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此山是我開
面試合格,取得武道學院的入學資格。
只不過父親卻一臉愁容,回去的路上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搞的我心裡邊毛毛的。
「跟我來趟書房。」下了馬車后,父親看也沒看我一眼,像是很生氣的樣子朝書房走去。
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猜出父親肯定是埋怨我出手太重沒有給葉勇留情面,其實我現在也有些小後悔剛才幹得有些過火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教官給踹了個狗吃屎。
雖然把這事兒圓了過去,但葉勇可是心知肚明,以後我進入武道學院必定會給我穿小鞋。
我不怕他給我穿小鞋,我是怕麻煩。
「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父親面相生得慈眉善目。但沉著臉的時候依舊讓人感覺難以接近。
「孩兒知錯了,不應該當眾讓葉勇教官出醜。」我恭敬回答道。
父親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父親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會好好收斂的。」
嘭!
父親突然狠狠一拍桌子,沖我大聲道,「你剛才踹他的那一腳,就跟棉花似的,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要是換成我,那一腳我肯定會上移一寸,狠狠踹在他腰眼上。實在不行的話,你就給他來個撩陰腿也行。」
我聽得目瞪口呆。
父親繼續道,「葉勇那傻逼玩意兒收了張嘯虎我張嘯龍的錢暗害你,你還對他手下留情,讓他當中出醜就完了?展寧啊,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下一次再碰見這種情況。可千萬不能手下留情,對付這種雜碎就得心狠手辣,記住了沒!」
我驚訝得張大嘴巴,父親原來是因為這個而生氣?
半晌后,我才將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孩兒記住了。下一次再碰到這種情況,我就斬盡殺絕!」
父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你記住,人得有底線,你的底線可以畫得很低很低,在沒有觸碰到底線的時候。給人賠笑甚至給人下跪都行,但若是碰到底線,就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倘若連這點都做不到,就不算個真正的爺們兒!」
「我這些年來把自己的底線畫得很低,在你兩個叔叔面前低三下四又是陪笑臉又是裝傻的,可是你見我吃過虧沒?你爺爺在世的時候,他們兩個斗得死去活來的,可張氏家族家主的位置,最後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展寧你記住,每個人的性格不同,為人處世也不同,我的底線可以畫得很低很低,那是因為我是張家家主,我行事必須低調,否則容易被人抓了把柄,你兩個叔叔要應付,官府那邊也要應付,只要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永遠保持一副低姿態他們就不能奈何我。」
「但是你不同!」
父親看著我嚴肅道,「你有年輕的資本,你再外邊捅了簍子,你老爹我可以給你擦屁股,在你這個年紀若是城府心機太深未必是件好事,在保留自己底牌的前提下。鋒芒該露的時候就露,人戳我一針,要是感覺撓痒痒也就算了,但要是感覺痛了,就還他一刀,一刀不行就兩刀。知道把對方砍怕了位置。」
「內斂和心機不是你這個年紀該玩兒的,只有年輕時候的鋒芒畢露,才會有上了年紀以後的內斂,不然就到上年紀的時候,屁資本沒有,拿什麼來內斂?」
父親這番話,讓我六分認同三分尊敬,剩下還有一分,就是發自內心的毛骨悚然,短短數百字,話很糙,卻包含著所有做人的道理。
一個將人性看得如此透徹的角色,怎能讓人不害怕?
「還有你這一身的本事,我也不問你是怎麼得來的,因為我知道你必定會說你是偷偷練的,我也不相信,但沒有更好的解釋,你哪天願意說了就告訴我。要是不願意也拉倒,無論怎樣,你都是我張嘯天的兒子。」
「今天你踹葉勇的那一腳,在旁人看來是葉勇讓了你,我可不相信,倒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葉勇那廝,憑著他的性子,跟大慈大悲的菩薩扯不上關係,絕對不會為了不傷到你而被你踹一腳,我們張家不怕他,但他也不怕我們張家。」
「我們張家這隻井底之蛙在這座不大的城市裡。表面上看起來能夠呼風喚雨,但終歸是官府的一條走狗而已,還是一隻癩皮狗,每年張家的所有收入,有六成進了那些個官吏的腰包。武道學院是國家機構,我們的罪不起,明面上給我面子,可撕破了臉皮,我們在他們眼裡就是一隻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
父親這一席話字字句句擊中我心底,這都是我從來沒聽過的道理,也是大實話,張家再牛逼。還能和官府作對?
「再過兩天就是學院新生報到的日子,在這兩天,你還得跟我去做一件事。」父親道,
我問,「什麼事?」
父親冷笑道,「去做一回劫匪。」
「劫匪?」我一愣。「劫誰?」
我心想張家那麼多產業當中,難不成還有打劫這麼個副業?
「有人花錢要害你,這事兒可不能這麼就算了。」
我聽完后略微一琢磨,驚訝道,「二叔和三叔?」
看著父親冷笑著點頭,我心裡邊頓時湧起一股子寒意。雖然那倆老東西是該挨千刀,可說破天了也是父親的兩個親弟弟。
父親像是看破了我心中所想,道,「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嗎,人戳我一針,我就還他一刀。若不是看在他倆是我親弟弟份上,這次肯定不會只是搶點兒東西揍一頓那麼簡單了。」
我心裡一琢磨,覺得也是,反正那倆老東西跟我也沒啥感情,暗地裡花錢要害我,我還擊一下也天經地義。
夜深人靜,我和父親穿著一生黑色夜行衣埋伏在出城不遠處一條官道旁邊的樹林子里。
「待會兒手腳利索點,能拿多少算多少,拿不走的一把火燒了。」
父親叮囑我道,「這次算他們倒霉,帝國臨時加了一個名額,他們兩個兒子都得徵召入伍,今晚就會從這條路經過,我已派人打聽了,一共有四輛馬車,估計帶了不少錢。」
我好奇問道,「他們這是去參軍打仗,帶那麼多錢幹嘛。」
父親白了我一眼。「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你不懂啊,到了軍營,如果不想沖在前邊做炮灰,就得使錢上下打點,要是能混上個伙頭兵馬夫兵就最好了,都是後勤部隊。風險會很小。」
我聽得暗暗驚訝,沒想到當兵打仗也有那麼多學問,看來錢財無論在任何維度任何世界,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樣東西。
「待會兒我對付張嘯虎父子,張嘯龍和張嘯天就交給你了,下手的時候不用手軟,別弄死了就行,徵兵名冊已經報了上去,就算是個瘸子也得如期前去報道。」
「待會兒手腳一定要利索點兒。」
我咽了口唾沫,「放心吧,就算不把他們打殘廢我至少也得讓他們三天下不了地。」
「我說的不是這個!」父親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我是讓你手腳利索點兒。能拿多少拿多少,搶到的東西都算自己的。」
我心裡邊一陣惡寒,這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兒子該說的話?
大概一炷香時間過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的聲音,遠遠看見一行人提著火把朝這邊過來。
父親的情報很準確,四輛馬車,十來個家丁,馬車旁邊掛著燈籠,前邊一輛馬車燈籠上寫著虎字,後邊一輛馬車燈籠上寫著龍字。
「這群傻逼!」父親罵了一句,壓低聲音道,「就他們這個陣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有錢人,不被我們劫,早晚也得被別人劫。」
我一愣,「你們也會說傻逼?」
父親道,「跟你學的。」
「哦,好吧……」
我越來越覺得我這個父親真是太有趣了,而且也是個高人。
表面上慈眉善目,對誰都客客氣氣的,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軟弱。
可那都是表象,父親骨子裡其實是個狠人,不然也不會大半夜帶著他親兒子跑出來打劫。
他只會在我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本性,我能看出他對我的寵愛是發自內心的,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我的親生父親,在我以前那個世界我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愛,在這個世界,我終於可以彌補這個遺憾了。
待得四輛馬車靠近我們的時候,父親突然從林子里竄了出去,連個招呼也不打,手裡提著一把大砍刀,為了掩蓋自己的聲音,可以用一種京劇腔調尖聲尖氣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
我看著父親一面說著一面揮舞著手裡大砍刀的模樣感覺特別滑稽,他剛竄出去的時候連招呼也不跟我打一聲。
我也跟著竄了出去,站在父親旁邊,也用京劇腔調道,「打劫,錢留下,人滾蛋!」
「哪裡來的山匪,竟敢劫我們的道,知道這是誰的馬車嗎?這可是張家的馬車,你么也敢……」
一個家丁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走過來就戳著我父親的鼻子開罵。
「我去你大爺的,你們張家也就張嘯天算個英雄,別的都是酒囊飯袋!」
父親一耳光把那家丁扇倒在地,說完之後,看了我一眼,然後補充了一句,「張嘯天那兒子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