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第403章 比誰無賴
西江王雄踞西江已經數十年。雖然比不得遼南王勢大,但是地位穩固,手握重兵,不容小覷。
通常情況下,就是西江王的人在京城裡惹點事,旁人也要繞著走。
何況是現在西江王唯一的寶貝嫡女被傷了……
最要命的是,西江王是外姓王,在天下一統之前便是西江一代的霸主。後來帶兵歸順,因而封王。
人家這還是第一代西江王呢……
盛元帝也就不能像對待自己的兄弟遼南王一樣,私下裡溝通一下什麼的……
皇后看著褚鸞那一嘴的血,簡直心肝發顫,勸她道:「未央聽話,先讓人看看你的傷……」
褚鸞不肯,倔強地道:「我父親戎馬一身,我們褚家人骨頭就是硬的。不像有些人,貪生怕死,就一張嘴囂張。今日若是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便是死在殿上,我西江也絕饒不得他忠王府和趙將軍府!」
皇後有些不知所措,回過頭去看盛元帝。
趙彌壓抑著火氣,道:「郡主休要指桑罵槐!你這和替端王出氣呢!」
褚鸞冷哼一聲,道:「一碼歸一碼,今日你在鬧市之中縱馬,踏傷了我,還這樣倨傲。這筆賬我就得跟你算清楚!」
「那也不該入夜打擾皇上和皇后休息!」
「喲,我怎麼聽說,日前將軍彈劾端王,硬是拖著滿朝文武下不了朝,直到傍晚?當時將軍是怎麼說的啊?說是一定要有一個交代?」
她冷笑,道:「莫說將軍彈劾端王,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湊來的莫名其妙十大罪名,名頭叫著響亮,實際上打扮都是憑空捏造想要把屎盆子往端王爺頭上扣!而如今我不彈劾你幾宗罪,只彈劾你鬧市縱馬傷人一宗,難道都不成了嗎!」
趙彌一向自詡剛正不阿,其實背地裡耍盡了無賴。如今見一女子,口吐鮮血還咄咄逼人,比他更加無賴,也是膛目結舌。
這時候,盛元帝道:「好了,別吵了。」
褚鸞立刻又恢復成楚楚可憐的模樣,哽咽道:「求皇上做主。」
盛元帝看了一眼青著臉的趙彌。不用問,他也知道趙彌所謂的「緝拿案犯」其實是去幹什麼。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楊雲戈豈是這麼好惹的?
他趙彌當真以為,只要帶上一群人,去鬧一鬧,就能逼楊雲戈就犯?
幸而路上遇到褚鸞,攔了下來。不然只怕明日又會多出一樁血案。
他道:「皇后,你怎麼看?」
燕皇后看了滿嘴血的褚鸞一眼,有些猶豫地道:「臣妾以為,郡主的傷勢要緊。」
褚鸞立刻表態,道:「今日若是不能有個交代,奴奴寧願不看傷!」
趙彌請著臉道:「你,你這是威脅皇上!」
褚鸞冷笑一聲不說話。
盛元帝道:「夠了。趙將軍你鬧事縱馬,又是恰逢夜市,很容易傷及無辜百姓,你可知錯!」
趙彌只能跪下低了頭。
鬧市縱馬,這種事情自然不好。但私底下這些京城子弟也沒有少做。
趙彌有些不以為然。
這時候,褚鸞又道:「奴奴再指認他假傳聖旨之罪!」
趙彌勃然大怒,道:「你信口雌黃!」
褚鸞冷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身邊帶著的是整支侍衛隊,縱橫過市,難道只是去尋人敘舊?何況您當時口口聲聲說的話,可以作證的可不少。」
趙彌急道:「請皇上和皇後娘娘做主,還臣一個清白。」
褚鸞立刻又道:「假傳聖旨是大罪。趙將軍一兩句話說的清楚?」
這也是趙彌之前堵楊雲戈的話。
此時他又愣了愣。
褚鸞又朝皇帝一拜,道:「請皇上為奴奴做主。」
最終,盛元帝道:「趙彌鬧市縱馬,傷及郡主,是為跋扈,罰薪俸半年,責令禁足一月,好好反思!」
趙彌急道:「皇上!」
盛元帝正愁沒法子把楊雲戈的事情給壓下去,此時趙彌自己送上門來,他沒有不下手的道理。
只要趙彌消停了,餘下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褚鸞終於滿意了,哽咽道:「謝皇上恩典。」
燕皇后無奈地道:「傳太醫,給郡主治傷。」
褚鸞被馬踢了一腳,早疼得齜牙咧嘴,不過是憑著一口氣強撐著。如今整個人也軟了下去。
皇后連忙親自來扶,連聲宣太醫來給她看診。
趙彌面如土灰,只當她是在演戲,心裡憤憤地把她祖宗八代都罵了個遍。
這天下女子都如此矯情狡詐,都不如他家妻子羅郡主端莊賢淑。
但事已至此,皇上聖旨已下,他也無法再辯駁了。
當天夜裡,受傷的褚鸞被送到了楊將軍府。
彼時鄭蠻蠻都已經睡下了,聽說了消息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更衣起身要去看她。
楊雲戈沒有起身,依然躺在床上,道:「受了傷,怎麼倒送到將軍府來了?」
鄭蠻蠻想到褚鸞和燕明瑜之間那點微妙,也是無言以對。
半晌,她方道:「去看看才知道。」
她匆匆挑了夜燈去了原來褚鸞在將軍府住的小院子。只見院中燈火通明,丫鬟們上上下下,還有宮裡的寶林陪著。
鄭蠻蠻抓了個侍女來問了兩句,才知道褚鸞是被趙彌的馬踢傷……
等她進了室內,看到躺在床上的褚鸞蒼白的臉色,又是一陣心疼,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大夫說傷在左肩,其他擦傷等等都不要緊。
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非得在床上躺個個把月才行了。
褚鸞一向是個被人動了一下,就要連呼回去的類型。
此時出了氣,她的心情也還算不錯,見了鄭蠻蠻,她的神色反而比較輕鬆,道:「我再小心,也擋不住他眼瞎!他不是挺能耐嗎,巧舌如簧顛倒是非。如今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本事唧唧歪歪!」
說著,又笑了起來。
鄭蠻蠻心下感激,握住了她的手,道:「未央,謝謝你。」
褚鸞看了她一眼,哼道:「我是為我自己報仇罷了。」
她反過來安撫鄭蠻蠻,道:「他羅列的那什麼十大罪狀,本來就漏洞百出。我也看出來了,皇上是護著你們的。現在他被罰禁足,也嫌不起什麼大浪來了。過幾天,你們的婚事還可以照常舉行。」
鄭蠻蠻看她被包紮好的傷口,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褚鸞受了傷,又和人大鬥了一場,本身便有些虛弱。等安頓好了以後,便有些昏昏欲睡。
鄭蠻蠻也不便久坐,給她掖了掖被子,便退了出去。
回到主院,她把事情的經過和楊雲戈說了。
楊雲戈聽了就眉頭緊鎖,道:「鬧市縱馬,還踢傷了西江郡主,真當我們西南無人不成!」
鄭蠻蠻低聲道:「當時那趙彌應當是往咱們府中來……沒想到半路上鬧了這麼一出。他被罰了禁足。」
楊雲戈聽了,便道:「我知道了,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鄭蠻蠻脫了鞋子蜷縮在他懷裡,半晌,低聲道:「我覺得我們的人緣也不是那麼不好。」
關鍵時刻,總還是有願意為他們兩肋插刀的人。
聞言楊雲戈低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納悶。
他大約從來不覺得自己人緣不好,也從來不覺得人緣有什麼用吧!
「睡吧,明兒一早起來,就該準備大婚了。」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道。
這場婚禮,註定皇家和遼南王府都不會插手。
如今的情況倒和當初在渤海的時候有些相似。
鄭蠻蠻自己一手把訂婚宴操辦了下來。
好在已經有過一次經驗,這次也是熟門熟路了。
鄭蠻蠻想著明天要做的事情,就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後來她道:「我問你個事兒啊。」
「嗯。」
「這次的事兒,多半是因我而起的。你怪我嗎?」
楊雲戈哼了一聲,道:「我現在只恨我心慈手軟,把姓鄭的移交給了官府。」
他極少心軟,這輩子其實也就這麼一次。
要知道那姓鄭的,畢竟鄭蠻蠻親緣上的親爹,也就是他的岳父。
他不是個什麼孝順的女婿,甚至做兒子的時候都不怎麼孝順。
可是要手刃那人,他還是覺得怪怪的。
再則也是因為沒把那姓鄭的放在眼裡,才被鑽了空子。
「那你打算怎麼做?」鄭蠻蠻問他。
楊雲戈輕輕打了她一下,意思是讓她快點睡覺少想些有的沒的,才道:「想查就讓他們查。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鄭蠻蠻奮力從他爪子底下翻了個身,道:「查?」
「對,查,徹頭徹尾查清楚。免得他們唧唧歪歪。」
楊雲戈也是有些厭煩了。
其實今天王妃說他名聲不好的時候,他是真的挺惱火的。
這種話以前也聽得多了,他也默認了。
今天是頭一次有想發火的衝動。
他花了一點兒時間把他過往的人生想了想,自問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君王,更無愧於百姓。
倒不知道是怎麼的就讓這群人指著鼻子罵了。
其實他們哪一個有他乾淨的?
偏他從前都不做聲,也不分辨。這些人還就蹬鼻子上臉了!
如今他要大婚了也不讓他消停!
鄭蠻蠻還想唧唧歪歪什麼,過了半天他也不理她,她只好就消停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