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班綬之死(下)
一小隊偵察騎兵快速衝到班綬的中軍前,為他帶來一個消息。
「大將軍,前方10里處發現大股敵軍。」
班綬立即激動起來——終於,可以與圍攻京城的神秘敵人交手了。「敵人有多少?」
「大約6000人,騎兵很少,大多數是步兵。」
6000士兵?這個數字遠遠少於班綬的估計——難道這只是敵軍的一小部分?還是敵軍已經為他準備了一個陷阱?
「敵軍真的只有6000人?」他問到。
偵察騎兵的隊正十分肯定的進行了回答。「千真萬確。」
「沒有伏兵?」
「沒有。」
班綬又想了想。「你沒有騙我?」
隊正發誓到:「屬下可以用性命擔保。」
現在班綬沒有任何懷疑了——他並沒有注意到隊正嘴角幾乎無法察覺的冷笑。
他已經完全陷入了某種幻想中——先擊敗這一股敵軍,然後再從背後給予圍困京城的敵軍重重一擊,將他的皇帝從困境中解救出來。「好!」他舉起右手,馬鞭指向前方,大喊著發出命令:「傳我命令,全軍加速前進。」
從最前到最後,龐大的行軍隊列開始緩慢加速,沖向他們的敵人。
這個時候,莫非指揮的6000士兵已經完成了布置——戰線的中央是3300名重步兵,兩翼是1800名騎兵,而900名弓箭手則保持在步兵和騎兵的身後;整個戰線看起來似乎十分脆弱,但實際並非如此。
在服用興奮劑之後,任何軍隊要想從正面擊敗這些士兵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側面迂迴的可能性也因為地形的限制而大大降低。莫非將部隊就布置在趙家村的村口,然後用大車和石頭在村子的其他出口製造了無數障礙,任何騎兵在衝進村子前都必須減速,然後他們就會遭到部署在房頂的弓手痛擊。
當然,這都是計劃里的設想,對於莫非而言,他帶領軍隊出現在趙家村只是為了見證班綬死亡的全部過程——今天不會有戰鬥。
他騎在馬上,很耐心、也很平靜的等待著班綬和他的大軍出現。
而他指揮的士兵卻不能像他這樣平靜;他們並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他們只是緊張的注視著敵人將要出現的方向,在焦慮中等待大戰的到來。
他們等待著,最開始看見了無數戰馬賓士時激起的漫天塵土,然後班綬的軍隊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列陣!」
意識到自己的對手已經有所準備,同樣不明所以的秦軍騎兵開始在心懷鬼胎的長官指揮下組成陣型;他們自動排列在戰陣的兩翼,將中央留給還落在後方的步兵。
然後他們就開始安靜等待——直到班綬出現。
班綬在他的親衛騎兵的簇擁中騎馬來到戰陣的最前方;他認真打量著自己即將消滅的對手,然後發出一個感嘆。「是強敵啊。」
帶給他這種印象的,是莫非軍隊精良的裝備——最前排的重步兵全都穿著只有秦國將軍才能穿戴的魚鱗甲,其餘步兵和全體騎兵的甲胄則是同樣數量稀少的金屬扎甲,而所有士兵手中長槍的槍頭更是寒光閃閃的精鋼所制。
這樣的敵軍顯然不會很好對付——當然,如果眼前的這些士兵全都是膽小鬼,那又另當別論了。
不過,既然他們有力量擊敗京城附近的駐軍、對京城進行圍困,那麼他們是膽小鬼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微乎其微。
班綬感到一種莫名的狂喜,如果可以擊敗如此強大的敵人,那將是一件非常值得紀念的輝煌戰績;而且,這些敵人的裝備如此精良,擊敗他們之後的繳獲還可以讓自己軍隊的戰鬥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他太高興了,迫不及待想要發起進攻。
但令他感到惱怒的是,朱雁冰指揮的1萬重步兵和弓箭手還沒有抵達戰場——沒有重步兵和弓箭手,他不可能發起進攻;雖然班綬的腦筋一向不靈活,但還沒有愚蠢到用騎兵突擊嚴陣以待的步兵方陣。
「真是混賬,朱雁冰那個庸才的行動怎麼會如此遲緩!」他向雲舞陽抱怨著。
班綬當然找錯了傾訴的對象——雲舞陽現在正在竊喜不已;朱雁冰的現在表現已經充分表明,他同樣放棄了舊皇帝,準備投入新皇帝的麾下。
他應該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現在正拖延步兵抵達戰場的時間,讓新皇帝的軍隊有充分的空閑消滅明輝最後的效忠者。
他能有這樣的行為,這很好,但依然有一個麻煩——雲舞陽要靠他指揮的弓箭手執行對班綬和他的親兵的死刑,現在他們被朱雁冰拖在後方,這將嚴重影響他的計劃;他心中有點擔心,長時間的等待會使新皇帝派來的將軍失去耐心,認為他的計劃已經失敗,然後指揮部隊發起進攻……
如果發生這種事,那實在是太愚蠢了。
一想到這裡,雲舞陽就沒辦法高興了;他開始向自己的祖先們祈禱,希望他們能夠讓朱雁冰統率的弓箭手立即趕到戰場——不需要太多,哪怕只有一幢士兵也可以讓計劃順利完成了。
他的祈禱得很快到了雲家祖先們的回應。沒有過多久,一千多名弓箭手就氣喘吁吁的趕到了戰場上,而帶領這些部隊的,則是一個他已經串聯好的幢主。
他給班綬帶來一個十分糟糕的消息——因為朱將軍指揮無方,部隊在加速行軍中陷入一片混亂,不但建制完全被打亂,而且還有大量士兵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現在朱將軍正在後面收容士兵,為了不影響大軍作戰,於是讓他先帶一部分弓箭手趕到戰場。
這是一個很蹩腳的謊言,但一想到朱雁冰是全軍聞名的庸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班綬也就相信了他的話。
他愁眉苦臉的看著雲舞陽。「雲將軍,我軍是否還要繼續等待?」
繼續等待?為什麼!既然有了弓箭手,自然就要立即開始行動——雲舞陽並不打算考驗莫非忍耐的極限;他勸說到:「戰機稍縱即逝,大將軍,我們還是進攻吧。」
「但我軍沒有步卒——」
沒有步兵?沒有關係,這十分容易解決;雲舞陽建議:「大將軍,我們可以讓騎兵下馬步戰。」
這個主意沒有任何問題,班綬稍微考慮了一下,很高興的表示了同意。
於是,按照他的命令,包括他的全部親兵在內,5500名騎兵下馬,準備進行步戰;然後,在雲舞陽的進一步建議下,班綬將部隊組成了三個梯隊。
而他和他的親兵組成了第一梯隊的步兵方陣。
這非常符合雲舞陽的計劃——他非常清楚,班綬習慣親自帶並衝鋒;對於這個只知道使用肌肉處理問題的大將軍而言,這似乎就是戰鬥的唯一方式。
當然,這也是送死的最好方式。
依照過去的慣例,在假意對班大將軍進行了一番永遠也不會有任何效果的勸說之後,雲舞陽回到他的位置上;他向所有密謀者發出信號,然後部隊開始在班綬的指揮下緩慢逼近他們的「對手」。
一直保持著耐心、等待最後時刻到來的莫非看著正在逐漸向自己靠近的秦軍,向他那些因為初次上戰場而顯得有些緊張的士兵命令到:「保持陣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允許出擊。」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足以清晰的傳進每個士兵的耳朵里;儘管對即將開始的戰鬥充滿畏懼,但是士兵更加畏懼的是他。
他們嚴格的服從他的指揮。
「保持陣形!保持陣形!」
在軍官們的低聲提醒中,莫非的士兵堅守著自己的位置;他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敵人,等待著莫非的命令,手裡緊緊抓著皇帝賜予他們的禮物——興奮劑。
他們已經準備好戰鬥,但他們始終沒有聽到攻擊的命令。
於是,在他們安靜的注視之下,班綬指揮著他的軍隊推進到距離他們400步遠的位置,然後全體停下來。
400步,這已經在雙方弓箭手射程之內。
班綬並不想給莫非的弓箭手太多射擊的機會——雖然他們並沒有射擊的意思;他命令部隊衝鋒。
他和他的1000名親兵首先開始衝擊,位於第一梯隊兩翼的騎兵也開始緩慢跑動——理論上,他們應該逐漸加速,但實際上,他們就那麼緩慢的進行跑動,只是製造了一陣噪音。
這就是雲舞陽想要騎兵做的事,所有服從他指揮的軍官全都按照計劃採取了行動;而那些依然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的普通騎兵,雖然他們心中充滿迷惑,但還是忠實的執行了長官的命令。
所以只有班綬和他的親兵在衝鋒——孤獨的走向死亡。
最開始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當他們明白自己已經落入一個陷阱時,他們已經前進到戰場的中央,而在他們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背後就已經響起了一片整齊的弓弦振動聲。
然後又是一輪齊射。
接著是下一輪,再下一輪……
交戰雙方的普通士兵全部驚訝的看著這一切,班綬和他的親兵,被自己部隊的弓箭手從背後射殺——屠殺;反抗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終結。
這一幕實在太過於使人震撼,最開始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戰場上響起雲舞陽的聲音。
然而,並沒有人聽見他到底說了什麼,但這並不重要。他身邊高高飄揚的黑底銀鳳凰旗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班綬死了,雲舞陽投靠了新皇帝,軍官和一部分士兵站在他一邊,而新皇帝的軍隊就在旁邊——士兵們很快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在一片兵器落地的金屬碰撞聲中,郭波得到了他想要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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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寫的好差……>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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