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雀帶路
「哎喲！」苑靈修吃痛的縮回了手，看著月影劍心生幾分恐懼。
晉疏影詫異道：「你怎麼了？」
「月影劍果然煞氣太重，居然放電傷我。」苑靈修恨恨的離晉疏影遠了些，他頭頂上的青雀也嚇得直拍翅膀。
低頭看了一眼手裡這把貌似用冰雕刻出來的精品，晉疏影甚是詫異，這把劍哪裡有煞氣了？
苑靈修揉著還有些疼痛的手，忽然問道：「不對啊，你怎麼沒事？」
晉疏影滿臉無辜的搖了兩下頭。
苑靈修又想了想：「你是修仙之人？」
晉疏影皺著眉，沒有回答。
沒想到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不能輕鬆的拿起月影劍，可是眼下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月影劍又不能直接還給苑靈修，怎麼辦呢？
想了半天晉疏影才頓悟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驚喜道：「對了，你說你是無仙山上的仙人？」
苑靈修愣了一下，不耐煩道：「我不是仙人，但我爹娘都是無仙山上的修道真人！」
「哈哈，太好了！」晉疏影暗暗懊惱這些天太過疲憊，居然隔了這麼久才反應過來初寒哥哥也在無仙山。
聽見晉疏影銀鈴般的笑聲苑靈修又不禁心痛起來：「從前我娘笑起來也和你一樣好看……」
說完后又不管不顧的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晉疏影頓時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勸解這個真性情的任性少年。
晉疏影想了一系列的「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子漢大丈夫」之類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末了，只得跟著苑靈修坐在地上，柔聲說：「好吧，你放心的哭吧……」
又很沒骨氣的想到了晉府，恍惚之間晉疏影居然有幾分羨慕此刻正哭得投入的苑靈修。
他哭得這麼傷心，他娘生前對他一定很好。
人如其名，相由心生，苑靈修的任性多半是被慈母給慣出來的。
可是晉疏影自己呢？
一出生就沒了娘親，爹爹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爹爹從來不把她當做親人，只當她是個上輩子欠下的冤孽罷了。
後娘尖酸刻薄，從沒給過她任何溫暖，就連下人也對她又怕又恨，看她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得了瘟疫的人。
這世上無依無靠倒是真的，為什麼她做不到無牽無掛呢？
晉疏影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晶瑩的淚水，又立刻用衣袖把眼淚擦掉。晉疏影，你還有初寒哥哥！
她始終不相信他真的那樣絕情，更不相信他不愛她。
「你哭什麼？又不是你娘死了！」苑靈修哭鼻子的模樣委屈又可憐，像個丟了心愛的東西坐在地上耍賴的小孩子。
晉疏影倔強的哼了一聲：「我沒哭！」
「我明明看見你拿乾淨的衣袖抹了抹眼淚，臟死了！」苑靈修還有下文，卻被晉疏影狠狠的瞪了回去。
「你哭飽了沒有？」晉疏影拍拍屁股站起來，「哭飽了趕緊上路吧，我和你一起回無仙山。」
苑靈修吸著鼻子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好吧，你和我回去更妥當些，畢竟月影劍是我娘以性命換來的，我娘生前……」
不知道苑靈修還要追憶多少關於他母親的往事，晉疏影聽得實在頭疼，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苑靈修一時語塞，尷尬的撇著嘴跟上晉疏影。
「你知道無仙山怎麼走嗎？」苑靈修總算把一張哭花的臉擦乾淨了，這樣一看他的臉乾淨得像個瓷娃娃，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晉疏影無語：「我怎麼知道無仙山怎麼走，那是你家，難道你不知道怎麼走嗎？」
苑靈修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晉疏影立刻泄了氣，恨不得仰天長嘯：「你到底是不是蘭葉真人的兒子？為什麼你這麼蠢！」
「我怎麼蠢了，無仙山是神山，深藏於雲端之上，那是凡人無法探尋的地方，我又沒有法術，當然找不到路！」苑靈修很不服氣。
「你怎麼能沒有法術呢？天吶！」晉疏影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苑靈修鄙夷的瞥了晉疏影一眼：「我娘說人一旦非常強大就必然引來很多是非，所以我不願學法術。」
他眼中又閃過一絲精芒：「但是從今往後我一定會努力學習法術，替我娘報仇！」
晉疏影連連點頭：「你有決心是好的，但眼下你我連無仙山在那個方向都弄不明白，說不定你這輩子也回不去了！」
晉疏影失望的低下頭，像一顆蔫了的白菜，為什麼要見初寒哥哥一面這麼難？是老天故意開她玩笑嗎？
「你別著急。」苑靈修得意一笑，「我們可以找它帶路。」
說罷指了指一直盤旋在他頭上的那隻青雀。
青雀不大，羽毛有青褐色交錯著黃色斑點，它的喙略微彎曲，身體厚實健壯，翅膀一張一合的扇著風，顯得格外憨態可掬。
被人注視，那青雀更為興奮，嘰嘰喳喳的飛在空中拍打翅膀。
「小青。」苑靈修難得語氣柔和，青雀乖乖的落在他伸出的一隻手掌上，「快帶我回無仙山。」
青雀應允似的叫了兩聲，一刻都不耽擱的飛到晉疏影和苑靈修身前帶路。
奇怪的是青雀先掉了一個頭，朝著相反的方向往前飛。
晉疏影不免懷疑：「你的青雀真的認識路嗎？為什麼它走路和之前別人告訴我的不一樣？」
苑靈修白了她一眼，凶得好像要吃了她：「你有沒有見識？這青雀也是神鳥，它們當中厲害的甚至在給王母娘娘送信呢，怎麼可能走錯路！」
晉疏影還是很疑惑，竹林里的老爺爺指的路分明不是這一條。
那隻青雀被人懷疑了也心生不悅，回過頭對著晉疏影發出刺耳的叫聲，嚇得晉疏影不敢多言。
晉疏影一路拿著月影劍，不由得手酸，山間小路上只有兩排雜亂的青草，連個解渴的果子都找不到。
月影劍似乎感覺到自己沉重的身體讓晉疏影有些吃不消，它十分體貼的化作一條軟軟的冰絲，輕輕纏繞在晉疏影的手臂上。
「哈哈，月影劍竟然可以變軟，你瞧它好不好看？」晉疏影舉起手對著苑靈修晃了晃。
一條晶瑩剔透猶如薄霧般縹緲的絲巾傾蓋在晉疏影的手臂上，隱約還散發著幾縷白白的涼氣。
苑靈修已經認不出來，這條惟妙惟肖的美麗絲巾竟是方才布滿陰鬱煞氣的那把凶劍。
「瘋丫頭！」苑靈修擔憂的對著晉疏影，「我勸你還是不要太接近這把凶劍。」
「你這臭小子亂叫什麼！我叫晉疏影！還有，這把劍明明十分友好，我不准你再叫它凶劍！」
晉疏影愛惜的拍了拍手臂上的絲巾，欣喜道：「以後我就叫你小影好不好，你的名字跟我一樣，也有一個影字。」
那月影劍竟然興奮的盤在晉疏影手上轉了幾圈，這就代表它同意了。
苑靈修一陣頭疼，嘴裡念叨：「真是愛心泛濫啊！」
五彩繽紛的光輝散落在山間樹林里，樹葉沐浴著晚霞，乘著微風輕舞身姿。
遠處一條波光粼粼，倒映著五彩的小溪流赫然映入晉疏影眼前。
那是一條由山頂蜿蜒而下的細小支流，透過清澈的溪水可以看見長滿青苔的岩石。
碧色的青苔將溪水映成青色，遠遠一看，好像一條系在女子身上的青衿。
早已口乾舌燥的晉疏影眸子一亮，此刻發現一條溪流好似奄奄一息的人得了一顆救命仙丹。
晉疏影二話不說衝上前去，手捧著溪水送到嘴裡。
「噗！」她猛地把溪水噴出去，臉上凝結著怪異的表情。
「怎麼了？這水有問題嗎？」苑靈修看得莫名其妙，走上前佝下身子，皺起眉頭。
這哪是溪水，分明是酒的味道。
兩人擰巴著臉無言對望，苑靈修目光一聚，恍然大悟。
「原來這條溪流就是盼君溪。」苑靈修伸展開眉頭，臉上有幾分見多識廣的得意。
晉疏影嘴裡還有酒味，表情依舊十分痛苦。
「盼君溪？」晉疏影問道。
苑靈修挑著眉毛娓娓道來：「相傳盼君溪的溪水是滿天星仙子的眼淚，滿天星仙子愛上一個短命凡人，凡人死後仙子日夜在這座玉峰山上痛哭，流下的眼淚匯成這條小溪。」
又一個悲涼凄婉的故事，晉疏影心裡悶悶的，說不出話。
「聽說世上的人只要喝了這溪水，就能在水中看見自己心愛的人的模樣。」苑靈修注視著靜靜流淌的小溪，思緒似乎飄遠。
晉疏影驚喜的再次蹲下，捧起溪水忍著嗆鼻的酒味喝了一口。
水裡倒映的面孔有些奇怪，晉疏影很難辨認出那人是誰。
那張美如冠玉的臉隨著水波輕輕蕩漾，飛快的一閃而過，散作零碎的粉末。
「你看見了嗎？」苑靈修好奇的湊上前問道。
晉疏影略有失望的搖了搖頭，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苑靈修說：「你也來喝一口看看啊！」
苑靈修立刻面色一沉，擺手後退：「不不不！」
「不什麼！」晉疏影使勁把苑靈修拖到溪水邊，逼著他喝了一口酒味的水。
水面上很快浮著一張美麗女子的臉龐，這次的影像格外清晰，就連一旁的晉疏影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