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他媽哪兒有枕木啊？周圍全都是戈壁荒漠，連個大點的灌木都沒有，一眼看過去就望出去老遠。真要是有枕木在這附近的話，早就該被我們找到了！可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了，分頭找枕木的人最遠的都走出去了三四公里，可一個找到枕木的都沒有！劉老兵，你說那狙擊手集訓營的上尉，不會是耍我們的吧？」

扭頭看了看有些泄氣、蹲在地上低聲嘟囔的莫璽，劉錚的目光卻又重新望向了遠處：「真想咬耍弄、收拾我們，狙擊手集訓營里可有大把的機會，犯不上在咱們還沒進門之前就這麼鬧。而且……真要是這附近壓根就沒枕木，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想看著我們全都被趕回老連隊？」

贊同地點了點頭，另一名大功一連的老兵應聲說道：「要是咱們過不去狙擊手訓練營的訓練關，被趕回去倒也沒二話說。可叫人這麼刁難著扔回去……用不著咱們說話，連長就能先抄傢伙再跟他們說話！別瞎琢磨些有的沒的了，趕緊再仔細找找看，我就不信找不到這枕木了！」

遠遠望著那些分散開來搜尋枕木的戰士，郭國皺著眉頭低聲嘀咕起來：「這附近都找遍了，根本就沒個枕木的影子。而且……我還覺得有點奇怪了？」

詫異地看向了郭國，莫璽應聲問道：「郭國，你奇怪什麼？」

伸手抓了抓頭皮，郭國猶豫著看向了那條用碎礫石鋪出來的戰備路：「要是在我老家，修這樣的路根本就用不著枕木。只要把路基夯結實了，再把大小差不多的碎石子和沙子一層層鋪勻、壓緊就成，根本就用不上枕木這樣的材料。要是這大西北修路的法子，跟我老家的法子差不多……那這枕木是拿來幹嘛的？就為了來難為咱們？」

微微皺起了眉頭，莫璽沉吟著看了看那條碎礫石鋪出來的戰備路，好一會兒才朝著郭國說道：「我倒是記得在個什麼地理雜誌上看見過，說沙漠戈壁地形的道路，路基很容易被風沙損毀，所以一般用一種方格型的草障來保護路基。可這戰備路既然有隱蔽性上的考慮，那肯定就不能用上誰看都能看明白的方格草障來護住道路了。會不會……就是用了枕木？」

話剛說完，大功一連的幾名戰士全都來了精神，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嚷起來：「枕木在路基附近，就埋在地下！」

扭頭朝著碎礫石鋪成的道路跑出去幾步，莫璽卻又再次開口叫嚷起來：「可就是枕木真的埋在地下，咱們也沒帶挖掘的傢伙啊？怎麼把枕木給弄出來？」

腳下片刻不停，郭國揚聲答應著莫璽的問話：「管他那麼多！只要是找到了枕木，用雙手刨也得刨出來！」

與莫璽擔心的截然不同，只是在路基兩側的碎礫石上踢了幾腳，淺淺一層碎礫石下已經看到了枕木的輪廓。很是興奮地踢踹開覆蓋在枕木上的碎礫石，郭國喜笑顏開地叫道：「原來這道路兩邊全都準備著枕木啊？難怪那個狙擊手集訓營的上尉說，枕木就在道路附近……這可真就是附近啊！」

一邊從淺淺一層碎礫石下搬出了頗有些沉重的枕木，莫璽緊鎖著的眉頭卻依舊沒能舒緩開來：「這枕木的分量可不輕啊？兩個人抬著走估計還成，一個人扛一根……估計走不出一公里就得累趴下！這狙擊手集訓營到底要跟咱們耍弄什麼路數？想叫咱們人沒照面就先累廢了一半？」

看著被自己從碎礫石下找出來的幾根枕木，郭國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咱們怕是還沒找全了？」

抬頭看向了若有所思的郭國，莫璽訝異地朝郭國低叫道：「郭國，你啥時候也有了這說話留一半、遇事賣關子的本事了？想到什麼就痛快說啊？！」

指了指幾根沉重的枕木，郭國臉上全是一副拿捏不準的模樣：「要說這枕木就埋藏在道路附近，目的肯定就是為了在道路損毀的情況下，能就近取得材料修復。可是光有材料？就不該有一些修復道路時用的工具？」

四下打量著道路旁起伏綿延的小沙丘，站在幾根枕木邊的劉錚卻是猛地開口說道：「修路可不光要用枕木，還得有大量的碎礫石和沙子。這地方沙子不缺，可碎礫石倒是稀罕東西。上那些小沙丘後面找找看，我估計那些沙丘也是幌子，肯定就是預備好的碎礫石堆，說不定附近就有儲藏起來的工具！」

話音剛落，方才分頭尋找枕木時與大功一連戰士分散開來的董驃騎，卻是猛地從附近的一座小沙丘后冒了出來，揚聲朝著莫璽與郭國叫道：「我發現了個小工具倉庫，你們……找到枕木了？」

撒腿朝著董驃騎喊話的方向跑了過去，莫璽忍不住朝著與自己跑了個並肩的郭國低聲說道：「這董驃騎……哪兒都能有他！咱們找著了枕木，他找著了個工具倉庫，這回……本來該著咱們倆露頭的事兒，又叫他分潤一份走了！」

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郭國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只要能完成任務，管他的呢！」

不過是短短几十米的距離，說不到兩句話的功夫，郭國與莫璽已經登上了董驃騎所在的小沙丘。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水，莫璽迫不及待地朝著董驃騎叫道：「工具倉庫在哪兒？」

回手朝著沙丘反斜面一指，董驃騎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模樣：「就在沙丘底部，藏得很隱秘。如果不是有風吹走了這工具倉庫門口的偽裝，估計我也找不到。」

「都有什麼？」

「足夠配備一個工兵排的施工裝備，應有盡有。」

「有車輛么？」

「如果你說的是手推車的話……有，還有不少備用車胎和打氣筒，都保養得不錯。」

興奮地搓了搓八章，郭國毫不遲疑地衝下了沙丘的反斜面，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推著一輛小推車重新返回了沙丘頂部，朝著莫璽呲牙笑道：「這回可好了！有了這小推車，咱們四個人輪換著拉車，肯定能趕得上在半夜前到達狙擊手集訓營！」

看著四下里已經有不少戰士發現了埋藏在道路左近的枕木和其他的工具倉庫，莫璽卻是眯起眼睛看向了董驃騎：「一起走？」

略作思忖，董驃騎飛快地點了點頭：「也只能一起走！這麼多人要是跑散了，不一定還會出什麼意外情況！更何況……就算是不能及時趕到，到時候還能鑽個法不責眾的空子。」

轉身翻了個白眼，莫璽鄙夷地撇了撇嘴：「想得可真多……」

有了手推車作為運輸工具，不過是短短半小時之後，所有的戰士全都用手推車載著頗為沉重的枕木，順著戰備路朝卡車行使的方向跑了過去。雖說在剛剛起步時，沉重的枕木壓得手推車根本就提不起速度，但在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大致琢磨出門道的戰士們已經開始利用枕木的重量，帶著手推車朝前奔跑，自己反倒只要把住了手推車的行駛方向就好，幾乎都費不了太多氣力。

跟著手推車小跑著，莫璽扭頭看了看把住手推車前進方向的郭國，笑嘻嘻地開口說道：「重溫舊夢了吧？」

只是略一愣怔，郭國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在家干農活兒的時候，就沒少使喚這手推車。沒想到才當了幾天兵，這手就生了……」

「既然你干農活的時候使喚過手推車，那你打獵的時候，學過追蹤獵物么？」

「追蹤獵物？你問這個幹嘛？」

「你倒是小車不倒只管推呀？抬頭看看——前面就是個y字形路口，咱們該選擇前進方向了！」

微微放緩了腳步，郭國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咱們順著路上的車轍痕迹走不就是了么？這有什麼為難的？」

指了指碎礫石路面上的車轍痕迹，莫璽應聲說道：「這路上的車轍痕迹可不止一條，看著樣子也差不多，一個找不準前進方向，那可就真是南轅北轍了啊！」

說話的功夫，所有的小推車已經全都在y字型路口停了下來。幾個老兵也都顧不得擦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水，全都蹲下身子、仔細地分辨起了碎礫石路上的車轍，口中兀自低聲嘀咕起來：「這車轍的痕迹……看上去就完全沒區別啊？」

「我看不出來！桂茂超，你不是對車輛比較了解么？你啥看法？」

「我是對車比較了解，對這痕迹分辨，我可當真沒研究過。再說這碎礫石道路上留下的車轍痕迹，不但形狀上看上去差不多，就連新舊痕迹，也因為風吹的原因，很難分辨出來啊……」

「那怎麼辦？難不成咱們還能撞大運似的，胡亂順著一個方向走下去？」

「這狙擊手集訓營……想出來收拾人的招數，可也忒損了！」

亂紛紛的議論聲中，董驃騎卻是默不作聲地朝著y字形路口前方兩條岔道打量著，腳下也慢悠悠地朝著其中一條岔道走了過去。

眼見著董驃騎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郭國禁不住揚聲朝著董驃騎吆喝起來：「董驃騎，你幹嘛去？」

頭也不回地朝著郭國擺了擺手，董驃騎順著一條岔道走出去了四五十米遠，卻是猛地蹲下了身子，伸手在碎礫石路面上摩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