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師出有名(上)

【329】師出有名(上)

時至十一月,已是寒意逼人。

歐陽斜依在酒樓的臨街的雅間內,四肢大展,絲毫沒有一個將軍樣兒,一手執著溫熱適宜的「火上燒」,一手在窗欞上有節奏的叩動。

窗戶開著,一絲絲涼風擠了進來,將酒葫蘆口散出的熱氣吹得飄飄渺渺。而歐陽卻毫不在意,饒有興趣的望著匆匆奔波生計的路人,順便享受著難得的休閑時光。

從五月底至十月底,整整五個月,每旬一日假,共十五日假期歐陽基本都用來「埋頭苦睡」,彷彿外面的世界已經與他隔斷了一般。這五個月中整個并州大營都在苦訓,本是兵農合一的體制在這裡不見絲毫,一絲緊張的氣息漸漸在軍營中彌散開來,誰都不傻,這樣的苦練顯然是在備戰,否則以并州地勢還輪不到這般緊張邊境形勢。加上這萬數來號人皆是精銳府兵,朝中供養著軍餉,人人都享受著永業田,所以即使不能閑時務農,也沒有絲毫損失。

并州營的普通士兵尚且如此,歐陽那個號稱要當全唐最牛的特種旅更沒有鬆懈下來的理由。相反,他們的練法更加苦逼——直接被歐陽拉到無人的山林、原野進行每半個月一期的封閉性特訓。只因這特訓,歐陽營中還曾摔傷骨折了六七人,不過至今也康復歸隊,其訓練殘酷可想而知。全旅士兵的體重普遍都降了,少則三五斤,多則七八斤,整個營中的漢子隨便拉出一個都是腹部六塊肌肉的男模身材,沒辦法,每日來攀山越嶺、翻爬滾跑哪一樣不是極浪費體力的事情?可在這五個月中,特種旅的收穫要遠遠大於付出。其不說身體素質提高多少,但是整體間的默契,配合卻是提升了一大截,特種旅這個蹣跚學步的角色已然長大起來。加上歐陽有意無意間將前世特種兵戰略戰術和特種技能選擇性的講述,特種旅已經產生了質的變化。

歐陽想到興奮處,舉起杯子仰頭便飲,一口喝乾......

「頡利縱慾肆凶,誅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於上,可取一也。別部同羅、仆骨、回紇、延陀之屬,皆自立君長,圖為反噬,此眾叛於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輕騎免,拓設出討,眾敗無餘,欲谷喪師,無托足之地,此兵挫將敗,可取三也。北方霜旱,稟糧乏絕,可取四也。頡利疏突厥,親諸胡,胡性翻覆,大軍臨之,內必生變,可取五也。華人在北者甚眾,比聞屯聚,保據山險,王師之出,當有應者,可取六也。故臣以為......」李世民眯縫著雙眼,仔細看著這封來自代州都督張公瑾的摺子,嘴角漸漸泛起不可查的笑意。

這封摺子前天以送至自己御案上,時至今日,自己已看了足足六遍。在此之前這封摺子的內容尚未告訴任何人,但今日就不一樣了。

長孫無忌安坐在李世民右側,他和房玄齡,杜如晦、侯君集、程咬金等另外七人已經坐了有盞茶時分,均不知道皇上有何吩咐。但只要看看今日在座人的身份,便知道一定有大事待定。

「眾愛卿,朕今日早朝後留下你們,是想讓你們看下這份摺子,因其所涉巨大,幾為傾盡舉國之力。所以朕也不獨斷,眾愛卿看過之後與朕一起合計合計。」李世民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只從其表情根本無法揣摩出什麼。他將摺子合上遞給身邊的老太監石臣讓其傳閱,自己卻大袖一甩站了起來,將架在身後屏風下的輿圖展開,負手細看。

杜如晦看到李世民展開輿圖,心中突然想什麼,扭頭看了房玄齡一眼,只見房玄齡輕輕的點了一下頭,讓他恍然大悟。

摺子在眾人手中傳閱,殿內依然靜寂,可靜寂中的呼吸聲卻漸漸粗重起來,待到坐在末端的程咬金拿到手中一看,猛的站了起來興奮著嚷嚷道:「聖人,這可真是天助我也!臣不才,請命攻伐!」

眾人看到程黑子這般摸樣,均是輕聲笑了出來,剛才那詭異的氣氛一掃而空。有些話他們想說卻不能說,不想這個看起來直腸子憨呼呼的程黑子,向來口不擇言,從不把話留到府中。

李世民也呵呵的笑出聲來,轉身卻是一臉笑意斥道:「知節,怎還是老毛病不改?你且放一百二十個心,若是這事兒行得通,肯定少不了你的份兒。」

「皇上,臣以為如今國情剛穩,國力也是初復,若現在與背面動起手來,只怕不穩當吶!」長孫無忌雖然跟著皇上參與了一系列的北伐備戰,可打骨子裡他是在不願意現在就開戰,畢竟去年頡利率軍都殺到了長安依然在他心中有些陰影。現今大唐才剛剛喘了一口氣就要舉國發兵,實在是個危險事兒。

「臣以為不然!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張都督此六條正是我北伐出師之名,臣有信心一戰而下,尚望皇上發兵!」侯君集一聽長孫無忌的話,心中老大不樂意。他令了皇命偷偷訓練的飛虎軍可是時間不短,早已摩拳擦掌按耐不住,如今張公瑾此折一出,正是瞌睡送枕頭,太及時了!

李世民一看這才剛開始就出現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意見,眉頭微微皺起斜睨了房玄齡一眼,點名道:「玄齡,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房玄齡從頭至尾一直在偷偷觀察皇上的小動作,前面還看不出什麼,自從李世民親手打開大唐輿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其實皇上早已定了主意,今日此舉一來是走走過場給眾人打個預防針;二來則是將朝中的意見統一了,也好早早做起準備工作。

「臣以為張都督所言六條攻突厥之理由,雖不中亦不遠矣!想突厥先是背信棄義,常年騷擾我北方州郡,掠其財力、人口致使我北方靠近邊境一線常年不得發展。直至去年竟狼子野心重兵直下,乘人之危想取我大唐江山。雖然聖人與其立了渭水之盟,可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再率兵南下?頡利此人野心極大,每多一日便使其羽翼漸豐一日,十分危險!再觀我大唐,現如今國力雖然略有不濟,但他突厥好到哪裡?內憂外患乃十幾年來最厲害之時,若是能運用此機會得當,必能一戰而定,讓我永遠免除北方之患!」房玄齡的回答斬釘截鐵,卻句句在理。他的話如同一針強心劑,頓時將殿內氣氛調動起來。

李世民笑著點點頭卻不置可否,扭過身去繼續看輿圖。眾人卻都看向一隻不說話的杜如晦,大家都知道,皇上是在等他的意見吶。

房謀杜斷豈是浪得虛名?多少大事都是這二位一析一定,才幫李二走到了近日。

杜如晦看著眾人的眼光笑笑,用袖子掩住嘴巴咳嗽了幾聲,自天氣轉冷,他便病了一直不見好,近日若不是大朝會,他還在家中養病呢。

「聖人,臣無贅言。臣只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乃天賜良機,不可錯失!」

此時李世民虛按在輿圖上的手猛的拍了下去,正拍在大唐北方突厥那廣袤的一片上,只聽「啪」的一聲大響,李世民轉過身來沉聲道:「我意已決,北伐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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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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