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前塵往事之這世上唯有愛情不可辜負
沒有幫程高陽套取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卻把自己賠進去是韓若飛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小丫頭的身上,一顆心在無意中被她給偷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以至於他被程高陽取笑了很多年,他被定義為不合格的偵探員。
他只能苦笑的說,沒有辦法,對方反偵探能力太強,還會偷心技術。
安槿從來都沒有想過會遇上他,那個讓母親心心念念了一輩子,至死也不能忘記的男人。
那一天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依然是和多數的周日一樣,她在咖啡廳做完兼職工作,在返回宿舍的學校小道上,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她認得他,他是學校的一位教授,叫文奕凡,在學術方面有著非凡的建樹,很是德高望重,深受學生和社會各界人士的敬重。
她相信提起文奕凡三個字,A大的學生無人不識。
她分明看見,他看著她的眼神里是顫抖、疑惑、不可置信還摻雜著激動的。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眼底的這些異樣的情緒從何而來。
她沒有記錯,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良久,文奕凡先是開了口,聲音像是被壓抑著,「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安槿。」她如實回答。
他只覺得心頭一震,連同語氣里都帶著焦急的味道:「請問你的母親是不是叫安清溪?」
安槿瞪大眼睛疑惑地看著他,「文教授你怎麼知道我母親的名字?難道你認識她嗎?」
「果然...果然...」他喃喃自語,「果然是她的女兒。」
母女兩人的容貌很相像,以至於他第一眼看到安槿的時候,他就能第一時間聯想到那個女子的身上。
他的聲音很低,安槿聽不清他在自言自語些什麼,想著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對他說:「如果文教授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他並不回答只是像魔怔了一樣看著她的臉,一臉安槿看不明白的表情。安槿只覺得渾身的不自在,出於禮貌還是打了個招呼轉身離去。
「安槿。」看到她走遠了才反應過來,急急地叫住她,她轉過身來,看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勇氣一樣,「你母親,你母親,她,她還好嗎?」沉重的聲音,像是壓抑了許久一般。
那一刻,安槿像是被雷擊中一樣,那些心底里最深的記憶被翻找了出來。
難怪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他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原來,原來他便是母親壓箱底相片上的那個男人,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但是那輪廓眉眼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變,時光終究是優待著這個男人。
安槿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年過半百但是依然豐彩神朗、炯炯有神的男人,他受盡萬人敬重和愛戴;夫妻恩愛,琴瑟和諧,人們眼中艷羨的夫妻模範;膝下一子一女,何嘗不是人生的最大贏家。
生活不可謂不是多彩滋潤。
忽地想那個方年過四十卻飽經風霜、雙鬢染雪的女人,為了這麼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在遺憾中不甘心的閉上了雙眼,帶著滿腔遺憾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心底湧上恨意,早十幾年前幹嘛去了,現在才來關心母親過得怎麼樣。
但現在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舊情人?
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都虛偽得可恥。
她冷笑,目光冷洌,一字一頓地說:「那個叫安清溪的女人已經死了,終身未嫁。不知道文教授可否滿意這樣的答案。」
這樣的話如同鋒利的刀片子,狠狠的劃破他的心臟,那個豐俊神朗的老人踉踉蹌蹌退後了幾步,幾乎站立不穩,眼裡的震驚與痛楚交織,整個人彷彿在瞬間老了十歲。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清溪她當初明明寫信給我,她告訴我說,她,她已經結婚生子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目光寒冷,譏笑道:「是啊,那個傻女人用一個謊言來換文教授你一生榮華,高枕無憂。」
她惡毒得像一條毒蛇,不管不顧它的毒液會讓他人受傷潰爛,每個人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她憑什麼讓他那麼好過。
「不,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那又是哪樣的?難道當初不是你拋棄了她嗎?」
「我......我......」我了很久,也沒有能說成一句完整的話語來。
她不再理會那個在崩潰邊緣掙扎的男人,因為他永遠都不知道那一個傻女人為了到底他承受了多少世間的冷眼嘲笑,受盡了多少滄桑折磨。
她的痛她的苦不是在泡在富貴榮譽里的他能體會的。
在沒有人的角落裡,安槿失聲痛哭,為那個已經離她遠去再也不會回來的的人,為她因為執著愛情而變得多舛磨難的一生。
那個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給她的女人,只能活在她的夢裡面了,唯有在夢裡才相見。
安槿只覺得一顆心痛得如刀絞,喘息不過氣來,身體因哭泣抽搐起伏著著。
突然,她被淚水模糊了的眼前出現了一隻潔白修長的手,上面夾著一張潔白滲著清香的紙巾。
她驚嚇般的驀地回頭,發現程高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的背後,她的狼狽盡收他的眼底。
「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聽你們的談話的。」他歉意道。
言下之意,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全都知曉了。
她忘記了哭泣,睨著眼睛看他,警告意味甚深。
她的淚痕還在臉上,可是整個人像一個面對敵人的刺蝟一般,把它堅硬銳利的刺而向著他。
他失聲笑苦笑,「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起的。今天的事情我會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對了,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
「最好!」她不是怕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而是她不願意和那個男人扯上任何的關係,從他放棄母親和她的那一刻起,他們便註定不會再有任何的關係。
她冷冷的開口說:「既然這樣,你可以走了。」
程高陽並沒有聽話離開,怔怔地看著她坐在那裡,她的身體很削瘦,頸窩間的鎖骨深深,風吹過揚起凌亂的髮絲,整個人如被抽空了靈魂一般,眼睛紅紅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著,卻下巴微微上揚,倔強地抿著嘴唇硬是不讓它流下來。
真是個倔強的人!
他只覺得心底像是裂開了一道縫,為她的倔強而感到疼痛。別人的眼淚他總感覺有說不出的厭煩感,而她的眼淚卻讓他心痛得不能自己。
他走到她身邊並肩坐下,「想哭便哭出來吧,那樣會好受一點。」拍拍自己的肩膀,「來,肩膀借你。」
她看著他,眼睛很乾凈純粹,而且很真誠很真誠,沒有揶揄和譏笑,只是為了借她一個肩膀。
本來想說拒絕,可是眼淚卻更加洶湧,所以她只能更加緊抿著嘴唇。
「相信我,痛哭一場會讓你的心更加舒服一點。」
她卻擰著頭不肯靠近。
他不管她是否願意,把她的頭摁自己的肩膀上。她想掙扎,他卻不給她機會,掙扎了幾個來回,她乾脆放棄了掙扎,趴在他的肩膀上放聲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原來淚腺是這樣發達的,像是要把這些年所積攢的淚都流出來。
程高陽放在她背後的手,幾經努力還是沒有勇氣放下來,最後還是妥協了,把手放在她的身側。
最終她哭到了無力,眼淚似乎也流盡了一般。她抬頭一看,他那件原本乾淨潔白的衣服已經被她的淚水滲濕了一大片,還摻雜著少許鼻涕。
她突然覺得難為情了。他們之間好像只是見過數面的陌生人吧。
她指著被她弄髒的衣服,諾諾開口說:「不好意思……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沖著她一笑,笑容純澈乾淨,「沒有關係的,能為你擦眼淚是它的福氣。現在感覺舒服一點了嗎?」
她從來沒有看見那樣純澈乾淨的笑容,如烏雲背後那一道陽光,透過層層雲翳,併發出耀眼的光芒,直直照亮她的心底。
她便在他的笑容里恍失了神,良久她才反應過,他皎皎如明月,而她普通如滾滾沙漠里的一粒沙塵,她只能仰視,並不可接近。
她突然想起了為情愛瘋狂了一生的母親,遇到了心中的皎月,自己低到了塵埃里,無力去擁有。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吧。
愛情對她來說無疑是奢侈品,既然要不起,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接觸。
別的本事沒有,但是躲的本事她自認為自己還是有的。
她沒有打一聲招呼便離開了,幾乎是狼狽而逃……
他不明白剛才他們的距離已經拉近了很多,突然間她為什麼又要硬生生地把這種距離拉開。
他的手不自覺地摸上心臟的位置,那裡撲通撲通跳很快,似乎有破膛而出之勢……
他從未遇上一個人,會因她的開心而開心,因為她的難過而難過;
會因聽到別人念她名字的時候心莫名的顫動;
會在她每天必經之路上遠遠地等候著就為了看她一眼;
會每天想盡各種借口來跟她來一場完美的偶遇。
他想這大概便是別人說的喜歡,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情起何處何時。
他只知道這一刻情根深種。
當他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意后,毫不猶豫發起了追求的攻勢。韓若飛說得對,如果愛就應該愛得像個爺們。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是橫刀奪愛的人,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清高。在愛情面前,他所有的驕傲都低下了頭來。
他只知道世事難料,沒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那樣洶湧澎湃的感情應該要許以一段轟轟烈烈的情感,這才是真正的人少輕狂。
這世上唯有愛情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