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溫柔鄉中 雄心難在
大皇子的秦王府李夏已經是很久未去過了,這一次大哥相邀,雖然本身事務繁忙,又要忙著出使的準備工作,但是李夏還是在處置完一批公文之後,輕車簡從,只帶了兩個護衛,在半晌時分,就到了。
秦王府門口十分熱鬧,一溜的馬車,卻不是往府中去的,正一字排開向著外間走,李夏看在眼中,當然是有些奇怪,正在疑惑,還是隨行的劉六兒機警,到了街邊的人群中轉了一圈,回稟說是秦王妃省親出行。
李夏愣了愣,大宅門中是非多,何況是堂堂王府?但是總要顧及臉面才是,野利氏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家中省親,將秦王府中矛盾暴露給了外面的有心人,卻是大大的不妥,怕是皇帝聽說了,大皇子就要大大的失分。向前走了沒多遠,李夏更是驚訝的發現,他的大侄子,野利氏親子,秦王世子李倪騎了馬,正在省親隊伍中間。
李倪生的頗似乃父,今年已經十七歲了,雖然比李夏小一歲,但是膀大腰圓,絡腮鬍子已經長出來了,平日里也是喜愛兵法射獵,要是和李夏站在一處,反而看起來是李倪更大一些。李倪平日里對李夏這個小叔叔不太感冒,這一次看到了李夏來為他那庶出的弟弟滿月宴會而來,更是面色陰沉,但還是過來見禮,李夏和在馬車裡陰陽怪氣的野利氏說了幾句話,大皇子才姍姍來遲,野利氏卻是冷哼一聲,不管不顧的帶了兒子李倪離去。
大皇子李德才面色鐵青的看著出走的馬車,終究沒說什麼挽留的話,對著李夏搖搖頭,嘆道:「讓五弟看了笑話去,大哥實在是沒面子。」
李夏笑了笑,話裡有話的答道:「我是自家兄弟,看了又如何?只是傳到坊間,不少人要笑大哥治家不嚴,卻是不好。」
大皇子哼了哼,神色頗為沮喪,道:「算啦,這幾年,五弟你倒是不錯,封了王爺,又和西羌打了幾仗,怕是不知道京城形勢,我是很久沒能上戰場了,骨頭生鏽,腿上肥肉都長起來了,還怕什麼議論?」
李夏隨了大皇子一路前行,這一次的宴會場所倒是讓他大吃一驚,大皇子素來是以尊崇党項傳統,不喜南人宋國的器物建築出名的,這一次的宴會卻是擺在了,秦王府正中那宋國式樣的主殿之中。
酒過三巡,歌舞已畢,大皇子終於說到了正題,要人來將那才滿月的小兒子抱了出來給李夏看。李夏這才見到了那個讓粗豪不知溫柔的大哥如此神魂顛倒的漢人侍女,此時已經是秦王妾侍的朱鳳兒,她長的並不怎麼漂亮,在李夏看來也不過是眉清目秀,沒有李夏原來想的那樣溫婉氣質,反而是身材高大,頗有一絲英武氣。
朱鳳兒抱了孩兒出來,按照規矩,作為妾侍的她卻算不得李夏的嫂子,還要向著李夏行禮,李夏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卻看到她神色始終是淡淡的,站在那裡一臉坦然,才滿月的孩子看不出什麼,但是眉眼間竟是和母親十分相像,見了李夏也不哭鬧,小眼珠黑亮亮,骨碌碌亂轉,十分可愛,大皇子見了小兒子如此乖巧,哈哈哈的開口大笑,飲宴時眉眼間那絲不豫蕩然無存。
李夏也是對那孩子十分喜愛,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玉掛飾,給小傢伙戴在胸前,道:「這尊小玉佛,是惠明大師開光後送給我的,也曾伴我在西羌廝殺,見識過戰場上的煞氣,最不懼陰邪,便送給小侄子做個護身符好了。」
這禮物雖然難得,但是對帝王家乃是平常,大皇子卻是興奮異常,對著朱鳳兒連使眼色,道:「還不快替章兒謝謝叔叔的賞?這可是好兆頭,一品堂堂主,鎮西王爺的隨身飾品,一旦上了身,還有什麼混蛋敢動邪念?」
朱鳳兒自然是拜倒,雙眼竟是含淚,李夏給唬了一跳,這是什麼話來?不過是一尊小玉佛啊?連稱不敢,對這朱鳳兒也是避開了身子,表示不敢受她的大禮。
大皇子卻是揮手將侍從趕下,雙手將李夏按在席案上不讓他掙脫,李夏如果要擺脫本來是毫不費力的,但是他動了動身子,卻是驚訝的發現,大皇子竭盡全力模樣按他的肩頭的雙手力量竟是不足為道,這那裡還是大夏國第一猛將的力道?
正驚異間,朱鳳兒已經拜了三拜,含淚說道:「李章我孩兒的性命,以後就拜託叔叔了。」
李夏更是大驚失色,大皇子苦笑一聲,道:「五弟莫要疑心,難道剛剛你還不知道我的身體如何了?」
李夏一臉的驚疑,大皇子知道他想問什麼,點了點頭,說道:「此時外面早已沒了別人,五弟你也不用擔心讓外人聽了去,你以為我為什麼這些年這樣安分?一是因為前些年打來打去,國家軍隊也確實難以支撐,二來,卻是因為我的身體實在是不比從前了。」
不等李夏發問,大皇子解釋道:「說起來,我這個人在三兄弟中算是好色的,又愛喝酒打獵,平日里不知收斂,果然是出了問題啊,我找了信服的太醫和民間醫師,軍中軍醫分別診脈,都是一個結果,那就是這些年我縱慾過重,身體心脈受損,怕是日子越久,身體越不行啦,現在要我上陣廝殺,我也只能是個普通軍士的本事,再也不能斬將奪旗,作為全軍先鋒了。」
李夏聽了這話,卻是沉吟無語,拉了大皇子的手來,按在脈搏上細細的診了一回,才嘆了口氣,說道:「大哥這是何苦?你身有疾病,便應該早早到我一品堂來,還找什麼太醫軍醫的?這心脈受損,若是初始的時候,配合一品堂中丹藥,再由內力高超的人為你療傷,雖然不能痊癒,但是總歸能控制的住,現在卻是難辦,這樣我便將堂里新配出來的九轉熊蛇丸給你一瓶,你先吃吃看,總要比那群太醫開的藥方好過十倍。日後雖然不能衝殺陣前,但是大哥作為主帥,只在陣中就是了,也沒什麼大的阻礙。」
大皇子眼神閃爍,呆了一陣子,才緩緩說道:「五弟你也不用來安慰我,我找了體己人看過了,他說我這身體若是靜養,不出什麼大事,還有十個年頭好活,但是朝廷紛爭,我又豈能置身世外?」
「再說,便是十年,我這小兒子也才十歲,若是我出了什麼事,家裡的野利氏和大兒子李倪能放的過他們母子么?」
李夏還在猶豫,這時節,儲位不定,皇帝這幾年身體不佳是眾人皆知的事,威武王爺曾暗地裡對李夏說,皇帝為了朝局,三年內一定會立太子,這樣看來大皇子也不是沒有機會,若是大皇子做了太子,那李倪不就是未來的皇帝了嗎?他和這個小李章攪合的太親密,絕對不會什麼好事,退一步講,便是沒有立太子那一回事,他也實在沒有和野利氏鬧僵的道理。
見李夏不願開口,朱鳳兒面色慘淡至極,淚珠止不住的墜落,大皇子看在眼中,竟是心中大痛,這朱鳳兒也不是什麼絕色,但是她最能體諒人心,了解他的一舉一動,此刻他們的愛子未來難定,大皇子竟是下了決心似的,脫口而出:「五弟,你只要答應了這件事,那位子,我便幫你一把!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