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日您不在時,三皇子突然派人送來請帖,欲邀您在三日後晚上去清晏園參加他所辦的賞石酒宴,更指明您是他此宴所聘請的主客,要您非到不可,您看,這該怎麼辦才好?」秦總管將今日收到的請帖轉交遞給他,臉上滿是焦急,彷彿手上這請帖是燙手山芋,扔不得又收不得。
「三皇子派人送來的請帖?」皇甫殤草草瞄過手中請帖一眼,隨後,他步進主廳,撩袍坐上了主位,這才慢條斯理地翻開那張燙金紅帖細看。
良久,才聽見他從唇邊逸出一聲冷笑,「呵,盛清崇倒是好心情,從天山上得了一塊珍奇美石,便迫不及待設宴拿出來顯擺了。」
「爺,我看,這賞石酒宴咱們還是設法推了別去,三皇子向來與二皇子不和,更一向視與二皇子交好的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萬一爺去了……」遭人設計陷害,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後半句話秦總管只敢在心裡想,卻怎麼也不敢說出來,就怕得罪了主子。
「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有主意。」皇甫殤闔起請帖,將它擱置一旁,接著朝他吩咐,「你親自幫我準備一份賀禮,待那日我赴宴時攜去,順便替我回帖給三皇子,說承蒙殿下厚愛,那日我皇甫殤定會準時赴宴。」
「是。」見主子心意已定,秦總管也只能嘆了口氣離去。
待他離開后,皇甫殤無意地瞥見那打從進廳后便一直安靜佇立在一旁當擺設的馬蘭眉神色怪異,一張小嘴張張合合,似有話想說,不禁垂眼,伸手摩挲著一旁案上的青瓷茶碗邊沿緩緩開口——
「有話便直說,別這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模樣。」看了便讓人覺得礙眼。
「吶,是爺要奴婢說的,奴婢可就大膽直言了。」得到了他的允許,馬蘭眉放膽說出自己的看法與心中的困惑,「雖說奴婢跟在爺身邊不久,但這些日子跟著爺進出、四處看,也長了不少見識,多少知曉咱們府與皇子們間的恩怨瓜葛,其實爺也知道三皇子所辦的這場賞石酒宴必定不安好心,為什麼爺卻堅持要去赴這場宴會呢?」
雖說是穿越到歷史不存在的皇朝,她進了皇甫府後也知道了些時事,大盛皇朝目前正處於二皇子、三皇子兩派人馬爭奪皇位的動蕩不安中,尤其三皇子盛清崇,平民百姓認為他是個陰險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毒之人,而皇甫殤乃一介商人,縱使是朝廷欽點的皇商,這般介入皇子間的爭鬥中好嗎?
「既然他如此誠心發帖相邀,為何不去?」皇甫殤端起青瓷茶碗,湊到唇邊輕啜了口答道:「他既然敢對我發請帖,就代表這場賞石酒宴他必定是做足了安排準備,鐵了心要我赴宴,我又有何理由拒絕不去?」
倒不如一開始便大大方方地爽快答應赴宴,省得三皇子背後再使其他暗計。
「哪怕爺明知這場酒宴可能是一場極其危險的鴻門宴,也一定要去?」聽了他的回答后,馬蘭眉不由得輕蹙秀眉,遲疑的咬了咬下唇,試著規勸他,「奴婢看,爺還是再考慮考慮,這世上有多少人便是自視過高,最終慘栽進敵人設下的陰謀陷阱里。」雖然,他這人有些地方挺討厭可惡的,但她還是不忍心看他掉進別人特意布下的圈套中。
皇甫殤聞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後擱下手中的青瓷茶碗,朝她擺了下手。
「此事無須再說,我心意已決,這事就這麼決定了,那日我定會前去赴約,你若無事,便將帳冊留下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見勸他失敗,馬蘭眉只好無奈的將手中帳冊留下,朝他福身後退出他所在的主廳。
要知道,她完全是出於好心才勸他,可他卻一意孤行,固執地不肯接受。
算了,反正她已經好心勸說,是他不聽勸,她也無法,誰要她現在只是一個人微言輕的小丫鬟呢。
只希望三皇子辦的那什麼賞石晚宴只是一場普通酒宴,而不是什麼步步驚心、危機四伏的鴻門宴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是三日之後。
這日,皇甫殤帶著她這貼身丫鬟搭上馬車,預備攜她同赴三皇子於皇家御園清晏園所設下的賞石酒宴。
依舊是一身俐落的黑衫綉金錦袍,因入夜天氣較冷,外頭披罩著薄披風,襯得他本就如刀削般的面容越發英挺。
在遞帖讓三皇子隨從領進那宴殿後,只見殿中觥籌交錯,鼓樂齊鳴,高台舞榭上,宮裝美人正披著輕紗赤足輕歌曼舞,而金碧輝煌的宴殿內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其中,那被眾人包圍坐在上位頭戴玉冠、銀衣錦袍的俊美男子,更是眾人所奉承注目的焦點。
「哈哈,瞧瞧,這是誰呢!」瞧見皇甫殤到來,盛清崇突然一把推開了圍在他身旁的人,起身端著酒盞笑吟吟地朝他步來,「咱們大盛皇朝赫赫有名的皇商巨賈——皇甫殤,本殿下可終於等到你了。」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名臉色陰沉的冕服男子,正眼神不善地盯著他們,隨他一同走了過來。
「三皇子、四皇子。」皇甫殤謹遵臣民之別,恭敬有禮地躬身拱手朝他們問好,「今日受兩位殿下所邀,實乃皇甫殤之幸,特備一點薄禮,還請二位殿下笑納。」說完,他回頭朝跟著前來的馬蘭眉微微點頭,命她呈上禮物。
馬蘭眉收到指示,連忙跪下將禮物高舉過頭呈獻予那兩人。
那是一尊以白玉雕刻而成的卧佛,意喻平安吉祥,雖不出眾,卻也挑不出錯。
四皇子盛子駿看了,臉色卻變得更差了,似是極不滿意他竟送上這等平常無奇的禮物。
彷彿是看出皇弟即將發作,盛清崇暗地扯住他的手臂,臉上卻帶著一抹溫和親善的微笑命身旁侍從收下禮物。
「哈哈,何必如此客氣,你可是咱們今日賞石酒宴的貴客,哪怕你是送上普通的一顆石頭,本殿下都歡喜,來來,快些隨我入座,咱們好好喝幾杯。」
於是,眾人依言紛紛入座,馬蘭眉跟在皇甫殤身後,盡丫鬟職責替他斟酒布菜。
待酒過三巡,盛清崇也不知是無心或是有意,竟在酒宴上主動向他詢問起有關南方的事。
「聽說皇甫兄最近去南方去得很勤,不知是何緣故,皇甫兄能否一解本殿下心中疑惑呢?」他雖是笑著問出這些話,但低斂的雙眸中卻隱隱閃動一抹危險的厲光。
皇甫殤卻恍若未視他那藏在笑容后的銳利審視,徑自持起酒杯湊到唇邊輕飲了口,才緩慢張口說:「不過是看中了南方的一礦坑,有意爭取標下,故這些日子往南方去的次數多了些,三皇子不必多心。」
「是嗎?」這次卻是盛子駿忍不住了,他冷哼一聲,口氣極沖地質問他,「原因真像你說的如此簡單?」
「事實便是如此簡單。」皇甫殤看了他一眼,命佇立身後的馬蘭眉為他斟滿了酒,持杯起身朝他們道:「許是下人在南方為爭那礦坑動靜大了些,驚擾到了三皇子、四皇子,在這裡,我向兩位皇子賠罪。」
接著,他向盛清崇及盛子駿敬了一杯酒。
一切回答應禮,都挑不出半點錯來。
儘管他已賠禮告罪,但盛子駿卻不想那麼容易就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