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掂了掂只夾了兩頁資料紙的文件夾，再看看在訓練場上排成了整齊隊列的十幾名戰士，站在唐大頭身邊的一名狙擊手集訓營助教禁不住苦笑起來：「四周時間，滿打滿算二十八天，也就剩下了眼前這十二個人了。看著這來勢，估計今年能從狙擊手集訓營里畢業的兵，又不會超過一個巴掌？」

盯著幾個正在給戰士們檢查身體的軍醫，唐大頭不動聲色地低聲應道：「狙擊手的培養，從來都是寧缺毋濫！現在他們已經過了體能關，精神抗壓能力也都說得過去，接下來的……就得看他們的戰術意識了！」

扭頭看向了停在訓練場上的一輛軍用卡車，站在唐大頭身邊的助教猶豫片刻，方才低聲朝唐大頭說道：「當真讓他們上實彈？」

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唐大頭應聲說道：「外面人都說狙擊手是子彈喂出來的，這話雖然偏頗了些，可多接觸一下實彈射擊，對他們沒壞處。等軍醫確認了他們的體能狀態都合格，就給他們發槍、發實彈吧！估計這二十多天沒讓他們摸槍，他們老早就手癢了！」

「還是照老規矩來？」

「兩人一組，半小時撒出去一批。記得叫他們把子彈殼全部回收，同時告訴他們——四十八小時之後，要對他們有效命中的數目進行考核！觀察組的人呢？撒出去了？」

「早撒出去了，還是照著老規矩——一對一緊逼追蹤觀察，但不做任何干擾！」

「跟觀察組的人聯繫一下，讓他們小心著點兒，可別像是當年……」

下意識地乜斜著眼睛看向了唐大頭，手裡拿著文件夾的助教很有些酸溜溜地怪聲低叫起來：「唐教官，當年那件事吧……說起來的確是你發現了身後觀察組的人員，還契而不舍追著人家跑了三十公里，生生把觀察組的人跑得在你面前現了原形。不過……這也就是觀察組的人都沒帶槍，就算是帶了槍，也不可能當真跟你對拼起來，這才讓你成就了狙擊手集訓營里的神話——一個新兵蛋子愣是逼得助教現了原形！」

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個微笑的模樣，唐大頭虛虛地朝著身邊的助教踢了一腳：「行了！做正經事！」

用眼角餘光看著唐大頭與那名助教之間嬉鬧交談，再瞧瞧為自己檢查過身體后一言不發離開的軍醫，莫璽扭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郭國：「看來今天是要上重頭戲了？」

利落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郭國贊同地點了點頭，轉眼看向了停在訓練場上的那輛卡車：「方才我就聽見那卡車上有把子彈壓進彈匣的動靜，看來是要給咱們摸槍了？不過……莫璽，你說為啥要先用體能訓練折騰走這麼多人吶？狙擊手對體能的要求有這麼高么？」

微微嘆了口氣，莫璽低聲朝郭國應道：「某種程度上說，狙擊手打的就是無後勤的仗，身上背著三十公斤裝備滿世界溜達，要是體能上頂不住，那到了動真格的時候肯定趴窩！不過我也沒明白個事兒？」

「有啥不明白的？」

「給咱們上實彈？這是要叫咱們打什麼呀？」

「這個我也說不好…….」

似乎是聽見了郭國與莫璽的低聲交談，站在郭國與莫璽身邊的桂茂超禁不住瓮聲瓮氣地應道：「你們倆就別瞎猜了——助教過來了，聽聽助教說啥？」

倒背著雙手，方才還在與唐大頭插科打諢的助教板著臉走到了隊列前方，略略提高了些嗓門說道：「今天的課目倒也簡單，相信你們在各自的老部隊，也都學過、練過？兩人一組，行軍過程中實彈射擊隱現靶。射失算你們被擊中，三次被擊中直接淘汰！你們射擊隱現靶時，必須射中紅色標註的有效射擊部位，同時回收彈殼！整個課目四十八小時，每人只能攜帶一份野戰口糧和一壺水，行進里程三十公里！下面我宣布一下分組名單……」

耳聽著助教一口氣吼完的課目內容，莫璽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郭國：「我沒聽錯吧？四十八小時行進三十公里？哪怕咱們學烏龜爬，那也能輕鬆爬到了地方吧？倒是那個射擊隱現靶有效射擊部位，有點讓人為難——天知道那有效射擊部位有多大？」

一邊按照助教的指令，在卡車旁領取了槍支彈藥，郭國一邊低聲應道：「我覺著沒這麼簡單？三十公里的行軍路程，就算是在沙漠地形，就算不給我們食物，對我們來說也根本不算個事情。這狙擊手集訓營的課目，應該是越來越難，哪兒會越來越簡單的？」

像是聽見了郭國的低語聲，在卡車上分發武器彈藥的一名助教禁不住低笑著朝郭國吆喝起來：「還真有聰明人吶？你們光知道咱們地處大西北，平時遭遇過的地形地貌也大都是戈壁、沙漠。可估計你們不知道，就在咱們這集訓營附近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能叫人哭都哭不出來的風水寶地！好好享受一下這次的課目吧，同時也親身領略一下，什麼叫塞上江南！瞧——接你們的車來了！」

扭頭看向了魚貫駛入訓練場的幾輛沙地突擊車，郭國與莫璽也來不及多想什麼，趕忙跳上了排在第一位的沙地突擊車。伴隨著沙地突擊車疾馳著衝出狙擊手集訓營的大門，不過二十多分鐘之後，坐在沙地突擊車上的郭國已經瞠目結舌地站了起來，顫抖著手指指向了地平線上的一團綠色：「那……那肯定是樹林！我能聞著樹林里的水腥氣，肯定是好大的一片林子！」

同樣瞠目結舌地看著視野中越來越明顯的那片綠色輪廓，莫璽也禁不住驚訝地低叫起來：「這不是活見鬼了么？在大西北，怎麼可能有這麼大規模的森林？看著這樹木的茂密程度……鬧不好這還是原始森林？至少也是原始次森林！」

一把將情不自禁站起了身子的郭國拉得重新坐了下來，駕駛著沙地突擊車的助教冷著嗓門大吼起來：「少見多怪！別說是大西北，就是在雪線以上的一些山谷裡面，也會有比這還要茂盛的原始森林！咱們中國這麼大地方，有這種奇特的地貌和植被，倒是一點都不稀奇！好好過過癮吧，這地方就連比例稍微低點的軍用地圖上都沒標註，你們可算是逮著了機會，來一次原汁原味的原始森林徒步旅遊！」

面面相覷地對望一眼，莫璽頓時朝著郭國低叫起來：「原始森林裡面走三十公里？我現在知道，為啥這課目給我們四十八小時了！」

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郭國也是皺著眉頭低叫道：「林子裡面本來視野就不好，再加上隱現靶一共也就出現那麼十幾秒的時間……掃射？」

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莫璽扭頭看向了路邊已經隱約可見的低矮綠色植被：「我們每個人就給了兩個彈匣，就算我們一梭子過去，能打中了一個隱現靶，可隨後的隱現靶怎麼辦？沒子彈了可也算射失……」

「那就只有拼抬槍就有、首發命中的硬功夫了！」

眼看著沙地突擊車已經開到了道路盡頭，駕車的助教慢條斯理地踩下了剎車，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很有些揣揣不安模樣的郭國與莫璽：「現在開始計時！再給你們補充一句——四十八小時之後，如果你們沒能趕到指定集結點，那你們也得被淘汰！」

「指定集結點？坐標位置呢？」

「林子里有路標，自己找去，找不著了就算活該！我可提醒你們一句——林子里的陷阱可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