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當然了!馬某一定會盡忠職守,保護公主的!」
「哼!還在生我的氣?還是怪我這幾天沒有找你聊天?」
司馬旦看著無憂這張天下無雙的臉,不禁一愕,心想我是不是真的在惱她不來找我?苦笑了一下,「公主!你這幾天又怎會有時間呢?好吧!現在出發,一會兒敗兵便會到了!」
無憂拍馬跟著司馬旦,高淳二人左右保護。「你這話好酸!你乖一點!我會來看你的!』
「哈!算了!公主,如果你能下令我回晉,馬某才衷心感謝呢!」
「哼!我就不信你不怕我不理你!」
牛田隔空問高淳:「小高,到底太子怕不怕公主不理他?」
高淳搖了搖頭,「我不知!很難說!」
無憂哈哈一笑,司馬旦知道這女人很難叫任何男人拒絕她,但自己再不會如此笨了,再也不能吃女人的虧了:「你們兩個小子!公主已經為國損軀,你們還這樣開玩笑,回去閹了做太監!」
「哼!」無憂氣得再不作聲,高淳二人自不敢多言。
其實敗軍早已卷到,但無憂他們等的是社倫的帥旗。
只要帥旗不倒,便會有愈來愈多人聚集,悅般人看到這樣,便會知道乘勢淹殺的戰果已到了尾聲,由於不敢讓戰線拉得太長,他們必須收縮回去再重新布陣。
這便是游牧部落作戰的常規。
「悅般人的戰甲比柔然人好看太多了,所以他們並不可怕!」司馬旦一邊策馬,一邊對高牛二人分析,心中很期望高淳更快能成為獨擋一面的將領。
高淳也回應道:「是的!他們佔住了絲綢之路的一截,自然吃了不少好處,所以柔然本來不應戰敗,即使戰敗,悅般人也不能全部奪得戰果!」
一股巨大的洪流捲來,親兵們擁著社倫,一馬當先,無憂等人忙拍馬加入。
司馬旦迅速沉浸在瘋狂的咆哮聲之中,四周滿是無數戰馬騎士。
身在其中,司馬旦渾身的戰鬥神經都被激發起來,他的手緊握著丈八蛇矛,眼觀六路,提防敵人破開防衛圈。
牛田更是大聲吼叫:「來啊!來啊!」那六十斤長斧在他手中輕如無物,揮劈之間,威力不亞於蓄滿力量的長槊。
社倫的親兵陣勢不亂,個個勇悍絕倫,不單拒住了悅般追兵,還聚合了越來越多的敗兵,眼看便要穩住陣腳。
一個黑影突然破開灰濛濛的混亂,一騎禿髮戰士從前方衝殺而來,他手中一雙不知名的長刀大開大合,半蹲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缶殺了兩名社倫親兵,一閃已到司馬旦等人的眼前。
牛田的暴喝聲從背後響起,司馬旦甚至感覺背頸一陣熱風吹過,牛田已一馬當先,向禿髮戰士衝去。
牛田充滿信心,左盾右斧,以長斧的尖頭為矛,瞄準著對方,對方雖然居高臨下,但兵刃太短,即使甩手飛射,也破不開牛田的盾。
司馬旦大聲喝彩,想不到牛田大大咧咧,但臨陣卻知如何「未戰先勝」,果有大將之風。
牛田矛尖對準對方胸口,兩馬很快便要迎面撞上。
戰士怒吼一聲,縱身一跳,準確地避開矛尖,和身撞到牛田的盾上。
牛田悶哼一聲,人往馬後便倒,禿髮人根本不顧危險,擁著他便摔往馬下,千軍萬馬狂踏而至,司馬旦急忙勒馬回望,卻見無數人馬,已將二人淹沒。
牛田的身體雖然厚壯,但柔如狸貓,從半空中已弓身而下,在著地時感到大腿側給馬蹄踢中但人已順勢翻起。
戰士也反應奇快,眼看牛田巨盾雖失但長斧仍在,顧不得馬腿如林,弓身站起,與一條急掃而來的馬腿撞在一起,那馬悲嘶一聲,像踢到一塊巨石般失去重心前翻而下,戰士雖見機得早,輕柔地一避,沒有給那馬壓在身下,但雙手長刃都在猛烈的撞擊中拋上半空。
牛田見機不可失,已顧不得在馬群之中,揮動長斧沖向禿髮戰士,正在衝過的柔然騎兵紛紛讓開,一時間一片混亂。
禿髮戰士左手已給戰馬撞斷,但面無懼色,右手拔出七首格擋長斧。
當!七首應聲而斷,但禿髮戰士的右手也已乘機抓著長斧另一端,借力一躍,雙腿同時蹬中牛田的胸口。
牛田慘呼著向後飛去,禿髮戰士右手執著長斧中間的位置亦步亦趨,不理人馬雜踏,認定要置牛田於死地。
一眨眼間已有數騎柔然騎士巧妙地閃過牛田,但他們沒有停下來要幫他,牛田狠狠摔到地上,同時,禿髮戰士已怒吼著撲到,牛田殺得性起,翻身而起之際已拔劍在手,只覺勁風撲面,長斧已斜劈而至,牛田雙手持劍用力一格,長劍也遭劈斷,牛田借力旋身,閃進禿髮人近前,左肘已打中禿髮人的左面。
禿髮戰士恨左手已斷未能擋下牛田這一肘,右手放下不能回防的長斧,一鉤之際已將牛田勒在臂彎,牛田立感窒息,兩人在地上翻滾,後面的戰馬勒避不及,紛紛踩中翻轉中的二人。
眨眼間司馬旦單騎已到,用長槍逼開那些暴走中的柔然友軍,看到牛田遇險,急忙趨近察看,並為他們迫開急涌而至的鐵蹄。
這時,悅般追兵的呼號聲已能聽到,轉眼間便要追到這裡,司馬旦急了,一躍下馬,要去分開二人,牛田這時卻突然一躍而起。
牛田的臉全是血,左邊耳朵竟已失去,但是他雙目瞪圓,司馬旦想去拉他,他一拳便打向司馬旦,司馬旦向後一避,知道這時牛田體內殺氣太盛,已認不得人,一時不知如何喚醒他,再看地下的禿髮戰士,頭部已被扭曲向後,背脊向天但鼻子也朝天,口中仍咬著一團血肉。
一名悅般騎士從牛田身後策馬沖至,手上馬刀砍向牛田頭顱,牛田突然一個激零,弓身避開刀鋒,弓著的身子猛然一伸,彈射而出,竟然比奔跑中的快馬更快更疾,一把已揪住馬上騎士往下一甩,自己卻已爬上馬背。
司馬旦大喜,高呼:「牛田聽令!隨我走!」他急急翻身上馬,驅著小紅狂奔而去,牛田殺了一人後神智稍復,一聽軍令便習慣式的服從,驅馬追著司馬旦,悅般追兵已至,但不知為什麼,竟無一人敢向在馬上渾渾噩噩的牛田再次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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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人佔住了一個山頭收攏敗兵,悅般也像潮水退去,草原上的星空依然燦爛,像從來沒有什麼戰爭發生過一般。
司馬旦回到帳內,發現牧雷已在等他。
「牧雷?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你……」牧雷嚅嚅說不出話,眼淚卻已流了出來。
「是什麼事?我自己也常哭,不過哭了不說出來沒有用啊!」
牧雷想不到面前這人沒有取笑自己,不禁大喜:「真的嗎?你不是大英雄嗎?他們說你今天單人匹馬便將同伴救回來的!」
「我?……呵!那傢伙不用我救也能逃回來!」
牧雷更喜,「你們都是大英雄!」
「到底你來只是想叫我們大英雄?這裡可沒有大餅吃的!」
牧雷低下了頭。
「怎樣?餓了嗎?好吧!我有點吃的!」
牧雷拚命搖頭,「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也吃點,來,拿著這肉乾……」
牧雷拿著肉乾,又哭了出來,張大了口,肉乾卻還在手上。
「牧雷,你是勇敢的孩子!是不是媽媽出了事?我聽說大汗沒有來得及帶走那些婢女……」司馬旦知道在戰爭中隨時可能失去親人的滋味,憑直覺便往這方向猜想。
牧雷止住了哭,吸了一口氣,「你們可不可以讓可敦叫大汗將他們救回來?或者贖回來?」
司馬旦一陣為難,「牧雷……如果大汗覺得能戰勝,他自然會出兵攻擊悅般,但絕不會為婢女損兵折將的……至於贖回來……。」一時躊躇不定。
高淳很了解司馬旦,「太子,你不是想去救他吧?不要忘記軍師說過,天將降大事於太子,絕不能輕率涉險!」
司馬旦不發一言。雙手緊握著拳頭,眉頭緊皺。
牧雷聽不懂高淳的漢語,對司馬旦說:「如果可敦求大汗,大汗可能會用馬羊去交換。」
司馬旦嘆了口氣,「可敦不會說的,說了也未必有用,現在社倫已損失了很多牛羊,他可不能讓部落餓死……」
牧雷靜默了下來,眼神充滿了絕望,然後,他突然轉身。
司馬旦一驚,「牧雷,你去哪裡?」
「我去找她們救她們出來。」
「你這小孩!你媽造了大餅給我吃,我會想辦法的,別去,今晚在這裡過一夜。」
「呸!大汗絕不可能贖她們的,我們身份低微,在他眼中連年牛馬都不如!還有什麼辦法?今晚她們便可能會被殺,我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對俘虜的!」
「等等,叫你回來還走!來!我們吃點東西,我陪你去!」
牧雷不敢相信:「你不是騙我吧?」
高淳脹紅了臉,卻大叫:「太子!你不能去!」
司馬旦回過頭,看到憤怒的高淳和熱切的牛田,「小敏說我是聖人,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今晚不去救她們,即使我會很安全,但到時我是不是聖人已沒有意義了,因為一個對其他人漠不關心的聖人,還不如一個關心家人的小孩!」
牛田高聲歡呼,高淳吸著大氣,雙眼已滿是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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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旦等人四騎疾走在無人的黑夜之中,牛田問:「太子做聖人是什麼感覺?」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聖人?小敏也只是猜而已,況且老子說聖人不死,這世上便沒有大治,可見聖人都是騙人的玩意!」
高淳說:「太子別對牛田胡說,他當真了可會到處亂說。」
司馬旦也不想再說這話題,牛田正要辯論,卻見牧雷在後面追了上來。
司馬旦罵道:「你這小子叫你遠遠跟在後面,現在追上來幹什麼?」
「好悶!我卻快睡著,你們談什麼這麼高興?」
牛田悶聲道:「我們高興?我們現在去拚命,正商量有什麼計策,快回到後面去!」
原來三人將僅剩下的鐵弩及幾十支鐵矢交給牧雷,牧雷更發明在馬上手腳並用的方法來拉弩弦,竟能成功操作鐵弩,於是司馬旦便安排他在最後用鐵矢接應,所以他一直在遠處策馬相隨。
牧雷不服,「打架前便不能說笑開心嗎?我們已經決定了,命運便交給長生天,我爸也不會恨我不去救媽媽!」
牛田奇道:「你爸?是不是大汗?」
「呸!我們是西方一個大國的貴族,幾年前大汗殺了他,我太小了,但這一個血仇我一定要報!」
司馬旦沒想到牧雷背後還有一椿血仇,「你放心,你和我們一起,他傷害不了你!」
「嗯,!媽很可憐,但她為了我,只能忍受!」
四人說著,已接近敵人駐紮的地方。
小紅突然駐足,司馬旦命餘人皆停下,小紅通靈性,往往能在很遠之處便聽到有敵人的馬蹄聲,司馬旦已習慣了利用這個特性來避開對方的偵騎。
好一會兒,空氣中傳來馬蹄聲,以三人經驗已判斷出對方的路線及人數。
司馬旦等為免多事,選擇避開對方的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