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的有情有義

我的態度不卑不亢，我的表達有條不紊，她們似乎沒料到我會這般淡定應對，兩個人的表情比挨了耳光還難看。

小燦一直很忐忑不安，她見此立馬站起身做和事老：「阿姨，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芷蘭姐受傷我也很難受。但當時是什麼情況我們都不清楚，我們就這樣來找韓清說理也不恰當。還是等詳細的了解后再說吧，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家休息吧。」

小燦見她們兩個沒有動靜，便去拉芷蘭的媽媽，卻被她甩開了。小燦挺瘦的，是那種典型的骨感美女，她一連打了幾個踉蹌，還好我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芷蘭的媽媽對她給小燦帶來的狼狽沒有一絲歉意，她扯著嗓子說：「我女兒說就是她推的！」

芷蘭家境優越，但我真料到她媽媽會這般潑辣蠻橫，但看到她這種護短的舉動，我也就不難理解芷蘭為何會那麼陰險狡詐了。

我把小燦扶到沙發上坐著，雖然心中對她甚是不滿，但還是盡量心平氣和的說：「你女兒說是我推的，但天地良心我根本沒推過。」

「你乾的這是犯法的事，你當然要說你沒推過了。」

「你言之鑿鑿，那我推她的動機是什麼？」

「不就是因為許銘山嘛！你擔心他會和我女兒複合，所以為了坐穩豪門太太的位置，便痛下狠手。」

她們說得多麼滑稽，但仔細一聽卻又不無道理，如果我不是當事人，估計我也會這樣懷疑別人。

我知道和她們說不清楚的，便請她們去和警察談，和法官談，談好了確定我有罪了再來逮捕我就成。

可她們坐著不走，說這裡本該是她女兒的家，我不過是個短暫的過客，竟然也敢攆起真主子來了。

好吧，惹不起我躲得起，我提著包就走，臨走前還讓她們在這裡好生休息。

我剛打開門，就看到許銘山一瘸一拐的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我們兩個的眼睛，很快就對上了。

他臉上還有些許傷疤殘留，在看到我時眉頭微蹙，然後盯著我手中的包看了好幾眼。

「你這是要離家出走？」他的聲音很清冷，和深夜的月光相得益彰。

「不是……只是那個……」他出現得太意外了，我當真沒反應過來，一開口就結巴了。

他看到我結巴，果然認為我是做賊心虛，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就重新打開了門。

當他看到客廳里的人時，應該是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了，所以他讓我先回房間睡覺。

芷蘭的媽媽一聽他這樣說，立馬炸了起來。「銘山，你這時候回來做什麼？你不是應該留在醫院陪著芷蘭的嘛！她的情緒很激動，你不去守著她，我怕她會想不開……」

當時我在房門口，進退兩難，許銘山見到我還杵在那，聲音更大了。

「韓清，你到底是聾了還是傻了？我讓你進去，你還傻站在那幹嘛！」

芷蘭的媽媽和小姨似乎想來攔我，但礙於許銘山最終沒那樣做，我灰頭土臉的進了房間。

但我的心總是懸著的，擔心他們會起激烈的衝突，事實上他們的確爭執得很激烈，但這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了，我根本聽不清楚。依稀聽見許銘山說了句什麼后，她們就走了。

我立馬跑到床上，等著許銘山進來，可過了半個多小時，不僅人沒進來，還沒有一絲一毫動靜。

莫非許銘山也走了？

想到這兒，內心立馬泛起一絲酸澀來。

我最終還是沒忍住，決定出去探個究竟。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城市繁華的霓虹燈透過窗戶射進來，屋子裡依稀有一絲光線。

我剛把壁燈打開，許銘山的聲音突然傳來：「把燈關了，到我這邊來。」

我以為他走了，可他竟然把自己縮在沙發里，整個人顯得孤獨而惆悵。

在看到他的那瞬間，我心裡的小情緒一掃而空，我立馬關了燈坐到他身邊去。

可他卻拍拍腿，示意我坐上去。

「你不是傷到腿了嗎？我就這樣坐著就好。」

他見我堅持，便嘆了聲氣兒，坐直了看了我許久。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光線里，卻像自帶著強光屬性一樣，直接掃射在我身上，彷彿能夠洞察我所有的秘密。

在我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把腦袋枕在我沒受傷的那條大腿上。

他的手環在胸前，睫毛濃密而修長，乾淨的側臉天真得宛如孩童。

良久的沉默后我說了句「對不起」。

他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你對不起我什麼了？」

「我讓芷蘭受傷了，還連累了你，你的哥們也跟著操了心……」

他舉起手撫摸著我的側臉：「你不用道歉，是我沒有處理好上段感情，讓你受委屈了。」

他又說：「我知道芷蘭不是你推下去的，但我沒第一時間選擇相信你，也是身不由己。」

「我不怪你，畢竟我有作案動機。芷蘭是和你糾纏不休的前女友，而且她還燙傷了我的腿，我出於嫉妒和報復，也是有可能出手傷人的。所以你懷疑我也是情理之中，我真沒怪你。」

「我真的沒懷疑過你，但是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情，我才沒有及時洗脫你的清白。」

我最終沒有忍住，問了他：「你和芷蘭到底發生過什麼？」

許銘山看向窗外，眼神被拉得很遠很長，許久后他娓娓道來。

許銘山和芷蘭是初中同學，兩個人還是同桌。芷蘭逐漸對許銘山滋生了好感，但許銘山的興趣卻在運動場里，兩個人一直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後來升了高中，他們兩竟然又在同一個班級了。芷蘭美麗而出眾，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一直拒絕，並對外表示她喜歡的是許銘山。

當時追求芷蘭的男生中，有一位是有黑道背景的。那個男生和許銘山也有過數次衝突，有一次兩個人還打了一架，但他被許銘山打得滿地找牙。

男生把這筆賬，算到了芷蘭頭上。

這個男人竟然在一個周末，偷了許銘山的電話，用簡訊聯絡芷蘭，把她騙到了一個郊區的房子里。

在哪裡，芷蘭被虐打，被強迫……

芷蘭當晚沒回家，她的父母就去許家要人。許家知道有人假冒許銘山的名譽約了芷蘭，便動用了一切力量尋找芷蘭。

芷蘭是在失蹤了72小時后被找到的……

當時她一絲不掛的被綁在床上，身上全是淤青，潰爛的傷口和血跡、以及排泄物堆滿了一地……

這場事故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噩夢！

尤其是對芷蘭更是一場不敢回想的夢魘，她不僅失去了生育能力，最糟糕的是精神還出現了問題，得了精神病。

許銘山完全能夠把這件事情推脫得一乾二淨的，但他內心十分自責，覺得芷蘭是因為自己才會遭遇這場事故的。

他開始陪著芷蘭治療，芷蘭漸漸好轉，但對他也越來越依賴。

他們的感情是病態而不健全的，許銘山對芷蘭更多的感情是同情和自責，而不是出於愛。

很多人都勸他放手，但他一直堅持陪在芷蘭身邊，還說等時機成熟后，會給芷蘭一場婚姻。

可誰知道，芷蘭在醫學院畢業參加工作后，竟然和她精神科的主治醫生結婚了。

許銘山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

許銘山當時還頹廢了一陣子，等他從這段病態的感情里走出來時，芷蘭卻又連夜敲了他的門。

芷蘭的前夫也就是她的主治醫生，是知道她一切心事和經歷的，芷蘭當時會選擇他，是因為她知道許銘山對自己的真實感情，而且她也自卑，覺得在這一段感情里一直很卑微，所以才一時衝動，決定放兩個人一條生路。

哪裡想到那個醫生竟然是個暴力狂，他選擇和芷蘭結婚，就是因為他施暴成性，又看重芷蘭的懦弱，所以才拿捏著她的弱點，讓她步步入了坑。

芷蘭承受不住，才連夜逃了回來。

許銘山即使有重新開始的心，但最終還是接受了回頭的芷蘭。

許家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家，所以讓芷蘭做了家庭醫生，還讓她好好調整狀態，找個好日子就把姻緣定下來。

許銘山對芷蘭也是極好的，他覺得做人最重要的還是責任，無論芷蘭以後會怎麼樣，他都做好了準備。

當時他準備結婚，他的哥們們都勸他三思，因為他們覺得芷蘭是情緒很不穩定，她很缺安全感，說不定哪天有人對她好，她就又會愛上別人拋棄他。

許銘山說她不會，可哪裡想到在他們要結婚的前夕，芷蘭突然悔婚。

這次芷蘭愛上的是一個海員，一個一年有300天都在海上的海員。

芷蘭這次走得很堅決，她還罵了許銘山一頓，說他虛偽假惺惺。如果不是她出了事故，那他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看她一眼。他會選擇和她在一起，不過就是彌補自己的罪惡感和愧疚感。但她現在不陪他玩了，因為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救世主。

芷蘭一次一次傷了許銘山的心，許銘山也真的痛定思痛，決定徹底拋下過去，開始新生活。

後來許銘山就認識了我，他說我的眼睛很乾凈，雖然結過婚，卻是個心思純潔的女人。而且經歷過失敗的婚姻，會更加懂得珍惜，所以他的心就像我打開了。

而小燦，是芷蘭的大學學妹，和芷蘭感情很好。芷蘭當時把小燦介紹給他，嘴上說是希望他能認識新的女生，其實是想利用小燦監視他。

「小燦會把我的一舉一動及時反饋給芷蘭，這些我都知道，但我真沒想到她在你出現后，反應竟然那麼大，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來讓我誤會你，拆散我們。」

「你怎麼知道她的真實意圖？她和你說的？」

「在和芷蘭交往期間，因為她情緒不穩，所以我在她手機里裝了監聽軟體，為的是隨時監聽她的情況。」許銘山無奈的笑笑，「沒想到這軟體還真有點用處，要不是有它，要還你的清白就比較難了。」

許銘山的有情有義讓我十分震撼，也十分動容，可是也讓我看到了他的無奈和重擔。

即使知道許銘山對我的心，和揮別過去的決心，但是芷蘭始終是橫亘在我們之間的一個屏障，我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許銘山，那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