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不許叫
抱著慕容七夜,搓著他的手掌,卻怎麼都暖和不了。不沾陽春水的十指青蔥似玉,指甲圓潤,他有武功掌心卻一丁點繭子都沒有,此刻……印著陽光,卻白得有種透明。透過指間,像能看到那殘陽似血。
「王妃,王妃……你叫小的……啊?」小花聽到叫聲跑過來,卻看到王爺的樣子,頓時嚇得尖叫一聲,連話都不會說了!
「閉嘴,不許叫!去給我找一輛馬車過來,快點!」官霓纖斂下心神,一掌拍掉往慕容七夜身上爬的蟲。
「是是是……」小花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官霓纖低頭看著他的臉,眉宇間有著高高在上的自大,以及狂妄倨傲……哪怕是這樣死氣沉沉,那絕美的五官卻還是能輕易的便奪去了你的視線!
一個輕淺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涼意如冰,讓她全身一顫。
心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你若活著,我定生死相隨,上泉碧落下黃泉,甘之如貽。」
那一年,春暖花開的季節,她許下她一生的承諾。孰不知,他們的糾纏,他們的愛恨情仇……不過剛剛開始。
官霓纖帶她去了冰洞,只有那裡才幹凈得沒有蟲子能爬進他的身體!
何笑出現時,是在一天後,落魄極了,不是衣服而是眼神。他跪在石洞口,好長時間不說一句話,劍放在他的身側。一個劍士,把劍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如此輕易的丟下……
那幾天,在皇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官霓纖沒問,也沒心思問。
一天一夜,慕容七夜都沒有醒來。
而她在這樣下去,恐怕……血流盡而亡了!
官霓纖抱著膝蓋坐到冰床上,就這樣一下看著他……
何笑跪在一側……
誰也沒有說話,冰室里有點著透心骨的寒,這樣的寒卻還不能凍結住他的血液。
她只是覺得沉重,胸口像壓了一個巨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慕容七夜,你就這麼死去么?
她順著他的身側躺下來,頭靠在他的胳膊肘兒上,也好……死吧……你死了,她就解脫了。你死了,不用受某人的限制了……呵呵……她想笑,唇一裂,卻有兩行清淚落下來。
第三天。
慕容七夜身上已有三個口子,這血不會流得很兇,第一天會多,其餘的都是在你以極緩慢的速度往下流,好像上帝已經算好了時間,你有多少血,你還多少時間,平均分佈,一滴一多一滴不少!
媚君歡。
洞內清冷,冷得讓人發抖,幸好官霓纖事前吃過了避寒的葯,至少不會被凍死。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天……
第四天了……慕容七夜,真的從此逝去了么?他的身下已經是嫣紅一片,落在冰床上觸目驚心。
而何笑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動也不動,若不是他偶爾抬一下頭,就如死去樣。官霓纖亦變得越來越沉重慶……
慕容七夜一直沒醒來,那張臉越來越白,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三天,還有三天……
她就自由了。
想著想著………心就疼了……
她不是真正的官霓纖,她是21世紀的人,穿越至此魂降官家,無可奈何,只能頂著這個身份,到這世間走一遭。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可這就是她的命。
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敗在了權錢之下!
她一生愛自由,卻成了官員之女……
她討厭受人限制,還不是照樣被慕容予吃得死死的!
官霓纖看著滿是冰雪的洞穴,苦笑著………如履簿冰的活著,找不到一個溫暖的地方,還不如……西文極樂來得好。
她靠著慕容七夜,頭埋進他胸膛里,姓慕容的,你有福了!有老娘這麼一個大美女給你陪葬!
真特么的涼,瞬間便把她臉上的肌膚給冰了個透。
反射性的皺了皺眉……突然冰洞晃了下,接著又以不規則的速度晃起來,官霓纖大驚!
何笑條件反射性的撿起地上的刀,卻一連幾天的跪姿,讓他全身僵硬,連刀都拿不住,哐啷一下掉到地上!然而兩人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時,砰地一下角落裡的洞穴被撞開了!
只見一個渾身通白的不明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過來,毛髮很長卻是很柔順。
官霓纖獃獃的愣了………這是什麼?一時作不出反應來……待反應過來,怕它對慕容七夜不利時,它猛地撞開了她,頭拱著慕容七夜的臉,喉里發出低低的嘶鳴來。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不舍與心疼。
「喂……」官霓纖叫著,想說讓它滾開。
那股白與這冰雪有得一拼,白得通透,那眸光卻是尤為的清澈,就像一個玻璃球裡面滾動的一角一落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一隻狐,長得很是漂亮。
正在這時,官霓纖聽到了何笑激動的聲音,「雪靈……雪靈……是你……」眸光竟帶著淚,可見他有多麼的感觸。
雪靈發出一聲低吼,朝何笑看了一眼,那眸子里似是責備……
何笑又低下頭,「對不起,我沒照顧好王爺。」
只見雪靈拿著爪子撥開慕容七夜前胸的衣服,爪子放在他胸口的位置,像是在測探他還有沒有呼吸一樣。不過須臾,他突然間咆哮起來!他發狂了,整個身子在冰洞里胡亂肆竄,圍著冰床轉了好幾個圈,發毛飛揚,障顯著它此時的悲鳴。
它又停了下來………又安靜了,倒在慕容七夜的身邊……
不知是不是官霓纖看錯了,它……竟然流淚了。
那眼睛如此漂亮,通澈見底,淚水落下來,晶瑩剔透。
官霓纖心裡猛地震了下!
過了好大一會兒,雪靈抬起頭來放到慕容七夜的臉上蹭了又蹭,像是不舍……
它在幹什麼?
卻見它後退幾步,看著洞壁,飛起身子猛的朝上面撞去!
官霓纖嚇了一跳……
「雪靈……雪靈……你幹什麼?」何笑驚叫道。
一次,二次,三次……終於頭破雪流。小小的身子無生機軟倒在地上,那雪一樣的白與這冰洞混成一色,只是那血……暈紅了一片。
官霓纖有些難過……似乎已經想到它想幹什麼。
雪靈巍巍顫顫的爬起來,幾次差點跌倒,它還是堅持著走過來了……它跳到慕容七夜的身上,雙爪子愣是掰開慕容七夜的嘴來,微低著頭,身上的血綿綿滴進……
「雪靈……嗚嗚嗚嗚……」何笑突然大哭起來,那樣的悲慟。以至於讓官霓纖眼角也濕潤了……
「嘶嘶嘶嘶……」雪靈發出這樣的聲音來,有氣無力,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來呼叫慕容七夜醒來。
慕容七夜還是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裡,臉色蒼白!唇邊,頸邊滿是鮮血!
雪靈猛地倒了下去,支持不住了……它又掙扎著爬起來,嘶嘶的叫著儘是悲痛。
一滴淚從眼眶煞然滑落,心如針扎!她奔過去,把雪靈摟在懷裡,毛髮真順……雪靈突地轉過身子來,用頭抵了抵她的胸,如是感謝。她笑了,「雪靈……」如雪一樣的靈狐。
抱著它送至慕容七夜的唇邊,掰開他的嘴,讓血滴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雪靈灘在她的懷裡越來越軟,渾身越來越燙……官霓纖愈發摟緊了些,她知道……它快不行了。
而慕容七夜的臉色像是也不如剛才那般嚇人了……
「快醒來,快醒啊……」官霓纖喃喃叫道。
突然雪靈掙開她的懷抱,撲到慕容七夜的身上,爪子撕著他的衣服,「嘶嘶嘶……」聲音很是無力,卻又極力的嘶喊著。好像它這樣做……慕容七夜就能睜開眼一樣。
「雪靈……別這樣……」官霓纖拉著它抱在懷裡,明明是一個動物,她卻懂了雪靈的意思。
頻淋死亡,好想讓他睜開眼睛,看自己一眼。
「唔……」雪靈滴幹了最後一滴血,終究是沒力氣了,卻硬是強撐著一口氣,目光注視著慕容七夜……
「王爺,王爺……你……」突然何笑跪爬著跑來,視線落在他的指上,情緒很是激動。
官霓纖隨之望去,只見他蒼白指間在微微抽動著……
她亦興奮的輕拍著雪靈的腦袋,「雪靈別睡,別睡……他醒了……」
雪靈的爪子微微動了下,之後身子又輕輕的蠕動了下,真的是太無力了……那雙通透的眸子如今也如落了灰一樣的沒精沒采。官霓纖抱著雪靈到慕容七夜的頭側,「慕容七夜,你醒醒,醒醒,看看雪靈……」
慕容七夜頭搖了兩下,像是聽到了某種聲音,聽到了雪靈的名字,唇喃喃而語著,「雪靈……雪靈……」
「嘶……」雪靈又尖叫一聲,這一聲叫喊已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雪靈,別睡,別睡……」她撫著它的頭,想讓它清醒一些。
然而雪靈還是堅持不住了,身子一軟,倒了下去!頭正在落在慕容七夜的頸子上!同一時刻,慕容七夜睜開眼睛!
時光交錯……終究還是錯了一步。
「雪靈……」
「雪靈……」官霓纖與何笑同時叫出來,滿是哀痛!
慕容七夜愣愣的看著她,淚眼朦朧……視線又落在她的懷裡,她還抱著雪靈的下半身。
向來冷清的臉第一次有了表情,冰藍之眸里儘是不舍與心疼。
「雪靈……」簿唇里淺囈著,一張唇喉嚨里了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知道那是雪靈的血。想抱抱它,全身無力,連動一下都很難!幕地,一隻柔軟冰涼的小手拽過他的手來,落在雪靈的身上。
悲痛,排山倒海而來……
一滴淚清竟從那冰藍眸里滑下來,滲入髮絲……
雪靈……雪靈……
還是沒能陪他最後,還是沒能一起葬入棺內!
剛醒來,身子還很虛弱,不過一會兒竟又暈了過去!
「慕容七夜,慕容七夜!」官霓纖拍拍他的臉頰,放不下心來。他還是沒有反應,於是也就妥協了。至少,他的命保住了。
抱過雪靈擦乾它身上的血,把它放在角落裡,脫掉外套蓋住它。
「雪靈,一路好走。」真有靈性,不禁想到了人……很多時候,人不如一條畜生!
她不知雪靈與慕容七夜有怎樣的過往,但還是留著慕容七夜醒來親手埋藏你吧。
「何笑,你出去吧。」跪了這麼多天,若是不是體力驚人,恐怕早已倒下去了。
何笑看了一眼王爺,滿眼痛楚,復又低下頭,不語。
官霓纖走去扶起他,發現他全身凍得僵硬,髮絲已然僵直。
「何笑,不是你的事何必感到歉疚?」
「王妃……你不懂……」
「我是不懂,就像我不懂慕容七夜進了一躺宮,回來時便已經成了這幅樣子。雖然如今睜開眼,誰也不知他接下來會怎麼樣。既然他這傷是從宮裡而來,宮裡必然會有某此動作,你出去也好查探一下。」官霓纖眸光清冽,印襯著雪洞,黑白分明的眸子就如嗅到敵味的狐狸,發出精銳的光芒!
一身鵝黃長衫,沒有過多的裝飾,一根普通簪子挽了一個簡單的髻,髮絲如墨一瀉而下,清麗脫俗,卻又帶著一股天然的威嚴!
這種感覺讓何笑不受控制的服從,就像王爺對他下令一般的平常!
恭敬的道:「是,屬下立刻就去!王爺,有勞王妃了!」
他朝著二人鞠躬,轉身從雪靈撞開的密洞口走出去,從外面啟動了機關,關上了洞門!
官霓纖嘆了口氣,倍感無力。
她不問關於慕容七夜的傷,那是因為……她心裡已經有個譜。如慕容七夜這樣的身份,他的敏銳力與洞察力極強,一般的小角色誰能害他?
除了慕容予,怕是沒人有這個本事吧。
慕容七夜還沒有醒來,冰床卻是狼藉不堪,血紅一片。索性又脫了自己的一件簿衣,把冰床的血擦盡,就著牆壁上的雪,總算是把收拾好了。
又把慕容七夜身上的血漬弄凈,這一弄下來,還真是有些累。
而她身上的衣服也脫得差不多了,只穿了一件簿簿的裡衣,冷得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