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救過你的命呢
房子外面的樹叢里,一襲黑衣的女人面色凝重,她眼睛眨都不眨地望向房子的方向,手心都開始冒汗,關節處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的顏色。
她想衝進去,但是他還沒有吩咐。
漫長的等待,她如坐針氈。
突然聽得一聲爆炸響,房子衝出了漫天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盛大綻放,動人心魄。
古洛來不及制止傅亦澤扔出打火機的手,便被他拉著往外走,由於他受了槍傷,大部分都要靠在她身上。
路唯聲再也等不了了,她一下子竄了出去,旁邊的人見狀也紛紛跟上。
只是她還未奔到門口,就看見兩個相互攙扶的人影走了出來,傅亦澤手臂上正往下滴著黑紅的血,半吊在古洛身上。
「澤!」她驚呼一聲,撲到傅亦澤身邊,眼底都是難掩的關心,「你怎麼樣?」
傅亦澤看了她一眼,並未流露出過多的神色,只是淡淡說了句「沒事」。
古洛看得出那女人很擔心傅亦澤,便將傅亦澤的手臂移到了她的身上,「他的手臂受了槍傷,還有,裡面有兩個人。」說著古洛向路唯聲身後的人們看了看,「你們去看看吧,應該可以救過來。」
說著古洛緊了緊衣服,轉身就走。
「等等,我讓人送你回去。」傅亦澤開口,沖路唯聲看了眼。
路唯聲一招手,立馬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過來,彎腰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古洛遲疑了一下,卻又想大晚上的自己一個人的確不安全,便也同意了。
遠處的路邊陰暗處,停著一輛黑色的車,陸鈞堯透過車窗看見古洛和傅亦澤攙扶著走出來,又上了另一輛車,臉上始終不帶任何錶情。
車內的氣憤詭異得很,韓拓都快有些坐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陸哥,用不用跟上那輛車?」
「不用管她。」
陸鈞堯收了視線,眸子暗了暗,再次吩咐道:「去醫院吧。」
「其實你要是擔心嫂子可以告訴他的,那個老孟也在咱們手裡...」
陸鈞堯擺擺手打斷了韓拓將要說下去的話,「我只不過是不想看見我睡過的女人當著我的面被別人睡。」
韓拓自知再接著說下去沒準就要討打了,便噤了聲,卻暗中在心裡揣測陸鈞堯說這話到底是不是口是心非。
「把人給傅亦澤送過去,他自己的人讓他自己處理。」
韓拓知道陸鈞堯指的是老孟,應聲下來就馬上吩咐了下去。
......
古洛坐在後座上,頭抵著墨色的玻璃,因為路途顛簸而不斷碰撞,腦袋嗡嗡地響。
此刻她腦海中回蕩的都是陸鈞堯冰冷的話和冷漠的神情,人貴有自知之明,可是她偏沒有,一次又一次地奢望著陸鈞堯能夠有所改變,沒想到潛移默化中變的卻是自己,從下定決心無堅不摧到步步淪落深陷其中。
她真的恨極了這樣的自己。
回了麗都,還是一個人都沒有,整幢房子都空蕩蕩的,古洛都能聽到自己關門時的回聲。
索性古洛也沒開燈,直接進了浴室,打開花灑站在底下,任憑涼水從頭澆到底。
她扶著牆壁緩緩下落,最終癱坐在地上,雙手環著膝蓋,冰涼的觸感席捲全身,這些年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這一刻匯聚在一起,她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記憶如洪水猛獸般湧來,每回憶一下,都撕扯著神經,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那年,她十三歲,他十七歲。
那是古洛第二次見到陸鈞堯,秋高氣爽,道路兩旁都是散落的梧桐樹葉,金黃色的一片,煞是好看。
古洛穿著寬大的校服,扛著一面巨大的旗子,在馬路旁邊奔跑,腳踩在樹葉上咔咔作響。
她不停的低頭看著手錶,怕是要遲到了。
跑了半天,終於累得不行,將旗子往地上一戳,掐著腰開始喘著大氣。
突然一瞥,發現了一個清瘦帥氣的身影,穿的正是自己同校的校服,正騎著單車行駛在這條路上。
古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立在路邊,舉起旗子搖晃起來,紅旗迎風飄揚,幾次把她整個人都包住,她只得用盡全力,擺幅做到最大。
她看到那個男生離自己越來越近,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想要越過她直接走,眼中還有一絲不耐煩。
古洛只好收了旗,繼續扛在肩上去追,大聲喊著:「同學,等我一下。」
由於前面是紅燈,那個男生放慢了速度,古洛才能追得上,她大口喘著氣,死死拽著人家的後座不讓他走。
待那個男生停下,古洛拍著胸脯,胳膊掛在旗杆上,弔兒郎當地走到男生面前,看到他樣貌的一瞬間,古洛怔了怔,隨即笑了,說道:「原來是你啊。」
可是男生並未接話,只是皺了下眉頭轉了個方向,要離開。
古洛急忙拽住他的衣擺,跑到後邊,一屁股坐到了後座上。
「下去。」古洛聽到男生淡淡地開口,但是她就是死活不下去,還摟上了男生的腰。
「咱們都是一個學校的,你帶我一程能怎麼樣嘛?」
隔著衣服,古洛都能感覺到男生一塊塊的腹肌,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男生抓住古洛亂摸的手,甩到一邊,惡狠狠地警告,「你給我老實一點!」
然後古洛就感覺車子正在向前走去。她坐在後座上,咧著嘴笑,怎麼都收不住。
「其實我真的見過你。」古洛開始沒話找話。但是男生並沒有回復。
「你叫什麼啊?我叫古洛。」
男生還是不應她。
「我還救過你的命呢!」說這句話的時候,旁邊一輛車正鳴著笛呼嘯而過,不知那男生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回,反正一直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