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刀(一)
「咦,你可是謝瀾?」魯妙子眉頭一皺,冷不丁來了一句。定音劍勢頓時銳減,謝瀾啐道:「呸!裝個什麼?這才幾年,你會不認識我!」
魯妙子哈哈一笑:「對不住,光線太暗,只注意到了年輕人,沒看見老的。」
「嘿!你說誰老了?小智你退下,今日定叫這妖人血濺十步。」
宋智還正聽不懂這二人插科打諢,那謝瀾已經揮喊著殺將而去。但見九韶劍氣如潑墨一般揮灑肆意,月色下,劍鋒銀光舞作一團,魯妙子身形尚未動起,已然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宋智與眾劍衛隔了三丈之地,尤能感到定音劍的逼人威力。
魯妙子冷哼一聲:「中看不中用!」悄然往懷中探手,瞬間便出一道暗影破風襲向謝瀾。謝瀾長劍挑開暗器,那物竟不跌落,反劃過一道圈子,擊往他背後脊骨,不禁訝然道:「這是什麼玩意兒?」身法毫不凌亂,腰上一扭,正好避開,那暗器嗖地一聲回到魯妙子手中。
只見魯妙子雙手各握了一隻爪狀器物,面色平常道:「這叫飛天神遁,是與你分別後研製。」
謝瀾凝神望去,那神遁尾上套一個鋼環,細細分辨,尾后尚有一道淡淡銀芒似隱似現,想來是系了條鋼絲甚物,他摸鼻笑道:「你就剩了逃跑的本事。」
魯妙子輕哼不答,運力一發,兩隻飛天神遁爪獵鷹撲食般飛襲過去,謝瀾將定音劍輕鬆揮舞,劍劍擊中神遁爪上,卻也不催發劍氣,嘴上笑道:「我就等你舞的沒勁,好叫你輸得口服心服。」
魯妙子腳下一動,身如蛟龍,倏地纏緊謝瀾,那雙神遁所圍圈子亦愈來愈小。
「再那之前,你已被我神遁撕裂了。」
宋智心下暗奇,這對手是一代劍聖,劍氣三丈間縱橫無敵,您老持了雙短兵也敢上前拚命?不單是宋智,便連身旁的幾個劍衛也是瞧出了端倪。
「這老兒妄稱一代巧匠,有雙爪子也不好好使。」
「他娘的,湊上去是要被我們大統領砍成幾段啊!」
謝瀾忽的揚聲一嘯,定音七孔大作齊鳴,悶雷一般的音質響徹山林,宛如冬雷驟至,轟然九天。一道本劍揮灑下,八處劍影,八分劍氣,魯妙子避無可避,節節敗退。
「好!九韶定音揚!」眾劍衛拍掌齊喝。
「不對!」宋智暗呼一聲。那九韶定音劍所發劍氣這般凌厲,便是金縷絲、冰蠶絲等堅韌物質所制的繫繩也早該被划斷,那魯妙子怎還能舞動飛天神遁?還有那劍影怎麼看怎麼像花架子?
宋智尚未想通,便見魯妙子「哎呀」一聲跌入了一丈多高的草叢,謝瀾提劍挑眉,怒喝道:「哪裡逃!」這便殺將追去。
半晌不見動靜,眾人趕忙上前查視。待到了叢前,宋智佩劍撥開,空空蕩蕩一片,哪裡還有他二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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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老子倒霉,遇見你這麼個腌臢玩意兒!」罵人的正是王韶。他先前受了重傷,此際以一傷員身份坐于山洞前,觀望李徹與一眾南陳劍衛打得正歡,同時不忘與那領頭的蔡脫兒對罵叫陣,長長李徹氣勢,做作「後勤」工作。
「嘿!好你個北邊狗雜碎!有種出來跟你爺爺比劃兩招,你出來啊,出來啊,不出來你就是狗種!」手上不說,比這嘴裡功力,蔡脫兒豈會輸與他人。
「老子出去干甚?你又不是個美人是閹人!老子兄弟一人足矣,是不是,猴子?」
李徹現下是有苦不能道,這幫子劍衛個個都是玄衣好手,憑他這身二流末武藝,撐到此時此刻,已然是給北國的文職官員長臉了。
石之軒默然哀嘆,王蠻虎,李猴兒,這二人還是叢前一般的性子,李猴兒也就罷了,王蠻虎竟還改了個如此不符其人的文雅名字,真不知出於哪位高人手筆。
「公公,動手吧。」
石之軒這一開口,便是命令南陳大內總管蔡脫兒。
「不勞蔡公公,哥幾個很快將其拿下!」一個劍衛朗聲笑道,引得同伴歡呼齊喝。
蔡脫兒臉上一陣陰晴不定,良久狠咬銀牙,瞪過石之軒一眼,高聲道:「待咱家來助各位!」
李徹暗呼一聲完了,瞧著太監身形架勢,竟高過這幫劍衛不知多少,也就別談自個了,心內不由大罵石之軒這個有些面熟的男子祖宗十八代。
王韶方要掙紮起身,便聽場上慘叫不絕,還道李徹已然挂彩,眼眶一紅,痛聲喝道:「猴子!我來陪你!」
「沒死呢!」
這是李徹聲音。王韶一愣,睜眼瞧去,李徹無病無恙,好端端站在那兒。再一看,乖乖!那個太監滿手淋淋鮮血,面上慘白陰沉,眼神灼灼刺人,以王韶大膽,也不由心裡小怕一陣。
滿地躺了八個玄衣劍衛,泡在一片血海中,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公公好厲害的天魔爪!」石之軒微笑贊道,擺明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喔~」王韶恍然,「這位公公,原來你竟是我大隋義士,先前誤會誤會……」
「呸!哪個是你小隋雜碎!」蔡脫兒猛朝地上啐了一口,大義凜然道,「公公我是真真正正的大陳忠良。」
說罷理也不理呆掉的王韶李徹,蔡脫兒向著石之軒氣沖衝破口大罵:「石之軒!咱家不料你竟是北國人!任姑娘給你的玉牌可不是這般用法,下次咱家可不給這個面子。」
石之軒溫和笑道:「公公放心,絕無下次。你若不信,我將這令牌還與你便是。」蔡脫兒搖手道:「那倒不必,這是任姑娘一番心意,咱家不好說些什麼。」
石之軒收回玉牌,細細摩挲,那上面花明柳綠,鴛鴦戲水,什麼心意都刻了去,這為這個,也不知招了祝玉妍幾回啐罵尚明月幾次訴怨,他搖頭掃去這些心思,問道:「任姑娘還好嗎?」
蔡脫兒點頭道:「總算你還記得。放心,總歸是順利嫁給蕭摩訶了。好了,咱家先去一步,還得仔細想想如何同劍聖解釋清楚。」
石之軒目視蔡脫兒離去,放回身向不知發生何事的王韶,李徹笑道:「王蠻虎,李猴子,不認得我了么?」
王韶仍是一臉迷糊,那李徹忽的眼中一亮,驚喜道:「你是三少爺!」
石之軒點頭笑應,方要解釋,遠間一聲慘叫傳來,聽的石之軒腦內頓起一記炸雷,當場驚愕。
這是……宋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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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是楊廣讓你送我去飛馬牧場?」宇文伊瑤雖被魯妙子秘法強催清醒,但還是覺得一陣頭昏腦漲,走起步子搖搖晃晃,若非宋舞扶著,早便倒了過去。
「是啊。魯大師說他們四人各去引發大衍陣四處死關,牽制敵人,給我們留一條生路脫身。」宋舞親勞親力扶這郡主走了半里,四下叢林茂密,還是看不到那神秘出口,悲呼這位姐姐不是看上去那般輕巧的同時,也暗暗責怪自己是否記錯了方向。
宇文伊瑤不解問道:「但我們為何要去飛馬牧場呢?」
「我也不知,楊廣只說場主是他親戚。噢,你該吃藥了。」宋舞將她小心扶到一處坐下,從袖裡取出一個精巧瓶子,邊倒了兩粒圓潤小丸邊道:「這是大師給的葯,他說若想你能撐至牧場,便需每隔半個時辰服下兩粒。」
宇文伊瑤點頭接過藥丸,緩慢吞罷,又皺眉道:「他的親戚都在長安,這哪來的什麼場主?哼!我看又是他相好里的哪個狐媚女子……」
宋舞奇道:「宇文姐姐,楊廣有很多女人嗎?」
宇文伊瑤瞪她一眼道:「你該叫他晉王殿下。」
「我才不叫,我又不是北隋人。姐姐你還未答我。」
「哼!什麼蕭兒朱兒,多的去了!」宇文伊瑤碎碎抱怨道,「明明就是四處拈花惹草,還裝作無辜,說些是她們找上門來與他無關之類的話,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德行,方從長安跑了出來……咳,咳……」小郡主一時心緒激動,引得內傷發作。
「嗨,姐姐你莫氣了。」宋舞輕拍宇文伊瑤後背,幫她順氣,邊道:「我觀楊廣他既能千里迢迢跑來找你,說明他是在乎你的……」
「在乎又怎樣!他們男人哪個不是喜新厭舊,對我們女人呼來喝去,高興了就哄上幾聲,膩味了就扔到一邊……真當我們是倒貼貨物了!」
宋舞無奈翻眼,只好哄著道:「好啦好啦,姐姐你看,最少你們隋帝不還是一個對結髮妻子一心一意的好男子么?」
宇文伊瑤還想辯解上幾句,忽的傳來幾聲衣袂翻響,兩個姑娘臉色大變,蹲下身子,忙要找尋一處隱蔽藏匿,忽又大驚喚出聲來。原來她二人前方不知何時,已然站了一個鬈髮男子,身形高大魁梧,目露兇狠,神色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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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人家妖妖頭一次出場,我居然沒有手感,給個票票激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