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想當初也是個有面子的
花月滿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渾身骨頭架子都快散了,若是再這麼摔一下,估摸著這骨頭就徹底散開了。
耳邊是小太監掐著嗓子尖叫的聲音,眼前是一陣陣的天昏地暗。
花月滿認命的閉上了眼睛,可預料之內的疼痛卻並沒有來襲,詫異的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被那蒙臉的影衛抱在了懷裡。
這影衛的動作何其之快?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打橫靠在人家的懷裡了。
「那個……謝謝。」花月滿雖然驚訝,但謝還是要有的。
可那影衛根本就沒搭理她,抱著她往劉然的營帳走了去。
花月滿這下整個人就不好了:「那個,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雖然說她和司慕冉已經是不可能了,但好歹她現在還頂著個瑤藍頜貴妃的頭銜,就這麼和劉然的影衛抱在一起,別人看見了,總是要說閑話的。
可那影衛,還是沒有搭理她的意思,甚至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這……
花月滿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好歹說她當初也是個有面子的,不管是在瑤藍還是在祈天。
「怎麼?你們皇上的腦袋被驢踢了,你的腦袋也被驢踢了不成?我說我讓你放我下來,你聽見……」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營帳帘子就被掀了起來,還沒等花月滿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呢,只覺得自己呈一條拋物線的,就被扔了進去。
不過那影衛掌握的力道也是出奇的好,不偏不正,剛剛好將她給扔到了劉然的床榻上。
可饒是那床榻上鋪滿了被褥,花月滿還是疼的呲牙。
營帳簾瞬間落下,影衛已消失不見。
正坐在軟塌上看書的劉然,雖是也驚訝花月滿進來的方式,不過很快便是釋然的笑了:「嫂嫂果然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花月滿這個氣啊,躺在床榻上直哼哼:「劉然你少在那拿話噎我,你那是什麼影衛,油鹽不進,柴米不吃的,你眼珠子偏了?找那麼一個榆木做成的疙瘩?」
劉然笑著起身,朝著她走了過來:「那個影衛?」笑的頗為高深莫測,「現在我身邊還真是非他不可。」
花月滿揉了揉酸疼的四肢:「變態。」
劉然順手就拿起了桌子上放著的銅鏡,坐在床榻邊上的同時,把鏡子就舉了起來:「嫂嫂你應該慶幸他是個審美有缺陷的人,不然就沖著嫂嫂您現在這樣子,嫂嫂認為誰還願意接近你?」
花月滿順手拎起一個枕頭,朝著劉然兜頭兜臉的就砸了過去:「和著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已經丑到人神共憤了?」
轉身下床,她覺得自己和劉然已經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了。
劉然實實在在的挨了個枕頭,也不怒,笑著拉住了她的手,終我賠了笑臉:「嫂嫂,你什麼時候落下的這個毛病?說走就走?」
「不走等著你在這噎我?」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
劉然始終都是在笑著,和前幾年相比,確實是成熟了,他早已過了和花月滿針鋒相對的年紀。
說實話,花月滿沒想到,劉然這幾年的變化如此之大,曾經那個連死都不怕的少年,如今也懂得退讓了。
嘆了口氣,忽然就覺得自己挺完犢子的,幹嘛和一個孩子較勁呢?
劉然對花月滿,並不是不想念的,其實他也沒想到,明明在來的路上,他是那樣的期盼,可真的等看見了花月滿的時候,又胸口堆積起了怒火。
或許是因為現在花月滿這爛泥一般的狀態,又或者是看見花月滿以貴妃的名義站在司慕冉的身邊。
不過不管是什麼都好,現在這氣消了,他的口氣自然就軟了下來:「嫂嫂,你可有想過離開瑤藍?」
他不相信,當初連命都可以給他皇兄的女人,會在短短的幾年就回到另外一個人的懷抱里。
花月滿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劉然會突然問起這麼沒營養的問題:「離開?離開瑤藍我又能去哪?」
劉然握在她手腕上的五指瞬然收緊:「朕現在是祈天的皇帝,就算瑤藍現在和祈天聯盟,瑤藍也始終是矮了祈天一頭,朕不信朕還不能從搖籃帝的身邊要走一個人!」
花月滿看著他信誓旦旦的表情,笑了。
劉然挑眉,三分的表情像極了曾經的劉默:「你不信我?」
「不是。」花月滿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要是想做,總會想辦法帶著我離開瑤藍,可是劉然啊,你可曾想過,現在的我早已無欲無求?」
她說著,眼睛就不自覺的紅了,鼻子有些發堵:「心裡期盼的東西死了,我就算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又還分什麼地方?
「你是說皇兄……」
沒等劉然把話說完,花月滿就伸手捂住了他還想動彈的唇:「停!打住!我就算想要堅強的不願遺忘,但我也受不住你這三番兩次的在我面前提起,劉然啊,你我難得才見面,你非要看著我大鼻涕眼淚攪和成了一鍋粥,你才開心嗎?」
劉然從沒想到,原來花月滿也會有柔弱的時候,原來花月滿也有不願意去面對的時候。
其實他是開心的,開心的是皇兄在花月滿的心裡,是不可替代的,可又是難受的,因為她那一雙明明泛著淚光,卻始終不肯讓淚珠落下的眼睛。
「拿酒來吧。」花月滿深呼吸了一口氣。
劉然就愣住了:「酒?」
花月滿點頭點的理所應當:「廢話,不是你讓太監給我傳話,說是你這裡有酒嗎?」
劉然再次愣住,想了好一會,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朝著營帳外走了去。
花月滿擰眉:「你幹嘛去?」
劉然聲音裡帶著笑意:「自然是去拿酒啊。」
啊……
花月滿看著劉然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無力的趴在了床榻上。
等了好一會,才見那垂地的營帳帘子被人掀了起來,已經快要睡著的花月滿揉著眼睛坐起了身子。
「你是屬豬的么?這麼慢……」放下揉著眼睛的手,當看見那進來的人時,慢慢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
那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抱著她回來,把他丟在劉然塌上的影衛。
那影衛在花月滿震驚的目光中,「咣——咣——!」把兩大罈子的就擺在了桌子上,自己一撩起袍子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花月滿看著那人打開了酒罈子,分別給她和自己都倒了一碗酒,就有些懵圈了:「劉然呢?」
那人也不說話,趁著花月滿詢問劉然去向的時候,先行飲了一碗酒。
「你啞巴了?我問你劉然呢。」
那人仍舊不說話,繼續自斟自飲。
花月滿不過是問了會話的功夫,那人面前擺著的一壇酒已經見了底。
這人是和酒有仇嗎?不然怎麼就喝酒跟喝水似的?
眼看著那人又拎起了第二個酒罈子,花月滿有些坐不住了,這人一共就拎著兩罈子酒進門的,自己這分分鐘的功夫就喝了一罈子,若是她再詢問一會劉然的下落,豈不是連毛都不剩了?
跟搶似的,花月滿趕緊喝光了面前碗里的酒。
那打開了第二壇酒的影衛,雖然不說話,卻給花月滿面前的空碗又倒滿了。
花月滿見此,鬆了口氣,雖然她現在不是嗜酒如命,但喝多了的時候,卻是她最舒服的時候。
「干吧。」舉起酒碗,與那影衛撞了一下,又是仰頭喝盡。
反正眼下也找不到劉然了,與其一味的詢問,還不如見好就收的喝酒,況且和一個不懂得說話的人喝酒也挺好的,最起碼她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的傷心事會被挖出來。
那影衛當真是一句話都不說,花月滿喝完他就倒酒,花月滿說喝,他就跟著舉起酒碗,酒品好的不是一般二般。
漸漸地,花月滿的眼前就開始恍惚了,眼看著那影衛再次舉起了酒罈,笑著就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手長的很漂亮?」
那影衛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倒是花月滿,盯著人家的手看個沒完。
這男人的手雖沒有司慕冉那般的柔美,但卻十指修長勻稱,骨節分明異常,尤其是那端著酒碗的指腹,飽滿而又圓潤。
她記得,以前她倒是見過與這雙手很像的一雙手。
心,不自覺的就疼了起來,疼的翻天覆地的。
花月滿控制住的朝著對面那雙手抓了去,可眼前一晃,不但手沒有抓到,整個人還差點從床榻滾下去。
那原本坐在他對面的影衛,一個起身就飛躍到了她的身邊,伸手一拉,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花月滿迷迷糊糊的晃著腦袋,下意識的身手想要去拉他那遮在面頰上的斗笠,卻被他握住了手。
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進了鼻息,花月滿知道,自己這是真的喝多了,多到已經開始不省人事了,傻兮兮的看著面前的這個捂的,嚴實到連親媽都忍不住的影衛傻笑,
可酸澀的眼角卻不爭氣的開始泛起了淚光。
一滴溫熱的淚,劃過了面頰,滴落在了衣襟上。
花月滿覺得,今天自己這人算是丟的徹底沒剩下啥了,可是借著那酒勁,她不想再克制了,這麼長的時間了,她連好好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若是再這麼下去,她真的怕自己會瘋。
那影衛纖長的手指,不期然的碰觸在了她冰冷的面頰上,飽滿的指尖擦拭掉了她掛在面頰的淚痕。
熟悉的感覺籠罩心頭,花月滿一愣,揚起面頰想要看清楚那影衛的樣子,可頸子卻忽然一麻。
眼前一黑,爛如泥的身子,就這麼癱軟在了那影衛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