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家訪

秦夢瑤轉過頭，這個傢伙嘴角翹起一個硬朗的弧度，白眼向著天花板，老神在在。最令她氣憤的還是趙天佑的表情，帶著幾分嘲弄又像是不屑一顧，師道尊嚴在這一刻受到了極大的挑釁。

「趙天佑，你在嘲笑我？」

趙天佑變得嚴肅起來：「秦老師，我是有這個意思。」

自己的學生嘲笑自己，秦夢瑤的臉憋得通紅：「為什麼？」

趙天佑雙手撐著辦公桌站起來，身子前傾定定的望著秦夢瑤道：「秦老師，我現在已經在掙錢了。」

一個十六歲的小孩兒會掙錢？簡直是吹牛不打草稿，秦夢瑤哪裡肯信。

趙天佑身子後仰，笑得很得意：「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秦老師您可是我親愛的班主任老師，您要不信不妨去做做家訪。」

「去就去！」秦夢瑤當即收拾書本，跟著趙天佑出了門。

趙天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車棚，推出他的坐騎，一輛相當拉風的輕騎摩托。

藍色的烤漆閃爍著炫目的金屬光澤，流線型的尾翼動感十足。

抬腿、跨步、發動引擎，一連串的動作瀟洒自如。

「轟！」的一聲，輕騎摩托迸發出轟鳴，趙天佑順手將頭盔遞給了秦夢瑤，酷酷的說：「上車！」

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秦夢瑤下意識的戴上頭盔，坐在後面。

坐上去之後秦夢瑤才發現自己的手沒處放，作為老師總不可能抱著趙天佑吧，那樣影響太壞了。好在摩托的後座有一個金屬的托架，秦夢瑤雙手牢牢地抓住托架，臉漲得通紅。

「坐好！」趙天佑叮囑了一聲，輕騎怒吼中一騎絕塵，衝出校門。

「哇，快看！」

「是趙天佑，還有秦老師！」

「好酷，好拉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師生戀？」

一干學生大聲的起鬨，秦夢瑤的臉更紅，她別過頭裝作沒有聽見。

「秦老師，你好緊張，我感覺你的心跳比我的車輪轉的還快！」

秦夢瑤咬著嘴唇不吭聲，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就高一三班這幫學生的素質，說不定下午就有很多版本的流言傳播了。

「秦老師，抱著我，我要加速了！」趙天佑沉聲道。

話說的很平常，可惜秦夢瑤看不到這傢伙得意的表情，否則她肯定會撕爛趙天佑的嘴。

「別！這裡是小巷！」秦夢瑤話還沒有說完，一股大力傳來，她幾乎仰倒。

這傢伙真混蛋，說加速就加速，秦夢瑤暗罵了一句，不得已將趙天佑抱住。

摩托車風馳電掣，風吹得秦夢瑤的頭髮隨風飄舞，發梢刺得面頰痒痒的。看不清前方，只感受到呼呼風響，秦夢瑤將趙天佑抱住，感受著對方身體里的青春活力，異樣的感覺流遍全身。

我這是怎麼啦？秦夢瑤定了定神，將手臂鬆了松，這個時候趙天佑已經將摩托開到了自家的店鋪門口。

踩下剎車，趙天佑將摩托車停穩當，右腳落地，左腳順溜的掃過車頭瀟洒下車。

秦夢瑤沒常坐摩托，加上穿的又是套裙，動作太大難免泄春光。

趙天佑微微一笑，他伸出手直接扶著秦夢瑤的肩膀，將她半摟著抱了下來。

秦夢瑤臉上又是一紅，她抬頭打量，兩間磚木結構的肉鋪佇立在老廟街的中央。這個地方正好處於街口人流集中處，生意很是不錯，即便在中午也有不少顧客來光顧。

一名二十齣頭的青年看見趙天佑，連忙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老闆，怎麼有空回來看看？」

「老闆？」秦夢瑤的嘴巴張成了「o」字，她像看怪物一樣將趙天佑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這小子哪有一點老闆的樣兒？

趙天佑不理會秦夢瑤的訝異，他直接走到鋪子里，巡視一圈。

「阿勝，這塊保肋肉削得太厚了，導致裡脊肉太瘦。裡脊價格十三塊八，保肋肉價格就九快八，你這一刀就要損失三塊錢呢。」

「水牛，刀不能這麼下，你這樣剁骨頭是很傷刀刃的。」

在店子里提點了一番，夥計們連連點頭，趙天佑再取過賬本認真的翻起來。

秦夢瑤此時完全被震住了，她也買過肉，知道一些行情。見趙天佑如此熟練，難道他做這一行已經很久了？

秦夢瑤估算了一下，這兩間肉鋪都在鬧市口，一天的收入就在數千元左右，相當於自己兩三個月的薪水。想起剛才自己對趙天佑不學無術的批評，秦夢瑤臉皮發燙，竟然有了幾分慚愧。

「老闆，這肉怎麼這麼多筋膜啊？」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拿著一塊裡脊不滿的搖晃著。

夥計水牛不滿的嘟噥道：「大媽，裡脊肉哪有一點筋膜都不帶的。」

大媽很不滿意水牛的態度，她把裡脊甩在了桌案上：「不要啦，不要啦，這什麼態度嘛！」

做生意的最忌諱的就是退貨，趙天佑走到案板前，將水牛擠到了一邊，他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哎呀，這不是東頭的徐阿姨嗎？」

徐阿姨也認出了趙天佑，不過她的氣還沒有消呢：「小趙，我可是老顧客了，從你第一天殺豬起我就到你這裡買肉，你可得照顧照顧。」

「那是，那是！」趙天佑一邊點頭，一邊操起一把牛耳尖刀。一挑、一抹，將筋膜剔除，用荷葉將肉包好，再麻利的穿上棕櫚葉，遞到徐阿姨跟前：「您老看這樣成不？」

「成！成！小趙，還是你的服務態度好。」說著徐阿姨又鄙夷的看了水牛一眼。

拿著肉剛要走，徐阿姨又停住腳步，望著趙天佑神秘的說道：「小趙，我問你個事兒啊。」

「徐阿姨說的事兒都是好事兒。」趙天佑笑的很溫和，在面對客人的時候他絕對有著面對上帝的虔誠。

「小趙啊，你有沒有女朋友？」徐阿姨壓低聲音，神秘的說。

趙天佑有意無意的掃了秦夢瑤一眼，這個眼神令秦夢瑤心跳耳熱，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國文老師咬牙切齒：「像我這種品學兼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高中生怎能違反校規談戀愛？徐阿姨，我從幼兒園到現在，可是連女生的手都沒有摸過，純潔的像那啥---哦，對了！純潔的就像這掛著的豬肉，從裡到外都白透了。」

吹牛，這小子的臉皮非一般的厚。

徐阿姨難以置信的望了秦夢瑤，神秘的笑了笑道：「小趙，有你的。」

說著，徐阿姨提著裡脊肉一搖一晃的走了，邊走還邊回頭看秦夢瑤，趙天佑連忙做出一個「不要聲張」的表情，令秦夢瑤鬱悶到了極點。

這個傢伙，故意製造誤會，看來非得教訓他一下。

可是秦夢瑤的話到了嘴邊又落下了，細細想來這傢伙一句過分的話都沒說，自己還是不要對號入座的好。

秦夢瑤冷哼了一聲，她抬頭看了看天，日頭已經跑到了正中，毒辣辣的曬人。

「趙天佑，我下午還有課，也該回去了。」

「別！秦老師，吃了午飯再走吧，您難得來家訪一次，就讓我這個做學生的盡點孝。」

「盡孝？」秦夢瑤「噗嗤」一笑道：「小子，說的我很老似的。既然你這麼有錢，又這麼大方，為師就勉為其難，吃一頓工作餐。記住，最多三菜一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