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當然了,這話的意思是,若她敢不上心,進宮第一天就露出馬腳,她爹也會跟著性命不保。

他以為她是傻子嗎?她當然會小心翼翼的扮演隋雨蒙,不然她的小腦袋瓜子第一個不保,再說經過這半個多月的相處,她對隋夫人也有了感情,她的假爹爹隋岳山若坐實了欺君之罪,隋夫人也會有事,就算只為了隋夫人,她也會好好扮演隋雨蒙。

說真的,她沒法理解隋雨蒙怎麼能那麼任性自私,只為了自己不想嫁就去尋短,絲毫不想後果,不想家人的處境會變得如何,她都不把家人放在心上的嗎?她心裡都沒有家人的嗎?

若是她,縱然她不喜歡皇帝,不想當皇后,但為了她的家人,她會去做,硬著頭皮也會去做,她才不會像隋雨蒙那般只想到自己!

是的,沒錯,她們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所以她才會在這裡,坐在這頂尊貴無比的彩輿裡頭,要進宮當皇後去了。

花轎終於停了下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也終於消停了。

慕容悠被扶下了轎,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扶她的是誰,她打出娘胎起從沒坐過這麼久的轎子……不,這是她打出娘胎頭一回坐轎子,真是被晃得暈了,下轎時還跌了一下哩。

有人扶著她走,她便跟著走,一路上只看到自己腳上描金綉鳳的金線玉履,光是練習穿這雙鞋走路就去了她半條命,看得隋夫人多次哭笑不得。

雖然她是山裡來的野丫頭,但也不是真那麼粗俗不文,她不是未開化的野人,她認得很多字,也會寫很多字,會背很多古文,她會畫畫、會雕刻,也會彈琴,甚至還跟著她爹學了一點皮毛略懂醫理,只是他們家沒那麼多規矩罷了。

她爹是個身教重於言教,總是以身作則的君子,她娘則很隨興,不會要求她笑不露齒、立不搖裙,但告訴她和弟弟要愛護小動物以及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絕對不可以待人冷漠,她娘說的,要知道,許多人會犯錯,都是因為沒有被人關心……這就是她們慕容家的「教養」,跟京里大戶人家要求的教養不同,但她更喜歡家裡的教養多些。

不過,此刻她得承認,家裡的教養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進到宮裡來,她還是需要那些一板一眼的禮教,所以打從被隋雨莫丟給隋夫人起,她就一直在學習宮規禮儀,還有努力從隋夫人和綠意、春景的口述中去扮演隋雨蒙。

時間太短了,她真沒把握能扮演好隋雨蒙,只能牢記離開家前,她娘給她的最高指導原則:憑感覺行事。

她娘說,憑感覺行事准沒錯,說她自己就是憑感覺行事才能換了個地方仍然混得那麼好。

雖然,她不太明白她娘的意思,但她想那意思應該是她覺得怎麼做好便怎麼做,可那就跟隋雨莫給她的最高指導原則唱反調了,隋雨莫給她的指示是:不要輕舉妄動。

他說,皇后平日里該做什麼事,她就做什麼事,一分一毫都不要超過線外,最好是當個啞巴,一句話都不要多說,也少與其他嬪妃親近,他們若有要她做的會再派人與她接頭

奇怪了,她不是頂替隋雨蒙進宮當皇后就好嗎?怎麼聽隋雨莫話里的意思,像是要她兼作細作似的?

這更奇怪了,自古以來有皇后做細作的道理嗎?

再說了,隋家是一品軍侯府,幾代都備受聖眷,隋岳山手裡還握著兵符,難道他們不效忠新帝嗎?

她是個藏不住好奇的人,且茲事體大,所以她直接問過隋雨莫,隋雨莫可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吧,他當場愣了一下才說了句「你不需要知道」。

他太小看她了,真把她當村姑了,單憑那句話她就知道大有問題。

所以了,她可不會萬事都任由他們擺布,他們要她做什麼,到時候她要不要做就不是他們吩咐了算,她嘛,要聽她娘的——對,就是憑感覺行事!

「皇上駕到!」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一聲通報,慕容悠的心還是提了一下。

不知道皇帝長什麼樣?他登基才一年,今年才二十歲,是他們大雲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皇帝。

事實上,他們大雲朝的歷史也並不久,聖祖帝——也就是宇文琰的祖父,他滅了蕭國,大雲開國至今才二十六年,聖祖帝打江山打了二十年,從年輕打到老,可惜在位短短十年就因長年征戰、操勞過度而病逝。

太上皇,也就是宇文琰的父親,他在位十五年,極受百姓愛戴,是個仁民愛物的好皇帝,然而近年身子卻每況愈下,傳言時日無多了。

若不是太上皇生了重病,宇文琰也不會這麼快即位,他會選在太上皇病情加重的時候大婚,也是因為太上皇想看他成親,這證明他是極有孝心的,就跟她一樣,這點很值得稱許。

既然他那麼孝順,人一定也壞不到哪裡去,只是他不知道隋雨蒙竟然那麼討厭他,討厭到寧可去死也不願嫁給他,要是他知道真正的隋雨蒙已經因為不願嫁給他而死了,不知會做何感想?

她坐在喜床上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就聽到喜娘說道:「請皇上為皇後娘娘挑去喜帕。」

她忙拉回心神,隨即,秤桿挑起了大紅喜帕,她看到了當今天子的龍顏。

眉目英挺俊逸,氣宇軒昂、俊朗不凡,可雖然面若冠玉,但神情卻像向晚的天色,暮色沉沉,半點也沒有成親的喜悅。

她頓時懂了,不只新娘不情願,皇上也是個不情願的新郎,若不是為了安慰太上皇,他肯定不會成這個親。

「恭喜皇上與皇後娘娘,皇上與娘娘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緣定三生,天作之合,恭祝皇上與娘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百子千孫!」

喜娘說著吉祥話,臉上堆滿了笑容,又引導兩人喝了合巹酒,見時候差不多便識趣的領著眾宮女退下了。

龍鳳呈祥的大花燭輕輕跳動著,雕龍畫鳳的大床上灑著各種象徵早生貴子的果品,慕容悠這時緊張了。

洞房花燭夜,她要和皇上圓房……至於什麼是圓房,隋夫人並沒有說得很明白,具體來說就是皇上會對她做一件事,她會有點痛,但也不是不能忍耐,把眼睛閉起來忍著便是,最要緊的是不能對皇上不敬,絕絕對對不能冒犯了皇上,也不能說話惹皇上不高興。

還有,隋夫人再三交代,若她真的太惶恐就把自己喝醉吧,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只要對皇上百依百順,任由皇上怎麼擺弄都不要吭聲就行了。

只要不吭聲就行?那倒簡單。

可是,那合巹酒只喝了一杯,喜娘就將酒壺酒杯都收走了,她要如何將自己喝醉啊?她攢眉苦思了半晌,還是沒有答案。

「皇后在想什麼?」宇文琰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慕容悠抬起螓首來,實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她決定聽她娘的,憑感覺行事。

「臣妾在想要如何將自己喝醉,因為酒已被喜娘給收走了。」既然他問她在想什麼,她就老實說。

然而,宇文琰卻自動解讀為,她不想與他圓房,因此想把自己灌醉。

她的男人——那個叫封擎的鐵騎軍副將,在十日前突然拋下一切遁入了空門,已在靈隱寺剃度出家,法號在劫。

封擎是因為她入宮而萬念俱灰吧?

心愛的男人因為她別嫁而出家了,她面對他時是什麼心情可想而知,更遑論要與他圓房了,她肯定是百般的不情願……不,肯定是寧死不從。

真是可笑,難道她以為他就願意碰她了?他對一個心在別人身上的女人根本半點興趣都沒有。

再說了,他有帝王心態,他可以擁有天下的女人,但他的女人心中不能有旁人,她正犯了這個大忌!

他冷冷的道:「皇后不必把自己灌醉,因為朕並無意在此地停留。」

慕容悠錯愕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忽然之間就翻臉了?還有些殺氣騰騰的。

好奇怪,她說錯什麼了嗎?還是他性格本就如此喜怒無常?

「擺駕凝雪宮!」他認為這是大大羞辱她的方法,也能給謝雪綾大大的長臉。

「遵旨!」

他走了,慕容悠很是傻眼。

不是說她想和皇上怎麼樣,而是隋夫人一再教導她新婚之夜會如何如何,要她咬牙忍一忍,她都做好被鬼壓的準備,皇上卻撇下她走了,叫她如何不錯愕?

皇上拂袖而去,很快地,綠意和春景就急匆匆的進來了,兩人的神色都十分緊張。

「娘娘說什麼惹皇上不高興了?皇上為何會去凝雪宮?」

「我也不知道。」慕容悠托著下巴沉吟。「對了,你們知道凝雪宮是哪個妃子的寢宮嗎?」

她覺得皇上很厭惡她……不,應該說是皇上很厭惡隋雨蒙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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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包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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