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禁宮統領

8.第8章 禁宮統領

慕容家,是蒼月皇族之下身份最顯赫的第一世家,歷經數百年傳承,朝代更迭,一代代世家繁榮興起,一代代家族輕覆沒落,唯慕容家始終屹立不倒,儼然已成為氏族之首。女子中曾先後出過七位皇后,十三位貴妃,男子則世代為將,蒼月最傑出的一品武將幾乎全部出自慕容世家。

數百年的傳承累積,慕容氏在蒼月皇朝的勢力幾乎已達頂峰,根深葉茂,可以說,微微跺跺腳,帝都皇城都要震上一震。

然而,只有極少人知道,十幾年前,慕容氏曾一度面臨幾乎要滿門滅絕的慘禍,只是不知為何,隨著長女突然進宮為妃,禍事無聲消逝,而後伴隨著女兒在宮中的日漸得寵,慕容家的勢頭不減反增,愈發興盛得叫人畏懼,到如今已是權傾朝野,風頭甚至蓋過龍椅上的九五至尊。

千重宮門深似海。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百餘盞琉璃宮燈照亮深宮大殿,重重珠簾之後,女子身著華貴鳳袍,姿態優雅端莊,挺身獨坐於象徵著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至尊至貴的鳳椅之上,年逾半百卻仍舊美艷無雙,風韻猶存的容顏滿是冰冷之色,眸罩寒霜。

極致奢華的大殿中央,一長一少兩名男子恭身肅立,靜默無語。

氣氛極盡壓抑,滿殿侍女伏地垂首,駭得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喘。

冷冷抬手,貼身伺候的嬤嬤會意,恭敬領眾侍女悄然退下,無聲無息。

年輕男子抬首:「姑姑。」

「廢物!」一聲冰冷呵斥,手邊茶盞憤怒摔碎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也同時阻住了年輕男子未來得及出口的言語。

「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以後怎麼撐起整個慕容家族?!」

年輕男子噤聲不語。

年長男子則眉頭皺起,淡淡道:「妹妹何必生氣,不過一乳臭味乾的小子,能成什麼氣候,也值得妹妹如此動怒。」

「你懂什麼?!」女子聲音冷若寒冰,一字一句如極地冰雪過境,「你以為皇上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召回那個失蹤了十一年的三子,當真只是因為憂思過度嗎?!本宮可不會愚蠢的也這麼認為!」

「妹妹的意思是……」

「近幾年,皇上龍體每況愈下,明顯已心力不足,卻遲遲不立太子,你就沒深思過其中的真正原因嗎?天家向來親情淡薄,天心亦是深不可測,不管皇上所謂的憂思是真的也好,假得也罷,那個位置只能是鳳兒的,本宮不會允許超出計劃之外的事情發生!」

中年男子顯然不以為然:「妹妹該是多慮了,皇上如今龍體欠安,所剩時日已然不多,權力更是幾乎被架空……我慕容家不止在朝廷呼風喚雨,在軍中同樣一呼百諾,妹妹又是後宮之首,那位子只能是大殿下的,任何人若敢存別的幻想,那都是自取滅亡。」瞥見鳳座上女子容顏稍霽,似在沉思,男子續道:「若妹妹當真不放心,只待殿下半年後還朝,擁他登基又有何難?或者明日早朝,我便直接奏請皇上立大殿下為儲君,憑我駐紮在皇城十五萬兵馬,和殿下二十萬兵權在手,朝中誰敢不服?況且立嫡立長,大殿下都名正言順,即便是皇上,也不該再有推託的理由。」

皇后慕容輕,語氣依舊威嚴冷漠:「鳳兒此時不在帝都,說了這麼多又有何用?若真立了儲君,惹急了韓賤人與老二,只怕做出於鳳兒不利之事。待半年後鳳兒還朝,天時地利人和,皇上便也該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了。」說到這裡,語氣已隱隱透出嘲諷與不屑,「不過,最近老二的手伸得似乎有些長了,還得煩請哥哥幫本宮盯緊了他,本宮不希望任何人不自量力肖想著屬於鳳兒的東西。」

皇上的十幾個兒子中,唯一一個敢明目張胆表現出對那個位置感興趣的,韓貴妃的兒子蒼懷遠。

慕容霆點頭:「我知道。」

能夠在把陰謀詭計當飯咽的後宮生存下來,並且活得風生水起,坐在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至尊至貴的鳳椅上近二十年,慕容情絕對不是個愚蠢的人,所以她永遠分得清,立於眼面前的強敵,和未來可能會出現的,不可預知的隱患,孰輕孰重。

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步步陷阱,步步危機,一步走錯,屍骨無存。比起被人吃掉,她更願意做那個吃人的人。就如同,這些年來,風風光光進宮卻無聲消失在後宮的那些妃子們,妄想得到專寵而一步升天,有野心卻偏偏腦子不夠用,那麼下場只有一個。

殺人,有時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理由,而當你手握足夠大的權勢之後,便是連這個小小的理由,也不再需要。

隨行所欲,無所顧忌。

拉回些微飄遠的思緒,皇后似有有些疲乏,身體向後輕輕靠上椅背,語氣稍暖:「塵兒,你且與本宮說說,究竟都查到些什麼了?」

年輕男子便是慕容家主慕容海的嫡長孫,皇後娘娘唯一嫡親哥哥的長子慕容塵,慕容家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此時聽聞皇后問話,恭敬回道:「只知道當日聖旨抵達時,月王態度不冷不熱,似乎對回宮一事並不熱衷,傳旨公公甚至沒有見到月王面容,只是站在院外聞月王淡淡回了一句『本王已知』,稍候便被遣回。即至後來,侄兒派出了一批死士卻失手被殺,才知道月王身邊,似有高手保護。」

皇后斂眉:「這些只是你們從傳旨太監那得來的消息,本宮想知道的是,他離開皇宮的這十一年,都做了些什麼。」

慕容塵低頭望著腳下宮磚,唇邊溢出一抹苦笑:「東西是查到了一些,只是似乎並不起作用。」

皇后皺眉:「哦?」

「侄兒花重金請了江湖上最神秘的雪月閣查探月王的消息,得到的結果只有四個字,周遊天下。」

「月王似乎特別鍾愛山川水泊,十一年幾乎走遍了各國,每到一處,都會特別留意當地的名山峻岭,有時興起,甚至會在某處山上逗留遊玩兩到三個月才會離開,身邊只有兩名護衛貼身相隨。」

皇后道:「你覺得蹊蹺?」

「侄兒不知。」慕容塵躬身,始終保持恭謹有禮的姿態,「探查的結果與侄兒先前得到的消息大致相仿,只是隱隱覺得不大對勁。」

皇后表情幾經變化,最後竟是掠過自嘲:「十一年前,三皇子離開皇宮之際,還只是個十四的孩子,皇上對他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本宮壓根沒將他放在心上,甚至根本不認為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嬌貴皇子能在外面的世界安然生存下來。

「即便是一年前,皇上詔告天下,封三皇子為月王,本宮也沒大上心,一直以為這些年那位並不得寵的皇子早已不在人世,皇上只是欲留個念想,畢竟年前封王那日,正是月貴妃十年忌日。

「直到數日前,皇上一道聖旨下來,欲召月王回宮,本宮才知道,這位自月貴妃薨逝之後便不得聖寵的皇子,不,應該說這位在宮裡一直可有可無的三皇子,居然還活在人世。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說到最後,語氣已隱隱流露出憤恨的意味。

「姑姑其實不必憂心。」慕容塵略做思索,道:「假若月王真的只是志在山水,即使回了宮,對局勢影響也不太大。或許皇上只是年紀大了,有些多愁善感,突然想起這些年對這位殿下不聞不問,心裡有些愧疚,想作些彌補而已。

「退一步講,就算皇上真的有意讓月王接位,又能怎麼樣呢?一來,他沒有母族勢力做後盾,二來手中無一兵一卒可為他所用,三來,大部分朝臣都是聰明人,知道擁誰為主可以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好處,更多的利益。而一個完全陌生的皇子,絕對不會是他們明智的選擇。月王如果不蠢,便也絕對不敢隨意接下這之於他而言如同燙手山芋的尊位。

「慕容家如今權傾朝野的地位,大殿下帶兵多年的聲望威嚴,姑姑母儀天下的無上榮寵,都註定了那至尊的位子只能為鳳王殿下所有,其他人,斷無可能。」

一番條理分明的剖析,終於讓皇后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下來,再想到如今勝券在握的形勢,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杞人憂天了。

「話雖如此,塵兒,還是要派人盯緊了,月王的一舉一動,本宮都必須知曉。」

慕容塵恭敬應下:「侄兒遵命。」

慕容霆道:「妹妹,那月王既然不足為懼,當務之急,該是想想怎麼削弱韓貴妃和懷王的勢力。」

「你說得倒是輕鬆。」提到那兩人,皇后冷冷的語氣里,隱含咬牙切齒的不甘,「你以為本宮不想除掉她,這些年,只有韓賤人一直是本宮心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可江東韓家,雖無一人在朝為官,卻有著富可敵國的財勢,國庫每年有一半的收入來自江東,鳳兒領兵鎮守在滄州,所有軍需糧草也全由韓家負責供應,若貿然得罪了韓家,他們抽身退出,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鳳兒。也因此,這些年來,韓賤人才敢有恃無恐,完全不把本宮放在眼裡,甚至痴心妄想著那不屬於他們的位子……」

慕容霆思索片刻,道:「若我們能讓其他的商人為我們所用,韓家便不足為懼。」

皇后冷冷道:「談何容易,那些稍微有點家底的門庭,無不自命清高,要他們繳稅,二話不說,大批金銀大大方方上繳國庫。要與他們扯上點關係,個個避之唯恐不及,美其名曰遵紀守法,不願官商勾結,逼得緊了,幾家聯合起來,都稅都不用繳了,什麼經營不善,生意虧損,幾個理由砸下來,最終損失的,還不是國庫……本宮真想不明白,只是一群低賤的商人,哪來這麼大的臭架子。」

慕容父子聞言不由沉默下來,他們雖權傾朝野,擅長帶兵打仗,然而於生意一事,卻是一竅不通。

商人地位雖不高,但經濟是國之基礎,商人什麼都沒有,最多的就是錢,有了錢,便有了清高的資本。只要沒有觸犯國法,即使是朝廷,也拿之無可奈何,又不能一個個都殺了,那可能引起的後果,無人敢去估計。

畢竟,他們想要的,是一個國庫充裕,可以安享尊榮的皇位,而不是每日為著空虛的國庫,為著幾十兵馬的糧草焦頭爛額,夜不安寢。

「姑姑。」慕容塵微微抬頭,「侄兒想到一人,或可一試。」

皇后眼睛一亮:「哦?」

慕容塵躬身道:「請姑姑恕罪,待侄兒將此事辦妥,再稟報於姑姑知曉,可否?」

皇后微微思忖,頷首:「塵兒,難為你為了鳳兒如此盡心儘力,本宮果然沒看錯你。」

慕容塵肅然垂首:「姑姑言重了,這是侄兒分內之事。」

出了棲鳳宮,已是亥時將過,慕容父子一路並肩行走,往宮門方向而去,步伐悠然,不焦不躁,頗有點散步的意味,竟絲毫不擔心引起夜半巡邏的侍衛盤問。

「塵兒,你方才所言之事,有把握嗎?」

慕容塵抬頭仰望天空,只見黑幕中星光閃爍,光芒耀眼,叫人忍不住心生摘下一顆一探究竟的慾望,「爹爹可知,蒼月除了帝都鳳城,最繁華之處謂之哪裡?」

「莫不是……」

「沒錯,就是離此數千里之外的月城,月城城主是一個喜愛結交各路朋友的豪爽之人,多年前孩兒曾與他有一面之緣,若能得到他的幫助,則此次之行事,必能事半功倍。至於把握,孩兒並無,只能姑且一試。」

慕容霆靜默片刻,道:「塵兒此行可有危險?」

慕容塵淡然一笑:「危險倒沒有,最壞也就是空手而回吧。況且孩兒的武功如何,爹爹又不是不知道,能輕易傷得了孩兒的人,並不多。」

「此番前去,也可順道查探一下月王行蹤,孩兒獲悉,他最後的現身地點便是在月城。」

慕容霆頓了頓腳步,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塵兒,你方才似乎對得到的有關月王的消息有疑慮?」

「孩兒只是隱隱覺得不對,如果他身邊當真只有兩名貼身護衛相隨,武功再高強,也不至於叫孩兒派去的幾十位高手全軍覆沒,甚至月王自己本身是否會武,孩兒也尚且不得而知。若他當真只是一個鍾情于山水的閑散王爺,即使有高手護衛,倒也不足為懼,怕只怕,事情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所以孩兒此去,勢必要查出個確切的結果來。」

慕容霆點頭,望著前方近在咫尺的宮門:「凡是還是小心點為好,若月王真的有問題,則必要不惜一切代價除掉……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武林中人蠻橫慣了,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把丁忠他們都帶上吧,為父也可放心些。」

「嗯,孩兒知道。此行路途遙遠,來回估計得一個月,孩兒明日一早便啟程,家裡的一切就請爹多費心了。」

說到此處,二人腳步不約而同停了下來,看著前面緊閉的宮門,和身著一身黑色禁衛軍統領服飾的年輕男子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走到面前。

年僅二十八歲的男子,長相不是很出眾,卻絕對剛毅有型,身材高大勁瘦,寬肩窄臀,皮膚因長期暴露於陽光之下而呈健康的古銅色,沒有任何有力的家族背景,僅靠著過人的武藝膽識,和對皇族無懈可擊的忠誠,一步步走到今天禁軍統領的高位。

「見過慕容將軍。」脊背挺直未彎,僅抱拳為禮。

「子統領有禮了。」慕容霆淡淡頷首,「今夜統領值夜?」

「是。」簡短的回答之後,隨即問道:「這麼晚了,不知將軍和公子逗留在宮中,所謂何事?」

慕容霆道:「大殿下帶兵在外,許久未歸,皇後娘娘思子心切,本將特帶犬兒前來勸慰,只因白日有公務在身,不得已才晚上前來,統領想必能夠諒解?」

「在下冒犯了。」再次抱拳,隨後揮手示意手下禁衛軍打開宮門,「後宮是禁地,將軍應該知曉,雖然皇後娘娘與將軍是兄妹關係,但以後還請將軍避嫌為好,否則皇上追究下來,將軍與在下都難逃其責。」

慕容霆點頭,道:「是老夫疏忽了,多謝統領提點。」

抬手示意:「將軍請。」

慕容霆道:「多謝。」

慕容塵也頷首為禮,隨即跟上自己父親的步伐,往宮門外走去。

走離宮門不遠處,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靜悄悄停在暗夜裡,兩人上了馬車,慕容才鄭重囑託:「此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會是你表哥最大的助力,以後見著他,盡量客氣點,別與他發生衝突。」

慕容塵疑惑:「爹爹怎知他以後必定會忠於表哥?」

「此人出生滄州寒門,卻武藝高強,滄州臨近瀾國,幾年前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微服潛入滄州遊玩的瀾國幾位富家世子,被幾十高手追殺,身受重傷,當時大殿下剛剛隨為父軍中歷練,在滄州巧遇,便隨手救下了他。」慕容霆語氣淡淡,將前因後果敘述一遍,「後來你表哥見他武藝不凡,便安排他任羽林軍中郎將,僅僅幾年的時間,他憑藉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成為羽林,虎賁兩軍的最高統領,深得皇上信任,或許這也是你表哥把他當初安排在禁衛軍中的原因。」

怪不得剛才只簡單問了兩句就放行,他還以為慕容家的勢力已經大到連直接隸屬於皇上管轄的禁衛軍統領也不敢輕易拭其鋒芒的地步了。

慕容塵表情微動,似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淡淡斂眉點頭:「孩兒知道了。」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在夜幕中,黑衣威武的年輕男子才下令關閉宮門,並轉過身,身形一晃,黑色身影在夜色掩護下,流星一般往皇上居住的寢殿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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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赦皇妃:奪情冷魅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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