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憐的人(上)
「從哪說起呢?就從咱們倆手腕上的這個胎記說起吧。說多了怕你一時也接受不了。這個胎記有個說法,它被稱叫做「無為印」。
三個圓分別代表天道,也就是你腕子上最大的那顆圓;鬼道,中間的圓;人道,最小的圓。由於鬼數陰,地為陰,所以暗合天地人三道循環的說法。但是你腕子上代表地和人的印記幾乎一般大小,極是少見。
凡是像咱們一樣右手腕上有這無為印的人,通常被稱為掌印人……
「等等,是你們,別帶上我。再說了,我說我要行什麼道了么?」我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張老頭兒的敘述,這還沒講幾句呢,就把我跟他歸為一類了,我可不想當神棍。
「呵呵,你聽我說完,行不行道,不是你說說就算了的。」張老頭一點也不在意我的冒犯。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實在懶得和他爭辯。
「掌印人不是一個宗教或門派,我剛才也說了「道」這個字,不過我指的是道路,不是道家的那個「道」。雖然掌印人是天生的,但也有許多人空有無為印,卻不懂得如何使其發揮功效,造福一方百姓,一生碌碌無為……
「打住,既然這麼多人,你偏找我幹嗎?」我不想再聽,站了起來。本來被騙著拜師就憋了我一肚子的氣兒,這個張老頭偏又是鬼話連篇。我就是平平凡凡的一個人,我也沒能力掌什麼印,讓我信這些,我承認我很難辦到。
「咳……如果我沒看錯,你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啊!」張老頭顯是沒有料到我這麼快就不耐煩了,說走就走。
「那好,我有幾個問題,你如果回答的讓我滿意,我興許會繼續聽下去。」我已經確定這老頭是在胡說了。還什麼百年難得一遇,我自己都沒發現,讓他給發現了?
作為他騙我的代價,我要狠狠的打擊他一下。
「第一,擁有無為印,能掙錢么?」我開始向張老頭髮難
「不能。」張老頭回答的很乾脆。
「那好,第二,擁有無為印,能令人起死回生,救死扶傷么?」
「……也不能,天道循環,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第三,擁有無為印,會對我目前的事業有幫助么?」
「……不能。但是換個角度,你可以幫助許多其他人……」張老頭開始心虛起來。
「好了,也就是說,擁有無為印,對我其實一點好處都沒有。我也不是沒有愛心,但你不覺得扶危濟困這種責任,不應該也沒理由落在我這種普通人肩上。再者,我是一個接受過正規國家教育的人,讓我相信你這些神啊怪啊的,估計很難。」我笑了笑,看著張老頭。轉身準備下山。
「難道你就準備這樣毫無意義的度過你的人生?」張老頭有點激動,提高聲調在我背後喊道。
我扭過臉來看著他:「至少我現在有正式的工作,有我的人生理想。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你指望我將來幹什麼?和你一樣去看太平間?整日與屍體為伍?這就是所謂的人生?所謂的意義?這就是你能帶給我的?」我這時心裡充滿了報復后的快感。
「你怎麼能對爺爺這麼說話!」張山憤然而起。說實話,我很怕他打我,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雖然我很不忍心以這樣的方式拒絕一位老者,但他說的事情,以及他對我的所作所為,實在讓我無法接受。
「您該找誰找誰去,您孫子不就在旁邊么?講給他聽好了!」說完我不理他們祖孫倆鐵青的臉色,扭頭往山下走去。只聽見後面張山喊道:「嘿!你站住!」張老頭喝道:「張山回來,不得無禮!咳……
張山想攔我,卻被老頭阻止住了。
望著我走向山下的背影,張老頭喃喃地說:「人鬼雙馳,心如止水,性若頑石。果然如此!二十八宿為鬼,甲子納音海中金,多好的命啊!唉~真不知道你的存在,究竟是福還是禍?」
我往山下走著,越想越生氣,什麼命好命賤,什麼天授異秉,都是狗屁!難道我天生就活該上不了大學?天生就活該父親早早去世?天生就活該為他人服務?
我又想起父親剛查出肝有毛病的那一年,一個算命的老瞎子在路上撞到父親,被父親攙扶起來后非要摸個手相。相后說父親宅心仁厚,乃大福大貴之命,陽壽決不低於九十。結果呢?該走的還不是要走?
迷信!愚昧!我心裡不斷地罵道。我怎麼會相信這麼一個老神棍的胡說八道,居然還稀里糊塗地拜他為師。說出去人家不笑死我才怪!
在我心裡,張老頭已經和騙子劃上等號了。說得冠冕堂皇,誰知道他心裡正說不準怎麼來騙我的錢呢。至於他為什麼知道我的夢,又為什麼和我有相同的胎記,我這時也統統認為這隻不過是高明的騙術罷了。
晚飯後,大家都聚在宿舍的操場上,架起了一堆篝火,搞起了篝火晚會。由於我們所在的地方位於村子邊上,也不怕會幹擾到村民的正常作息。大家都在盡情的唱歌跳舞。
我依然是一個人呆在卧室,躺在床上,這種過於熱鬧的場面,的確不適合我。百無聊賴之際,聽見有人敲門。
我下床過去把門打開,只見門外赫然站著那個大塊頭張山。看到是我,張山直接跳過了打招呼的環節,第一句就是:「爺爺病倒了!」
「病倒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重複著他的話。
「哼!還不是被你給氣的!」張山看我毫無反應,有點生氣。
「拜託,這礙我什麼事兒了?」我已經認定他們祖孫倆是騙子。這次看來是騙錢不成,要改為敲詐勒索了。
「要不是你下午說得那麼難聽,爺爺會急火攻心,以致被痰迷住了么?」張山越說越激動,已經擺好了要打人的架勢。
我看著他擋在門前那小山般的塊頭。打我是打不過他,估計得破財免災了。
「給,這是350快錢,算我賠你爺爺的醫藥費,我就這麼多了,你看著辦吧。」說著,我從褲兜里掏出錢包,把我僅剩的錢遞給了張山。反正在這種小山村裡,有錢你也花不出去,我們的伙食住宿車費都是公司掏的,這幾天有沒有錢對我來說並不要緊。
不過,我確實對我認定的這一家「騙子」沒有一點愧疚,我給他錢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再糾纏我。我甚至在想等明天拓展結束了我是不是要下山報警,好把他們都給抓起來。
「我不要你的錢!」張山的眼神直接越過在他臉前擺動的鈔票,緊盯著我。
「不要?」我也愣了,你這大晚上來找我,不就是為了訛我的錢么?
「不要鈔票,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幫我個忙,爺爺說了,這個忙你要是幫了,以後路怎麼走全在你,我們絕對不會再糾纏你!甚至拜師的事兒,也可以作廢。」張山像在背台詞一樣把條件說了出來,我知道這一定是張老頭叫他這麼說的。
「笑話!」我倚在門框上,邊笑邊不屑的看著他。「我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你們說了算的,現在就好像我求著你們同意一樣。你告訴老頭,拜師本來就是他騙著我做的,根本做不得數!」
「爺爺還說了,如果說什麼你都不同意的話,我可以用我的方式解決。」張山也學著我,靠在另一側的門框上,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我想起了他中午夾著我上山的情景。「這兒現在這麼多人,我看你敢!」說實話我還是很擔心他對我動手的。
「我也許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帶不走你,但我至少能揍你一頓,讓你三五天下不了床。而我呢,頂多也只不過被村支書訓一頓,罰他娘的掃一個月廁所。去是不去,你自己選吧!」
誰說大塊頭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傢伙是對這句話最有利的批判!此刻,我無語了。
我垂頭喪氣的走在前面,張山就在兩步后緊緊的跟著我。走出拓展基地,我停下扭頭問張山:「去哪啊?」
「村西頭趙有德家!」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牽了兩隻羊,把繩頭攥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