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賜婚
是夜月明星晰,月光穿過半掩的窗戶照進了屋裡,床榻上輕初雲輾轉無眠,索性起身披了外衣打算去外面走走。她緩緩拉開房門,一個頎長的身影映入眼帘,莫流暄舉頭望向夜空,如華的月光傾瀉在他身上,月白色的長袍宛若鍍上了一層銀華。他緩緩側過頭來看著輕初雲,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來今夜無眠的並非本相一人矣。」
輕初雲環顧著這院子,淺笑道:「記得初到這裡時這院子早已荒廢多時,好容易才收拾出了些樣子,如今要走難免有些不舍。」
莫流暄淡淡掃視了一周,若有深意的看著輕初雲道:「雲兒可曾想過日後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家?」
「家?」
「雲兒日後總會有自己的家,雲兒可有想過會是什麼樣子?」
輕初雲默了一會兒,道:「我希望日後我的家要建在一個幽靜的山谷中,四周芳草萋萋溪水環繞,四時都開著不同的花,白天放馬牧羊,累了往青草上一躺感受清風拂照,傍晚便爬上附近的山巔看落日西沉,若趕上好天氣晚上就躺在院子里數星星……」說著說著輕初雲思緒漸漸飄遠。
莫流暄靜靜地聽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輕初雲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暖,他笑道:「雲兒的家甚合本相心意,若真有這樣的地方本相一定要與雲兒為鄰!」
輕初雲聞言不禁笑出聲來,只是笑容中夾雜著一絲苦澀,這樣的情景她何止幻想過千百回,只是她清楚這不過是她的夢,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因為那個人永遠都不會走進這個夢來……
不知不覺天色已亮,輕初雲緩緩上了馬車,行至村口馬車突然慢了下來,輕初雲撩起帘子,只見鄉民們靜靜地跪在兩旁。他們此前並未告知鄉民們今天啟程,想不到鄉民們還是來為他們送別了。
「相爺!」蕭彧駕馬來到車旁,似乎在等待莫流暄的指示。
莫流暄神色淡然的說道:「照常行進!」
「是!」蕭彧傳令道:「眾將聽令,照常行進!」
鄉民們見馬車沒有停下的意思,紛紛起身靜靜地跟在他們後面,默默地送了一山又一彎。
「相爺,」輕初雲心有不忍,「他們還跟在後面,您要不要……」
「不必了,告訴蕭彧全速前進,今晚務必趕到豫州城!」莫流暄凜然的說道。
「是!」
馬車的速度越發快起來,鄉民們漸漸跟不上了,終於在翻了一座山後再也看不見了。輕初雲若有所思的看著凝神假寐的莫流暄,他施恩於人卻又不希望別人感念他的恩德,究竟這樣的人會有什麼軟肋呢?
幾日後,左相府。
輕初雲快步向府門走去,方才淺夏來傳話說莫流暄讓她今晚隨他一同進宮赴宴,想到淺夏輕初雲心裡愧疚不已,這段時間她消瘦了不少,見她言語間的閃躲看來對自己仍沒有釋懷,輕初雲無奈的嘆了口氣,希望這兒傻丫頭能儘快振作起來。
輕初雲來到相府外馬車已經等在了一旁,她朝車夫點頭示意后便上了馬車,莫流暄一手拿著書斜倚在座椅上,見輕初雲進來他將手中的書放在面前的小几上直起身子讓出了些位置,輕初雲躬身走到他身旁坐下。馬車緩緩地朝皇宮駛去,大街上人來人往可他們一路上卻是暢通無阻,沒過多久便到了宮門口,輕初雲和莫流暄剛下了馬車便看見一輛華麗氣派的馬車也停了下來,右丞相顧紹賢緩緩走了出來。
「是左相啊,真巧!左相這次可是立了大功,相信定有一番封賞,本相這裡先恭喜左相了。」
莫流暄謙和的笑道:「右相大人過獎了,解百姓之困本就是官家本分,何來功勞呢。」
「嗯……」顧紹賢滿意的捋了捋鬍鬚,道:「左相過謙了,若是眾位同僚都能有左相的高風亮節我南朝國力必定更加強盛!走,你我一同進去吧。」
莫流暄看了看輕初雲,笑道:「右相請先行一步,我還有些事情要交待於她。」
「哦?」顧紹賢疑惑的打量了輕初雲,半晌方才說道:「既是如此,本相就先走了,不過你可得快些,今日這宴缺了你可不行!」
「多謝右相提醒!」兩人一番虛禮後顧紹賢便先行離開了。
見顧紹賢走遠,輕初雲方才緩緩說道:「相爺有什麼事要交待雲兒?」
「無事。」
「什麼?!」
莫流暄見輕初雲一臉吃驚的樣子,淡淡的說道:「本相只是想與雲兒走走便找個借口打發了他。對了,雲兒此前可進過宮?」
輕初雲搖了搖,「沒有,相爺何故有此一問?」
「沒什麼,」莫流暄欣然一笑,「走吧!」
輕初雲心中雖有不解,還是緊跟了上去,原來這就是南朝的皇宮,果真是威嚴肅穆富麗堂皇,比起北辰有過之而無不及,原來這就是無傷從小生活的地方,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自從朧月樓被查封后她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今晚他也會出席嗎,若是他看到自己竟然和莫流暄在一起不知會怎麼想……
約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終於到了御花園,眾大臣早已到達,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相互恭維著,見了莫流暄紛紛殷勤地圍了上來,莫流暄沖他們禮節的笑了笑便走到顧紹賢對面的位置坐下,眾大臣受了冷遇又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輕初雲環顧了一周,卻不見夜無傷的身影,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雲兒若是在找太子那恐怕是要失望了,今晚太子是不會來的!」莫流暄冷冷的說道,他拿起几案酒杯一飲而盡,這御貢的佳釀喝在嘴裡竟失了滋味。輕初雲自嘲的笑了笑,她早應該想到的,若是今晚夜無傷也在莫流暄又怎會讓她隨他進宮呢。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雲蕊公主到!」一個尖亮的聲音響起,方才舉盞換杯的眾人皆退到案幾后躬身跪迎。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夜天麟目光凜冽的掃過眾人,威嚴的說道:「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
輕初雲偷偷打量著夜天麟,龍威燕頷、蒼髯如戟,與生俱來的的王者之氣讓他不怒自威,不知為何輕初雲竟覺得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坐在他身旁的皇后則是蛾眉螓首、丰姿冶麗,一派雍容華貴之相,想必她年輕時也定是難得的美人。再說這雲蕊公主,杏眼桃腮、韶顏稚齒,還和她的名字一樣都有一個雲字,不禁讓她多了幾分喜歡。
「流暄,這次你不但解決了豫州百姓的旱情平息了民憤,還提前命人育了秧苗,以便當地百姓及時耕作真是功不可沒啊,朕一定要好好賞你!」夜天麟看上去心情大好,緩緩地說道。
「皇上過獎,臣所做的不過是為官者的分內之事罷了。」莫流暄淡淡地說道。
「相爺高義令我等佩服,聽聞相爺此次竟然還染病險些丟了性命,皇上知道后著急萬分啊,皇上對相爺的君臣之義真是令人動容啊!」
輕初雲心中冷哼,這些讒臣倒是很能抓住時機對夜天麟阿諛奉承一番,心中對這些人鄙夷不已。
莫流暄起身道:「讓皇上費心了,臣敬皇上!」
「流暄乃是我朝肱股之臣,居功至偉,你的命是朕說了算,朕可是寶貝的緊啊,哈哈哈哈!」夜天麟說道。
「皇上,臣妾特意命司樂坊編排了歌舞助興,可是要傳?」一旁的皇后溫婉的說道。
「皇后的一番心意豈可白費,傳!」夜天麟看著身旁的皇后,眼裡不經意間流露著濃濃的情意。
隨著絲竹聲起,幾名身披薄紗妝容艷麗的舞姬翩然起舞,窈窕的身姿在薄紗下若隱若現,讓人不禁想入非非,妖嬈的舞姿看得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們如痴如醉。輕初雲偷偷看向莫流暄,只見他自顧自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似乎對眼前的香艷全不在意。
一曲畢,眾人還沉醉在方才的舞蹈里,皇后滿意的掃過眾人目光落到夜天麟身上,「皇上對剛才的歌舞可還滿意?」
「恩,不錯,賞!」
「臣妾替那些舞姬謝恩了,」說罷皇后對著夜天麟似有深意一笑,道:「皇上,蕊兒這丫頭近日新學了首曲子,一直說想要彈給皇上聽呢。」
「哦?既是如此,蕊兒就為朕彈奏一曲吧,流暄對音律頗為精通,你正好可以藉機向他討教一二。」夜天麟看了看莫流暄,意味深長的說道。
「兒臣遵命!」雲蕊轉身看向莫流暄,眼中寫滿了女子的嬌羞,她柔聲說道:「請左相大人賜教!」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琴弦,倏地十指輕揚,輕快明亮的琴聲四溢開來,宛若在林間自由穿行的小鳥,眾人不自覺的沉醉在了琴聲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雲蕊公主當真琴藝了得,可稱得上是弄琴的高手,只是在輕初雲聽來卻還有小小的瑕疵,琴聲應是隨心而發,或許正是她太過在意琴技展現而忽略了本身的心性。
「好,蕊兒的琴藝有精進了不少,流暄你覺得呢?」
莫流暄淡然一笑,道:「公主琴藝了得,臣佩服!」
「哦?能讓精通音律的左相佩服,看來我兒當真了得,該賞該賞,只是要賞什麼才能配得上朕的蕊兒呢?」夜天麟說著,不禁露出了難色。
身旁的皇后深深的看了眼雲蕊,笑道:「皇上,臣妾倒是有個主意。」
「哦?皇后說來聽聽。」
「皇上,蕊兒也不小了,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皇上不如替蕊兒選個如意郎君可好?」
「皇后所言甚是,只是這滿朝文武誰能與朕的蕊兒相配呢?」夜天麟瞥了眼莫流暄,故作苦惱狀。
從剛才就覺得事情不簡單,原來帝后二人一唱一和竟是要給莫流暄賜婚,輕初雲心裡冷哼一聲,此次豫州之行讓莫流暄的聲威在百姓心中高了不少,加之此前早有軍中將士只知左相不知皇上的流言傳出,看來夜天麟終是對莫流暄有所忌憚了,所以才急著想要把莫流暄變成自家人。
果不其然,立馬有眼尖的大臣站了出來,奏請道:「啟稟皇上,臣以為左相大人年輕有為又相貌不凡,與公主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啊對啊,左相也還未娶妻,與公主倒是佳偶天成!」其餘大臣紛紛附和道,唯有右相顧紹賢一臉愁容,或許當初若非隱哥哥奪愛,莫流暄和顧婉瑩早已經成親了……輕初雲偷偷的看向莫流暄,只見他仍是專註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彷彿一切皆與他無關。
夜天麟滿意地看向眾臣道:「眾愛卿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蕊兒的意思事……」
雲蕊聞言霎時羞紅了臉,她早就對莫流暄傾慕有加,如今父皇要替自己和莫流暄賜婚她當然是求之不得,她低聲說道:「但憑父皇做主!」
「好!好!」說著夜天麟若有深意的看向莫流暄:「流暄,朕就將公主賜給你了,日後你可要好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