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過在山林中走了幾百米的距離,郭國與莫璽已經遭遇了五、六處陷阱,陷阱的種類也是五花八門。有從天而降、足足籠罩了好幾平方米範圍的偽裝,有呼嘯生風、在樹木之間橫掃而過樹枝。有柔軟如繩、從高大的樹榦上蜿蜒而下的套索,還有兩尺見方、深可及膝的單兵陷坑。
雖說這些陷阱都已經經過了很大程度上的弱化,但避開或是誘發了這些陷阱的郭國與莫璽,心中卻是產生了越來越強的后怕感覺——只消將這些陷阱稍作改動,每一處陷阱都會產生巨大的殺傷力。尤其是針對在叢林中偵搜前進的步兵,更是算得上像是天敵般的存在!
再次避開了個被野草掩蓋著的單兵陷坑,莫璽就像是泄憤一般地找了根半人高的樹棍,狠狠地插進了單兵陷坑中:「就這樣的陷坑,一腳踩進去,最低程度也得崴了腳脖子,說不好還能把小腿都給弄斷了!如果在陷坑裡面再插上幾根鋼釘什麼的,踩進這陷阱的人肯定就廢了!」
並不阻止莫璽那泄憤般的舉動,郭國卻是據槍仔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口中曼聲朝莫璽應道:「最可怕的還不是在坑底上安鋼釘,而是在陷坑壁上裝尖端朝下的尖刺!如果安裝了這樣的陷阱,那一腳踩進去之後根本就不敢拔腿——一拔腿整條腿就給串到那些尖刺上了,就算醫好了那腿也廢了!」
「嗯?你怎麼知道的?」
「我家長輩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不小心踩中過這陷阱,現在一條腿都只能稍微沾點地,走路都不利索。逢了颳風下雨和大冷天的時候,還疼得根本下不來炕!」
猶豫片刻,莫璽也據槍觀察著身側周遭的山林,慢慢地朝前走去:「你那受傷的長輩,是不是把他在越南打仗時遇見的事情,都跟你仔細說過?」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郭國應聲答道:「差不離都說過,還把他見識過的陷阱都擺弄出來給我看過。」
「我說你怎麼進了林子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對這些陷阱也像是早有提防似的?鬧了半天,家學淵源啊?你不是說你家那位長輩行動不利索么?那他怎麼還能教會了你這些?」
「別看我家那位長輩腿腳不利索,可他從戰場上回來之後,就喜歡一個人在山林里住著,給集體的山林當護林員。身邊養著好幾條看山犬,幾百畝林地里他說了算,比山神爺爺還明白山林情況。教我怎麼分辨和拆解陷阱,那也就是我小時候陪他看山,他閑著沒事的時候……小心!」
猛地一擺槍口,郭國利索地朝著一處驟然晃動的草叢打出一發子彈。而在郭國手中自動步槍響起的同時,莫璽手中自動步槍的槍口,也已經指向了那處晃動的草叢!
據槍朝前疾走幾步,郭國飛快地閃身倚在了一棵大樹后,仔細地觀察著周遭的動靜。而在郭國腳步剛停的瞬間,莫璽也驟然朝前撲出了一段距離,同樣選擇了個隱蔽物遮掩著身形,觀察起了周遭的動靜。周而復始之下,不過兩三個輪迴之後,郭國與莫璽已經撲到了那團野草旁邊。
蹲踞在那團野草前,莫璽用槍管輕輕撥開草叢看了一眼,頓時欣喜地低叫起來:「首發命中!郭國,你反應得還真快啊?」
像是沒聽見莫璽那帶著幾分誇讚的話語,郭國探頭看了看倒在草叢中的隱現靶,頓時便皺起了眉頭:「好險……打了個擦邊球,要是方才我的動作再快一點,肯定就打飛了?」
仔細看了看倒在草叢中的隱現靶上彈著點的位置,莫璽也是皺起了眉頭,伸手指向了隱現靶上四個只有拳頭大小的紅圈:「這算是怎麼個意思?打中這四個屁大的紅圈才算是有效射擊?想要增加咱們的射擊難度?」
同樣伸手摸了摸打在了隱現靶上紅圈邊緣內側的彈孔,郭國卻是飛快地答道:「這應該是從實戰出發的要求?你看這四個紅圈的位置,剛好是頭部、心臟和左右肩。只要打中了這四個位置,當時就能阻斷敵方人員扣動扳機的可能,至少也能造成敵方人員射失。這種射擊的概念倒是新鮮,不過……挺貼近實戰的,我覺著不錯!」
很有些不滿地站起了身子,莫璽抬腳朝著倒在草叢中的隱現靶踢了過去:「什麼狗屁貼近實戰?就現在的軍用武器威力,挨一槍還不倒的人都算得上是鐵打的了,哪兒還用得著……」
幾乎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郭國在莫璽的腳尖剛剛碰到那倒伏的隱現靶時,猛地縱身跳了起來,一頭將莫璽撞得側摔出去老遠,後腦勺也重重地撞到了一棵大樹上!
雖說頭上戴著頭盔,內襯的緩衝層也很好地抵消了驟然撞擊帶來的震蕩,可莫璽依舊叫那猛烈的碰撞折騰得頭暈眼花,人都還沒從地上站起來,莫璽已然朝著撲倒在地的郭國怒喝起來:「你吃錯藥了啊?瞎搞什麼……**!」
掙扎著爬起了身子,郭國苦著臉從身下摸出了一塊石頭,遠遠地拋了開去:「好傢夥……剛好硌在我肋骨上,差點沒把我肋骨給硌斷了!」
跳起身子走到了郭國面前,莫璽很是帶著幾分感激的笑容,朝著郭國伸出了手:「得了,幸虧你反應快,要不然這下子就真中了頭彩了!」
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看隱現靶周遭被紅色油漆噴得花團錦簇的樹榦和灌木,郭國伸手抓住了莫璽伸過來的巴掌,猛地跳了起來:「我家……」
無奈地嘆了口氣,莫璽幾乎是呻吟著說道:「郭國,算我求求你了——有事說事就行,別每回開口,必定要說你家長輩行么?我聽著都快有跪下來給你家長輩磕一個的**了!」
頗有些尷尬地朝莫璽露了個笑臉,郭國卻依舊改不了早已經養成的習慣:「我家好幾個長輩都說過,戰場上看見屍體和丟棄的武器,過去查看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很多老兵都喜歡在戰場上利用屍體和丟棄的武器設置詭雷,稍不留神就叫坑進去了!我家有位長輩就給炸瞎了一隻眼,另一隻眼睛白天還能看見個人影,晚上就啥都看不見了……」
伸手在郭國肩膀上拍了拍,莫璽毫不遲疑地朝著郭國豎了個大拇指:「你們家長輩,純爺們,好漢子!」
朝著莫璽露出了個笑臉,郭國再次擺出了據槍偵搜前進的架勢:「所以我也不能慫啊!這會咱倆別走並肩,你跟著我,注意身後……」
沒等郭國把話說完,莫璽猛地抬起了抓在手中的自動步槍,朝著山林中驟然跳起來的一處隱現靶扣動了扳機。伴隨著槍聲響過,莫璽額頭上已然見了冷汗,說話的聲音也情不自禁地帶上了幾分顫抖:「這幫子教官真是缺德帶冒煙啊?兩個隱現靶直線間距不過二十米,居然就能這麼卡著節骨眼的前後冒出來?這是算準了咱們會要檢查第一個隱現靶是不是被擊中了是吧?」
絲毫也不放鬆警惕地據槍掃視著四周,郭國朝著斜側方跨出了一大步,與莫璽擺出了個背靠背的警戒姿勢:「肯定還有一個……這是標準的三角伏擊陣型,我家長輩……」
「郭國,我管你叫親大爺行么?有事說事啊我的親郭大爺,別再請出你家長輩了!」
「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戰場上,越南人就是這麼對付美軍的!三個人在叢林里挖個單兵掩體藏起來,等美軍的尖兵走過之後,驟然發起襲擊。如果時機選擇得好,三個槍手的槍法也不那麼爛的話,幾乎可以一次性幹掉美軍的一個排!」
「越南人有這樣的本事?還真是沒看出來啊?」
「越南人有個狗屁的本事,還不是從咱們抗美援越的老兵身上學去的,還有些直接就是從南京步校……」
話沒說完,郭國與莫璽幾乎同時將槍口指向了一處灌木叢后驟然躍起的隱現靶。完全聽不出先後的兩聲槍響過後,郭國與莫璽很有些心痛地同時低叫起來:「浪費一發子彈!」
彎腰用一根小樹枝挑起了還有些燙手的子彈殼,莫璽長長地吁了口氣:「好歹沒射失,就算是咱們倆吉星高照了!收集子彈殼,咱們趕緊走吧!這都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咱們這才走出去不到一公里!三十公里的路程,要是按照這個速度走下去……夠嗆!」
贊同地點了點頭,郭國抬頭看了看天色,很有些擔憂地皺起了眉頭:「希望別下雨!否則的話,咱們的路就更難走了!」
「下雨?郭國,你是不是緊張得有點過頭了?咱們可是身處大西北,這地方一年的降雨量都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毫米,就算是下雨了,對咱們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吧?」
「難說!理論上來說,大西北壓根就不應該出現這樣茂密的原始森林,可咱們現在不也是在森林裡待著?我聞著林子里的水腥氣越來越重,可又沒聽見有河流的聲音,估計會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