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功一連的訓練場上，歡聲雷動。幾十名已經在前期考核項目中被淘汰的戰士聚攏在通往訓練場的路口旁，看著遠處朝訓練場直撲過來的十幾條人影，扯開了喉嚨吼叫起來：「加把勁兒啊！」

「最後幾個課目了！拿下就能報名了啊！」

「三班的，加油！」

「劉舸、莫璽，你們給老子爭口氣！拿下這個課目，我個人物品櫃里的存貨由著你們挑！」

如雷般的喝彩與鼓勁打氣的吆喝聲中，跑得渾身是汗的十幾名戰士風一般地衝進了訓練場，毫不遲疑地朝著擺成了一長列的桌子撲了過去。腳步尚未站定，已經紛紛伸手，從長桌上抓起了各樣槍械零件，飛快地組裝起來。

眼看著動作最快的劉錚已經組裝好了一把自動步槍，胡斐然禁不住點頭贊道：「老槍畢竟是老槍啊！這速度要比那倆新兵快了好幾秒呢！」

同樣看著順著長桌疾跑、同時收集著槍械零件的戰士們，關雲的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手快不如心眼快啊！」

只是注目看了看跟隨在劉錚身後、先組裝成了一把手槍的莫璽，胡斐然頓時贊同地應道：「還真是！劉錚是一班長文棟樑調教出來的兵，手上的功夫是沒二話了，狀態也比較穩定，可是…….就是太穩了，不會變通啊！先把自動步槍組裝出來，在自動步槍沒有背帶的情況下，這就佔了一隻手，肯定影響後面挑選零件的速度了！」

不過是彼此間交談幾句的功夫，所有戰士都已經組裝好了一支手槍和一支自動步槍，搶步朝著長桌前方豎著雷區標牌的位置沖了過去。沖在最前面的劉舸更是一馬當先地抽出了自動步槍上的通條，蹲在地上飛快地用通條斜刺里插入了被布雷者刻意夯實的泥土中。

飛快地聚攏到了幾乎排成一列、全都在用自動步槍通條排雷的戰士們身後，幾名參與了佈雷的戰士很有些興奮地朝著正在排雷的劉舸等人叫嚷起來：「留神啊！今天這地雷陣可是謝杲的手筆，小心給炸個滿臉花！」

「別說咱們沒提醒你們啊！地雷有真有假，假雷裡面就擱著你們等會射擊時要用的子彈。找到地雷之後，你們還得把地雷拆卸開來，這才能……」

話沒說完，動作最快的劉舸已經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而用自動步槍的通條小心翼翼地掘開了身前的泥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過後，一枚反步兵地雷那已經生鏽的外殼，赫然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儘管知道埋設的所有地雷都不過是教練型地雷，並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在看到那生鏽的地雷外殼展露在眾人眼前時，所有圍觀的戰士卻全都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半步。有幾個嘴快的更是低聲叫道：「這應該是五八式反步兵地雷？好像現在排雷訓練的時候，都很少用上這種型號的教練彈了吧？」

「外殼都已經銹了，那肯定就不是裝備庫房裡找出來的。謝杲倒是走了什麼路子、找來的這些玩意？」

都沒等議論聲消散，同樣蹲在地上排雷的莫璽也猛地停下了動作，伸手輕輕拂去了地上的一層浮土，將一個只有雞蛋大小的圓柱體顯露在了眾人面前。

眼看著排雷的戰士們接二連三地找到了樣式各異的地雷，幾個站在謝杲身邊的戰士禁不住帶著幾分疑惑的模樣看向了謝杲：「謝杲，過分了吧？咱們又不是專業工兵，你用得著下這麼狠的手？」

「五八式、五九式，六九式、七二式，還有火箭撒布反步兵地雷…….居然還有反坦克雷？謝杲，你自己幸虧是沒過前面的項目，要不然……你這可就算是作繭自縛啊？」

「謝杲，你到底是從哪兒尋來的這麼些教練型地雷？我記得咱們的訓練器材庫裡面，一共也沒幾種教練型地雷吧？找了誰給你當外援？」

凝神盯著已經開始拆解反坦克地雷的幾名戰士，謝杲像是沒聽見其他那些戰士的問題，只是漫不經心地隨口應道：「這回的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乾的，連長好像都找了不少人幫忙，這些教練型地雷就是連長找來的……中了！」

話音落處，劉舸正在拆解的一枚反坦克地雷已經噴出了一股淡淡的黃煙，登時熏得劉舸涕淚雙流，嘶啞著嗓門大罵起來：「謝杲！教練彈裡面你給我塞催淚氣？老子跟你沒完…….」

眼見著劉科已經叫那淡黃色的催淚氣熏得咳嗽不已，而其他幾名正在排雷的戰士也多少受到了些影響，謝杲這才笑嘻嘻地朝著不斷抹著眼淚的劉舸說道：「早猜到你會取巧、照著平時你見過我布置詭雷的的方式逆向拆解。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壓根都睜不開眼睛，劉舸氣急敗壞地站起了身子，試探著朝謝杲聲音傳來的方向撞了過去：「就差最後一步了啊！生生叫你給毀了……你給老子等著……」

顯然是受到了催淚氣的影響，除了已經完全睜不開眼睛、不得不退出了考核的劉舸之外，其他幾名戰士手上的動作全都慢了下來。尤其是最為靠近劉舸的莫璽與郭國兩人，幾乎都咳嗽得拿不穩手中的教練型反坦克地雷。

強忍著想要用力咳嗽的**，郭國咬牙屏住了呼吸，背轉身子避開了隨風飄來的催淚氣體，顫抖著手指拆解起了反坦克地雷。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過後，郭國已經從拆解開的雷體中取出了雷管與擊針裝置，小心翼翼地擱在了自己身邊。

眼看著郭國已經開始從教練型反坦克類填裝炸藥的部位取出了一些子彈，好幾個同樣屏住了呼吸觀看郭國等人排雷的戰士，頓時欣喜地低聲叫嚷起來：「不錯啊？強憋著一口氣，讓自己的動作在短時間內保持相對穩定，以利於快速完成拆解動作？三班長調教出來的兵，的確是夠猛！」

「吸入了催淚氣之後，肺里幾乎都像是被火在烤著，這樣還能強行憋氣……就這份心性毅力，拿出去也足夠給大功一連長臉了！」

「你們別光看著三班郭國，四班的莫璽也不錯——小口呼吸，咳嗽的間隔期間動作，拆解地雷的動作也不慢。這不……已經朝靶位衝過去了！」

幾乎就在身後戰士的議論聲中，莫璽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射擊陣位上，都還沒來得及將零散的子彈壓進彈匣，先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而在莫璽身邊的射擊陣位上，郭國顯然也並不好受，同樣跪在射擊陣位上一頓猛咳，一雙眼睛里更是淚水長流。

儘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讓每次吸氣和呼氣的過程都盡量悠長一些，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的莫璽一邊朝彈匣里壓著子彈，一邊不斷地眨巴著眼睛，加速著淚水湧出的速度，試圖讓自己在射擊之前，能盡量的回復正常的視覺能力。當最後一發子彈被壓進了彈匣之後，莫璽毫不遲疑地撲到了射擊陣位上，沙啞著嗓門吼叫起來：「射擊準備完畢！」

與不斷眨眼的莫璽全然不同，郭國反倒是擺出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架勢，哪怕強行睜開的眼睛不斷湧出淚水，甚至連眼瞼也像是篩糠般不斷地顫抖，可郭國卻依舊保持著睜一眼、閉一眼的那副古怪模樣，直到將所有的子彈都壓進了彈匣之後，郭國方才猛地閉上了不斷流淚的右眼，據槍趴到了射擊陣位上：「射擊準備完畢！」

耳聽著此起彼伏的報告聲，始終都盯著那些衝到了射擊陣位上的戰士、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胡斐然頓時沉聲喝道：「射擊！」

話音落處，爆豆般的槍聲頓時掩蓋了靶場上隱約可聞的風聲。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過後，所有的戰士已經打光了自動步槍中的子彈，全都在拉動著槍栓驗槍之後，將自動步槍側放在了射擊陣位上，而百米開外的靶子也驟然落下，重新升起了幾個隨風擺動的氣球靶！

利落地下達了持槍前進的口令，胡斐然與關於齊齊跟隨在了端著手槍前行的戰士身後，眨眼間便走到了手槍射程之內。

看著隨風舞動的氣球靶，雙手持槍的莫璽使勁眨巴著還沒完全回復視覺能力的眼睛，咕噥著撥開了手槍上的保險栓：「這晃悠得完全沒規律……再加上看不清，怎麼打啊？」

同樣使勁眨巴著眼睛，郭國也是一臉為難的樣子：「三十米距離……再加上這麼大的風，手上稍微偏一點兒，子彈根本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這考核……撞大運吧！」

與關雲相視一笑，胡斐然倒是異常堅決地再次下達了射擊口令。伴隨著口令聲落下，幾名通過了前期所有考核的戰士全都猶豫了片刻，方才像是拿不準主意似的扣動了扳機。

幾乎全然在胡斐然與關雲的意料之中，頗有些凌亂的槍聲響過之後，隨風飄蕩的氣球靶無一被命中，全都好端端地在風中舞動著圓潤的身姿，彷彿是在嘲笑著那些據槍瞄準的戰士們。

眼見著所有再次據槍瞄準了氣球靶的戰士們臉上都有了些猶豫的神色，就連預壓扳機的手指也變得不那麼穩定，關雲卻是猛地開口和聲說道：「今天考核的要求，只是命中氣球靶，對幾槍命中、倒是沒有要求的！在視覺環境欠佳的情況下，射擊時根據彈著點調節槍口指向……我記得大家都是訓練過這類課目的，怎麼現在倒是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