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來自心靈的震撼
彭遠用車將我送回望草小學,進了大操場之後,還是硬塞給了我一條硬中華,說拿著抽,不要客氣。
這傢伙堅持下來,我也沒辦法。
當然,我回到望草小學的宿舍里,先要換身衣服再說工作。
宿舍里,何紅和莫曉涵上課去了,孫蘭和張科在客廳里坐著抽煙,喝著當地的山茶,味道還不錯。
孫蘭是東北大姑娘,愛抽煙,挺豪氣的。張科不說了,創業失敗男,抽煙正常。
兩個人看著我回去了,孫蘭還給我飛了支煙過來,煙還是我們接受當地款待時配發的硬中華。
我一邊點煙。一邊則將那條硬中華往客廳茶几上一丟,說這是彭鎮送的,放這兒,要抽隨便拿。
孫蘭和張科哈哈一笑,說這地方上真是大方得要命,隊長也大方哎!
孫蘭還說,要不拿這條煙去換七條當地人的長征煙算了,抽著划算。
我笑笑,說不用了,只怕我們抽得差不多了,人家又給咱弄來了,這裡的人情世故,大家都感受到了,接下來,課都不是最重要的,這裡的教學質量很不錯,主要的是扶貧工作啊!
兩人也是點頭表示,確實是這樣的。孫蘭還說:「本來以為是要到最艱苦的村小去的。結果整在這樣的中心小校了,生活好,待遇好,真的離支教的想象目的地差遠了。」
張科也說:我還作好了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工作的打算的,誰知這地方好得讓人意外了。
我呵呵一笑,說:「其實吧,國家對於這些老區地方的扶持力度是不小的,只是系統有點壞掉了,真正落到實處的錢財不多。你看我們的待遇,就知道人家最需要的是什麼了。當然,這地方上的理由還是很充分的,說什麼村小太艱苦,你們女教師下去也不安全,生活不便,這也是為了你們著想。當然,大家對這裡的教學水平也是有認知的,因為這裡並不差。所以,這樣吧。主要的精力我們還是放在下鄉走訪和扶貧上。對於宣傳的需要,我們還是要做做上課的樣子。我們身後一百萬的資金,怎麼也要落到實處,不能讓地方上吃得太多了,一百萬要用到最關鍵的地方,這才是我們工作的重中之重。」
張科說:「就是,一看地方上對我們這麼好,那一定就是想在打那一百萬的主意。只是……隊長,你也知道的,這錢不可能送到我們手上,由我們來支配,肯定是關愛委員會那邊划給鎮上。鎮上的傢伙一定還會孝敬縣上、市上相關人員,我們怎麼將之落到實處啊?」
我說這件事情,是我一直在考慮的事,大家也出出主意,思考一下,暫時不用著急,咱們這一個月的時間,先把上課、走訪調查的文章做起來。
之後,我便出去,到了校長辦公室里,和余校長商量了一下我的工作。余校長說得很明確,我這個掛職校長,不用幹什麼工作,只要把扶貧這一塊做好了就OK,平時的會議都不用參加的,至於我們下鄉走訪這一塊,他會全力配合和安排的。當然,他也希望我們下鄉到村小后,給孩子們上上課,也算是給村裡教師們來個示範作用,這一點,我自然是應承了下來。
到中午飯後,何虹、莫曉涵和我們三人吃過午飯,回到宿舍里,也是交流了一下,大體是贊同我和前的說法。當然,何虹算是個小姑娘,說上著副科也沒什麼勁,真想馬上去鄉下看一看,一定很有意思。
我說鄉下艱苦,環境危險,你不怕呢?
她說怕啥,有強健的隊長,有安全感。
孫蘭開玩笑道:「呀?小姑娘。看上隊長了?」
何虹害羞,連忙說哪有啊,只是說說而已。
莫曉涵在我的眼裡是個悶騷型的漂亮女老師,冷不丁的冒了句:別辯解,越辯越是有問題。
我們只能哈哈一笑,然後繼續商量一下別的事情。
隨後的日子裡,我們還是上了課,拍了照片,做做樣子。中心學校的扶貧學生名額。都交給各班的班主任統計出來,交到我們這裡匯總一下。當然,中心學校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學生,走訪情況相對好一點,我直接派出了何虹、莫曉涵、孫蘭這三個女教師,下午放學后就能去完成的任務。
對於這些學生,每一個都得有詳細的走訪記錄,我都要拍照留存的。對於這樣的工作,三個女教師還是很好的完成了。她們回來的感慨還是很多的。說哪怕就是附近的村子,步行都還是交通不便,比較遠,鄉里挺貧困的。不過,孫蘭說風景不錯,溪流眾多,也算是山清水秀,就是交通不好,所以經濟很落後。
我看了她們拍的照片,也詳細看過那些貧困資料的,確實深有感觸。想一想那些地方,比我老家還窮。可是,老百姓那麼窮,但我們來到那的時候,待遇真心好啊!莫名的,這些東西對我們的良心形成了強烈的衝擊。
而我和張科,在那時候已經開始走訪更偏遠一點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有鄉村公路的,但都是清一色的毛路。坑坑窪窪的,只能由學校給我們在鎮上找摩托車往下面送。有時候摩托車也只能推著走,根本沒法騎和坐。
更偏遠的地方,帶給我們的震撼更多。的確,那些地方山高林密,道路難行,經濟水平相當之低。而那裡的村小,班額還都很大,因為當地人生得多。一個家庭生個兩個孩子都很普遍。有的還三個四個。村子離鎮上遠,孩子們上學就沒法去鎮上,只能在村子里的小學。村子里小學的教師也很少,有的老師一個人帶兩個年級,甚至三個年級,搞的複式教學。
像那種村小,真的更需要支教老師,但條件實在艱苦,於是我們這批支教者也沒能分下去。
我和張科是偏遠地區的主力軍,一定要把所有偏遠的十七個村落走完,而且給那裡的老師出貧困幫扶任務,讓他們給我們挑選送資料的時候,他們都很無奈,說這裡的孩子們都窮啊,哪個都需要幫扶的。
這種情況,讓我們也很無奈,但只能要求先把最貧困的學生羅列出來,交上相關資料來。當然。我和張科一周差不多也就只能走訪一兩個村小,因為到了那裡,我們還是忍不住想上兩天課,用標準的普通話,給孩子們上一上新鮮的課,很受歡迎。對於教學水平,我們還是有信心的,光是用華麗的語言描述外面的世界,也讓一個個孩子們充滿了期待。
相對較近的村小。三個女教師也下去了,也上課了。我們和孩子們一起玩耍,一起上課,給他們拍照,他們非常開心。特別是莫曉涵老師,英語專業,徹底找到存在感了,因為山裡沒有英語老師,在那裡紮根的都是一些四五十歲的當地民辦教師,文化本來就不高,有的還只是初中畢業。條件太差了,公辦教師根本不想去那裡。
要說,那些當地的民辦教師呢,領著一月三五百的工資,工作內容很重,他們才是最可愛的人,讓我們這些支教者震撼、慚愧。吃飯,我們就在當地教師家裡,飯食很普通,山野風味,只能說綠色無污染,但沒什麼油水和品質,有時候吃得都想吐。
那時候,我心裡暗暗發誓,真的要為貧困鄉里的孩子們、老師們做點什麼。所以,我們不僅走訪貧困孩子,而且將老師們也做了資料,一切搞得更詳盡一些,有圖有真相,甚至還要找村委會、鎮上、中心校的嶺導簽字蓋章。這些嶺導們看著我們一天天瘦下去,黑下去,還是很感動的,說我們在做關實事。當然,他們有時候要請我們吃飯,我們真的沒什麼時間。
因為還有很多學校要去,我們在一個村小呆得最長時間不超過五個工作日的。孩子們不舍,老師們不舍,眼淚汪汪的,說都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再回去。那場面,讓我們三個女教師落淚,我和張科也是心頭難受。
下鄉走訪並短期教學,到後期,基本上就是我們的工作常態,也是我們的模式,似乎這樣的意義比起在中心校享受。更讓人心裡舒服一些。風裡來,雨里去,我們五個人沒有一個還能白凈,都黑瘦瘦的。三個女教師也是吃足了苦頭,何虹扭過腳,孫蘭被蚊子叮得皮膚潰爛,張科患上了嚴重的痢疾,我還好,本來身體壯實。雖然瘦了,但還頂得住。我是隊長,我不能垮。
我們住過破廟子,蹲過山洞,被山裡的狗給圍著狂咬,幸好有驚無險。夏天來臨,雨水更多,我們常常濕透了全身。有一次過一條溪,差點被上面下來的山洪全部捲走。
有一次孫蘭和何虹來了大姨媽。我的天,只能在鄉里人家用那種很便宜的草紙對付著。對於這些,我們都能忍受,不僅是因為當地政府對我們好,更因為心靈上的衝擊十分大。
有的地方路太遠了,摩托車師傅給多少錢都不跑,拉著我們到了一定的地點,就撤了,他們的車也傷不起。師傅們還說我們。好好的大城市好日子不過,到這裡來折騰啥呀,這裡當倌的黑,老百姓苦,你們跑也是白跑。然而,我們無怨無悔。
媽的,在那樣的時候,再遠的路,我們也堅持下去。哪怕腳打起了泡,泡破了就磨新肉。我們一定要走遍所有的村落,把新的教育帶過去,看看一切的貧困,尋找最需要幫助的家庭和孩子們。
有時候我們回到中心校,那裡的嶺導和老師們都心疼我們,叫我們好好補一補再下鄉去。可是,短暫的一天休整之後,我們又背上行囊出發了。行囊里。裝著乾糧裝著水,也裝著我們用工資補貼買來的文具什麼的,老沉重了。那一天的休整,我則是與張榮聯繫,與蘭梅聯繫,把所有的資料在辦公室的電腦里傳給他們。當然,我也與褚遠妹視頻通話,她看著我一次比一次黑、瘦,真的心疼得掉淚。說我太瘋狂了,早點回去吧,別幹了。我卻說:遠妹,這樣的事情值啊,這世界上還有更需要幫助的人們啊!
張榮和蘭梅看到那些資料,都害怕了,表示不過來了,叫我們繼續堅持,他們不來添麻煩了。呵呵,太苦了,他們真的不敢來。但是,張榮在宣傳上還是下了功夫的,經常給我們寄來他發表的稿子,為我們喝彩、呼籲。
那樣的生活對我們來說,都是很有意義的,因為那才是一種崇高。一個學期太短了,如果留在鎮上享福,更沒有意義。在艱苦的旅途中。我們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當然,也不排除男女情事,但那都是次要的。我們是一個團隊,更多的是戰友情。
五月末的時候,我們終於結束了整個旅程,那簡直是要了命了。我從深圳出發的時候,146斤,結束了整個走訪后。118斤,不是減肥了,是減肌肉了。孫蘭、何虹、莫曉涵都失去了迷人的風采,一個個黑瘦瘦的,線條都沒有了。張科那貨,瘦得中竹竿似的,眼鏡框都顯得巨大無比。
那時候,一個瘋狂的設想在我的心中誕生了,而且,也得到了我的隊員們的強力支持和擁護。
當我們結束下鄉旅程的那一天晚上,學校和鎮政府又給我們舉行了盛大的宴會,對於吃喝,我們並不很在乎了。但是,當天晚上,縣教育局的老大和縣上的老大都下來了。他們帶著茅台下來的,真是又要腐蝕我們的節奏。
我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但人家那些老大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把扶貧款子從特區那邊申請過來。孫蘭他們推掉了,說問隊長。他們來問我,我說我近期就要返回深圳一趟,一定把工作做好。老大們很高興,當天晚上又請我們去泡溫泉。張科那傢伙又腐敗了,我也是醉了。
的確,下鄉結束后的第三天下,我便啟程返回深圳。孫蘭他們四個則留下來,在望草中心小學任教,同時也算是進行短暫的休整,因為後面還有大事情要他們和我一起扛。
我呢,由彭遠用車將我送到貴陽坐飛機,一路上都有他陪我,好吃好喝伺候著,叫我一定儘快落實扶貧的事情,他代表老區孩子們對我們表示感謝。這傢伙,一看就是想占錢的角色,我都不想鳥他了。
在貴陽上飛機之前,我便給褚遠妹打了電話,說我晚上七點鐘能回到沙井見她。她已經激動得不行了,在電話里叫我老公,說她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