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竹林飽餐
勿嘆韶華子，俄成皤叟仙。
趕了幾天的路，晉疏影已經累得連腰都挺不直，快要變成一個老婦人了。
她根本不享受這一路的漫長旅程，唯一支持她堅持走下去的動力唯有一個，那就是沿著這條長得好像沒有盡頭的路一直走，她就可以見到初寒哥哥了。
夜色如墨，漆黑的竹林里除了蟲子的叫聲以外什麼都沒有，晉疏影想要穿過竹林卻走失了方向。
「那個說書的死老頭不是說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行了嗎？」
晉疏影欲哭無淚，她的手腳已經被竹林里的蚊蟲叮得起滿大包，正渾身癢得難受。
蚊蟲來襲，晉疏影抓耳撓腮的模樣活像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子。
晉府的夜景在她眼裡一閃而過，想起昔日舊景難免有些傷懷。
她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晉疏影，別再想著那個傷心的地方了！」
眼前霍然的明亮讓剛剛睜開眼睛的晉疏影很是激動，火光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忽現忽隱。
哈哈，有人嗎？
晉思凡興奮的衝到發光的地方，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挺拔的背影，那人坐在地上生火，火堆旁邊有一隻烤得半熟的雞。
「火為什麼突然熄了……」坐在地上的人頭髮花白，穿著打扮卻是很有考究。
一身青色的長袍襯得周圍彷彿仙氣繚繞，髮髻也梳得一絲不苟，散發著高貴清雅的淡淡氣息。
晉疏影湊近了些，怎麼看都覺得這個老爺爺五官小巧長相斯文，臉上光潔白皙，只是有幾道皺紋。
其實晉疏影對這個老爺爺並不十分好奇，她最感興趣的是那隻燒雞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吃。
趕了幾天的路，她已經遠離了人群密集的地方，越往後走就越是人煙稀少。
晉疏影已經兩天沒吃上一頓飽飯了，此刻肚子正不受控制的咕咕直叫。
她的雙眼死死的盯在燒雞上，口水流到嘴邊，又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老爺爺，快烤好了嗎？」
老人家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對晉疏影這個年輕人很是不滿：「竹林里飛禽走獸多的是，想吃自己動手烤！」
晉疏影不滿的撇了撇嘴，口水卻很沒有骨氣的直往下流。
「老爺爺，我一個柔弱女子辛辛苦苦趕了很長的路，早就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晉疏影艱難的做出撒嬌狀，「你就把這隻烤雞給我吃吧！」
老者眉眼之間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笑意，轉過頭卻扮得一臉凶神惡煞：「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還讓我這個老頭子來照顧你！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晉疏影快要把眼睛珠都翻出來了，想不到自己居然遇到一個這麼迂腐的老人家！
只不過晉疏影想想也覺得自己理虧，人家畢竟一把年紀，行動肯定極為不便，說不定他捉這隻野雞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算了，還是自己動手吧！
晉疏影摸著肚子站了起來，這肚子從見到燒雞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不停的抗議。
晉疏影只得無奈的從竹林里找了一根棍子，四處尋找笨得足以讓她抓住的動物。
沒有想到的是，晉疏影卻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當她靠在一顆粗大的竹子旁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隻野兔突然蹲在她的腳下。
「哈哈，兔子！」晉疏影驚喜大叫，那兔子也沒有被她銀鈴般響亮的叫聲給嚇跑，似乎就等著被她當成食物一般。
晉疏影遲疑了片刻，要她吃掉這隻可愛的小白兔她實在是於心不忍，於是用手輕輕摸了摸小白兔身上的軟毛。
「快走吧我不吃你。」溫柔的聲音有些遺憾，肚子又開始新一輪更強烈的抗議。
「別叫了！你以為我不餓嗎？」晉疏影居然在跟自己吵架。
不遠處的老人家無奈的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只說給自己聽：「送到嘴邊了都不吃，看樣子你是想餓死自己。」
嘆了一口氣，那老人家又對著竹林里的其它飛禽走獸手握法決，那些動物就像中了邪一樣紛紛朝著晉疏影走過去。
「這次應該不會捨不得吃了吧！」老者看著那群被迷了心智的野雞和飛鳥，得意的將嘴角微微揚起。
晉疏影莫名其妙的被一群帶著羽毛的禽鳥包圍，害怕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些動物暈頭轉向的圍著晉疏影轉啊轉，嚇得晉疏影手足無措。
「哎呀，你們怎麼了？」晉疏影驚恐的跑開，卻怎麼也甩不掉身後那群亂鬨哄的扇著翅膀的野雞。
平時都是我克別人啊！現在為什麼反倒被一群畜牲給欺負啦！晉疏影快要哭了。
「真笨！」老爺爺很是無語，只得再次誦訣讓那些動物恢復神志。
那幾隻野雞幡然醒悟，極度驚慌的扇著翅膀落荒而逃，雞和鳥的羽毛散落了一地，竹林里回蕩著野雞的哀鳴。
晉疏影氣喘吁吁的拍著胸脯，拔掉粘在身上和頭上的羽毛：「天吶，累死我了！這些飛禽怎麼了？」
「喏！」一隻香氣四溢的燒雞送到她的眼前，「真拿你沒辦法！」
來不及謝過老爺爺，晉疏影毫無形象的接過烤雞狼吞虎咽，從前吃過那麼多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這一隻烤雞美味。
「大晚上的你怎麼一個人走夜路？」老人家看著吃得正香的晉疏影，眼睛深處盪起溫柔如同漣漪的波紋。
「我要去找人！」頭也不抬口齒不清的回答。
「哦？你要找的是什麼人？」老人家接著問。
晉疏影停頓片刻，每次想到陸初寒她的心總會咯噔一下，有些忐忑又有些難過。
失望的神情在晉疏影臉上久久停留，她的聲音底氣不足：「我要去找我的夫君……」
你嫁人了？老者的內心已經炸開了鍋，卻理智的裝出一副鎮定的表情，抑制住自己的驚愕。
晉疏影又接著說：「其實我們還沒有拜完天地，他也不算是我的夫君……」
「嗯。」老爺爺總算把心放回了原處，「那你要到哪兒去找他呢？」
晉疏影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迷路了，於是用手擦了擦自己油油的嘴巴：「老爺爺，你知道無仙山怎麼走嗎？我的夫君就在那兒！」
「你要找的人是修仙之人？」老者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不，他是錯信了別人的話才會上山學藝的！」晉疏影想到那個說書老頭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者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悠悠的伸出手指了一個方向。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方向通往的是他所在的昆崙山，而不是晉疏影要去的無仙山。
「你朝著這個方向走。」老者狡黠一笑，負手轉身緩緩走開了。
晉疏影剛剛吃完那隻美味的燒雞，滿足的打了一個嗝，對著老爺爺的背影大喊：「老爺爺，謝謝你的燒雞！」
「傻丫頭，我不是老爺爺。」那老人家出了晉疏影的視線便化作一個青絲及腰的翩翩少年，臉上生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吃飽喝足以後晉疏影打了一個呵欠，連日的奔波勞累讓她也顧不得竹林里危不危險，她靠在一棵竹子下面，雙臂環在胸前，抱著自己縮成一團就睡著了。
這夜沒有蚊蟲叮咬也沒有野獸侵擾，晉疏影睡得很熟，夢裡夢見竹林里的老爺爺變成一個斯文英俊的神仙少年。
那少年俊朗得一塵不染，但又不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他看上去就像鄰家的大哥哥，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還好心的施法替她趕走了竹林里所有的蟲子。
少年用手背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聲音柔和似水：「我叫顧遠風，小影子你還記得我嗎？」
晉疏影費勁的張開嘴巴，正要回答顧遠風的問題，一縷刺眼的金光照在她的臉上。
天亮了。
竹林里沒有蟲鳴鳥叫也沒有夢裡的英俊神仙，更沒有昨天給她烤雞的老爺爺。
一切就像夢一場。
晉疏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個珍珠珊瑚珠八仙香囊從她身上掉了下來，那香囊不止圖案精緻而且香氣清新，讓人愛不釋手。
「也許是昨天那個老爺爺送我的吧！」晉疏影驚喜的把香囊掛在腰間，背著行李再次上路。
顧遠風站在雲端之上遠遠望著精神飽滿的晉疏影，臉上不自覺的帶著微笑，心裡好像打翻了一杯水。
「聽說月影劍就要出世了，師兄，我們得快些前往碧水天池！」
一旁的青衣女子還不知道她的師兄此刻正千頭萬緒，於是不解風情的打斷了顧遠風的思緒。
顧遠風點了點頭，心卻仍然系在晉疏影身上。
小影子，你果然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