髮，同時在她耳朵邊低語著，「我覺得這個遊戲應該結束了。」

「用不著那麼著急，我的姐妹，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裕。」葉蓓蓓懶洋洋的回答到——她似乎很滿意她與吳藝現在保持的姿勢，同時也很享受冬日午後的溫暖陽光。

「難道你還沒有玩夠？」

答案是否定的。「當然不。這個遊戲我已經厭倦了。」

「真的？」吳藝抓起一束屬於葉蓓蓓的頭髮，放到她的鼻子下嗅著上面的氣味，然後漫不經心的問到：「那你還在等什麼？既然你已經厭倦了，為什麼不換一個新的遊戲？」

「新遊戲？這當然很好，但時機還沒有成熟……我不想讓那位二皇子殿下太早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提到曹慎，葉蓓蓓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殘酷的冷笑。「下一次，他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恐懼。」

「你真殘忍，我親愛的姐妹。」吳藝捂著她的嘴輕笑起來。當然，殘忍……多麼美妙的辭彙。葉蓓蓓喜歡殘忍，她也喜歡殘忍，而且她們的所有姐妹都是如此——對於死神刺客而言，殘忍是本能，是標誌，也是生活的全部。

不過，在某些時候，她們也會懷疑自己的殘忍程度——畢竟，她們還從沒有完全按照本能行動過。

這真讓人傷心。

「我真想找個機會測試一下我到底有多麼殘忍……」葉蓓蓓充滿哀傷的嘆息著。但她隨即停了下來，同時閉上了自己的雙眼。然後，過了幾秒，她又同時睜開了眼睛——吳藝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現在，來自西斯君主的新指示已經傳達到她的大腦中。

「命令是什麼？」她關切的問到。

「長官要求我立即履行對曹慎的承諾。」葉蓓蓓告訴她，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小女孩將要失去她最喜愛的玩具娃娃一樣。「那個愚蠢的魏國二皇子一定會很高興，但我發誓，他不會高興得太久……」

吳藝打斷她。「這我相信，我親愛的姐妹，但你準備什麼時候執行長官的命令？」

「什麼時候？當然，」有那麼一瞬間，葉蓓蓓的呼吸好像加快了，但隨即又恢復了它原來的節奏，呼出一股空洞的氣息。「今天晚上，我們去結束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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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延德在他的帳篷里坐著；穿著厚重的盔甲，一動不動的坐著，右手緊緊抓著佩劍的劍柄，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警惕的注視著帳篷外面的黑暗世界。按照之前的慣例，那兩個該死的刺客出現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這一次，將是「他們」最後一次拜訪他。

他已經為「他們」準備了龐大的歡迎隊伍，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終於，噩夢已經到了完結的時候。

實在太完美了。

長孫延德痛恨之前那些絕望無助的情形，也痛恨那兩個刺客，更痛恨派遣刺客暗殺他的幕後主使者——當然，是魏國人，這一點毫無疑問。這些懦弱而卑劣的膽小鬼沒有在戰場上殺死他，就想用這樣的方式處理掉他這個麻煩。

真是卑鄙無恥的行為。

現在，長孫延德對他的敵人充滿了憎恨，一種發自內心的、因為憤怒而產生的憎恨。他還從沒有表現過如此強烈的負面情緒；很久以來，他對他遇到的所有敵人都充滿敬意，即使他早已經發誓要消滅對方。然而魏國人的行為卻讓他忍無可忍了。

他要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然而在現在這一刻，他似乎什麼也不能做。那兩個如影隨形般追蹤著他的刺客隨時都會奪走他的生命。只有「他們」死了，他才可以按照他的心愿對魏國人展開報復——當然，殺死刺客，他能夠干這件事；雖然過程一定會非常困難，但他一定可以做到。

長孫延德稍稍轉動目光，看著他周圍那些全副武裝的護衛，臉上出現了一個略顯瘋狂的冷笑。雖然，在之前十多天里，他的衛兵既沒能阻止刺客接近他，也沒能殺死「他們」，反而還搭上了很多人的性命，但是……

如果五十名衛兵不行，那就安排一百名衛兵；如果一百名衛兵起不到作用，那就加強到五百名衛兵；如果五百名衛兵依舊不是刺客的對手，那就再增加一千名衛兵……總之，他可以隨意增加護衛的兵力，所以他贏定了。

再強大的刺客，也不是成千上萬普通士兵的對手。

長孫延德臉上那種被扭曲了的冷笑變得更加明顯起來，他很想放聲大笑。雖然那兩個刺客非常強悍，但「他們」也非常愚蠢——「他們」曾經有那麼多近乎完美的機會殺死他，卻都放棄了，讓他可以不斷加強護衛的兵力，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加愚蠢的？

當然，他應該感謝「他們」，竟然給了他那麼多機會；他會好好的感謝「他們」的，為了之前那些可怕的噩夢和已經付出的高昂代價，一定會。

他用更大的力量緊緊的抓著佩劍的劍柄，布滿血絲的雙眼也睜得更大了。報復的時間很快就會到來，雖然只是非常短暫的一會兒，但美妙地令人滿足。

終於，長孫延德瘋狂而又邪惡的大笑起來。笑聲穿透了帳篷，在夜空中反覆回蕩著，越傳越遠，最後飄進了兩雙隱藏在附近的黑暗中的、過分靈敏的耳朵里。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Blood-Fox』？」葉蓓蓓笑著問她的姐妹，似乎顯得很愉快——她當然很愉快，對於她而言，要分辨出長孫延德的聲音並不是很困難的問題。

對於吳藝，這同樣也不是問題——她愉快的笑著，故意讓自己的語氣中充滿了惋惜的成分。「當然，『Blade-Queen』。看上去，某個倒霉的傢伙似乎已經因為過於沉重的壓力而陷入了瘋狂之中。」她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這還真是可憐。」

「的確很可憐，」葉蓓蓓說，「不過，他很快就可以解脫了……」她緩慢而滿足的嘆息了一聲，「……很快。」

遊戲的最後部分，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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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刺客們有一個很好的習慣，她們總是非常遵守時間。無論她們準備做什麼，總會在規定的時間開始行動，既不早，也不晚——就在葉蓓蓓和吳藝每天給長孫延德贈送「禮物」的那一刻，攻擊開始了。

是典型的「莫非似的攻擊」——嗯，簡單的說，她們沒有像正常的刺客那樣悄悄接近自己的目標，再伺機給予他致命的一擊，而是單純的憑藉自身擁有的強大力量，直截了當的對目標發動了突擊。

葉蓓蓓和吳藝就那麼肆無忌憚的從黑暗中跳出來，然後氣勢洶洶的沖向了長孫延德所在的帳篷。

她們的舉動把所有唐軍官兵，也包括長孫延德，全都震驚得目瞪口呆。雖然他們早已經見識了兩個死神刺客的強大，但她們現在的舉動，實在已經超出了他們對於「刺客」的一般性認識。她們簡直就不像是刺客。

刺客難道不是應該像竊賊那樣偷偷摸摸的活動嗎？長孫延德想到，並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心慌意亂。雖然兩個死神刺客看似愚蠢的瘋狂舉動本來應該讓他感到高興，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是感到心慌意亂。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很明白。也許，讓他感到慌亂的原因是從兩個刺客的黑色頭兜下射來的目光……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目光，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猛獸看被自己逼入絕境的獵物時的那種目光。

長孫延德開始惱怒起來。他不是可以被隨意獵取的獵物，更不會被逼入絕境。

陷入絕境的只可能是那兩個可惡的刺客！

不，不是可能，「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境，被他的士兵重重包圍著，很快就會變成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殺了他們！」他狂怒的對身邊的衛兵大聲吼到。

這對衛兵們而言幾乎沒有什麼意義。他們已經在於兩個死神刺客激烈戰鬥了——更確切的說，是被她們屠殺。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葉蓓蓓和吳藝，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她們的攻擊，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會兒。每當她們手中的武器揮舞一次，地面上就會多出一具衛兵的屍體——只有屍體，兩個早已經渴望大開殺戒的死神刺客正在充分的滿足自己的心愿。

她們毫不留情的殺死遇到的每一個唐軍士兵。她們殺的人實在太多了，甚至連黑色斗篷都被鮮血染上了無數紅色的圖案。

「我真是太高興了！」葉蓓蓓愉快的對著吳藝叫著，同時她的動作一點也沒有減緩，在說話的同時，又連續殺死了好幾個勇敢的沖向她的衛兵，「從我出生以來，我還從來沒有如此愉快過。」

吳藝用了一陣夜梟似的笑聲作為回答。「那就趁此機會，盡情的享受吧，姐妹——」她敏捷的躲開幾支同時刺向她的長槍，隨即用右手上的刃爪切開了對手的喉嚨，「——好日子可不會常有。」她興奮的尖叫著。

「好主意，姐妹。」

葉蓓蓓瘋狂的大笑起來；儘管她面前的唐軍士兵認為這幾乎已不可能了，但她揮舞雙刀的力量和速度還是比剛才猛烈了許多。慘叫聲在夜空中回蕩，越來越濃烈的血腥氣息開始在夜色中擴散開來。

長孫延德目瞪口呆的注視著眼前瘋狂而又可怕的情景，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怎麼會這樣？他為兩個刺客準備了兩千精心挑選的士兵，卻依舊不能阻擋這兩個女人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女人！刺客竟然是女人！她們怎麼可能是女人？

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兩個女人……守衛在帳篷前的五百衛兵已經被她們殺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都被打得潰不成軍；而從她們後方逼近的一千五百名衛兵，她們又根本不在乎……天啊，誰見過這樣的女人？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世界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這樣瘋狂了？

現在，長孫延德的大腦里已經是一片混亂。他不知道他應該做什麼——或者不應該做什麼。他完全不能肯定，在一個如此可怕的噩夢裡，做什麼才有意義。

戰鬥更接近了。正面迎擊兩個死神刺客的衛兵已經所剩無幾。他們要麼是死了，要麼是跑了，用不了多久剩下的人也會如此。在葉蓓蓓和吳藝看來，她們與長孫延德之間的最後障礙，就只有帳篷里的五十個最精銳的貼身護衛。

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麼問題。

「你享受完了沒有？」吳藝問到。

「差不多了。」

「那就快把遊戲結束吧，姐妹。」吳藝接著叫到，「早點回去，我們還有時間做點其他事情。」

「你去攻擊貼身護衛，」葉蓓蓓說，「我去解決長孫延德。然後，按照原定計劃撤退。」

「我先去了。」吳藝愉快的喊到。

帶著一陣陰森恐怖的大笑，她衝進了護衛之中，瞬間就殺死了兩個看上去似乎最強悍的傢伙。然後她開始有計劃的用雙手的刃爪撕裂其他的對手。

葉蓓蓓再等了一會兒，殺死了幾個沖後面衝上來的士兵，並扔出幾具屍體迫使其他人後退，然後也衝進了帳篷。幾個護衛試圖攔截她，但很快就變成屍體，加入了躺在地面上的同伴之中；而在其中最後一個護衛倒下的同時，葉蓓蓓已經站到了長孫延德的面前。

遊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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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家裡的網路總在出問題，真是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