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可惡的血緣

016 可惡的血緣

電話一通,我壓不住怒火地吼過去:「我說了最近手裡緊,下個月會補生活費給你的,誰讓你到學校來找我同事!」

「哎呦,你瞅你這話說的。」電話那端的口吻懶散著一股陰陽怪氣:「你哥好不容易找了個媳婦,女方家裡就想多要一條金項鏈。這點忙你都不幫?個沒良心的賠錢貨,當年要不是我和你爸眼光深,把你送給杜老師帶著,你能有今天?」

我咬牙切齒:「趙紅玉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當年分明就是我爸苦苦求著你們,幾乎搭了一輩子積蓄把我帶走。否則我早就被你們送去當童養媳了!」

趙紅玉哼道:「當童養媳怎麼了!咱村的女娃,有多少生下來就給溺死的。要不是我心疼你,求著你奶奶留你條小命,把你喂到五六歲夠仁義的了。現在到了大城市,喝幾年墨水就忘了祖宗了啊?我跟你說哈劉招弟,你哥這新房子馬上起瓦,再給捎五千塊過來。」

「你叫誰招弟!我只有一個名字,杜七月!」

狠狠地掛斷電話,我把一腔怒氣全部發泄在這幾個快要揉爛的按鍵上。

走出隔間,我對著洗面池木然地看著自己這張臉。

真想從上到下地撕毀這幅看似姣好實則命苦福薄的面具。然後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

我抱著洗面池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竟有一隻溫厚的大手搭上了肩。

我太缺乏安全感了,以致這樣突如其來的安慰在我看來都是值得警惕的。

凜然回過身,眼前的人叫我著實一愣。

「杜老師,你沒事吧?」

我囫圇用手抹著眼睛:「沒……沒事,不好意思齊董,讓您見笑了。」

這個男人叫齊楚,是我們華菱藝校的新任校董。三十齣頭的豪門海歸,愛經商,更愛小提琴。

所以比起大多數人商海沉浮里的一身銅臭,他那自帶藝術家超凡脫俗的高雅氣質著實難能可貴。

這番狼狽地被老闆堵在洗手間門口,我的自慚形穢難以言表。

齊楚將一張雪白的紙巾遞給我,說:「眼淚是人們用來銘記痛苦的方式,有時候覺得,擦了還真可惜呢。」

調侃得恰到好處,又不會讓人覺得難為情。

我接過紙巾,小聲說謝謝。

真的很感謝他,並沒有追問我為什麼哭。而是輕描淡寫地把話題轉了過去:「我剛才聽林主任說,你要休幾天假?」

我肩膀一抖,就像不及格的考卷被家長發現了似的:「啊!齊董您放心,我……我不會耽誤表演的。都安排好了!」

「呵,你幹嘛這麼緊張?不過是一場伴舞表演,你又不是主角,還沒有到需要如此承壓的時候吧。」

「您說笑了,我這樣的水平,只怕一輩子都趕不上陶大師。哪裡還敢奢望有這樣的個人演?」我非妄自菲薄,畢竟以陶藝琳這樣享譽國內外的名氣,遠是我這樣的小角色望塵所莫及。

「再高雅的圈子也逃不脫出身運道這樣的俗套,不過是有些人起點高罷了。我看過你的練習錄像,一點不比別人差。」齊楚看了看錶,然後揮揮手示意我走出來:「時間還早,去喝點東西?還是說,杜老師願意一直待在男洗手間里?」

「啊!抱歉」我的臉紅成小龍蝦,冒冒失失地鑽出來。亦步亦趨地跟在齊楚身後,都忘了說一句答應還是拒絕。

六月初的午後還沒開始熱起來,天色蔚藍陽光正好。

三三兩兩的學生在林蔭密布的校園裡進進出出,這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貌似也曾有這樣一段洋溢的青春時光。

那年石東還是個摘下頭盔後會笑得很痞的男孩,沖我吹著不算冒犯的口哨,身下的改裝摩托車發出嘟嘟的號角。

已經多少年沒有人會在校園外等我了?所以當我一眼看到校門口那輛雪白色商務車門上依靠著的邵丘揚,我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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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得早,不如愛的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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