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二十未過,萬裏海岸
後來的我還是搬回了顧席租的房子里,一天又一天的反反覆復里,逐漸沒了溫度和熱情。
顧席陪伴我的時間多了起來,關於向晴天的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的,只知道向晴天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但也不能說他們沒了聯繫。
而我和顧席的關係,也在反覆中回到了尖銳的開頭,對於這份情感我依舊敏感,顧席也在我的敏感和小心裡厭煩和逃避。
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我們的關係變質到需要小心翼翼地磨合和退讓。
我們會因為一件有些敏感的事,當場就吵鬧起來,又或許陷入沉寂的冷戰期,很難有人先一步低頭。
顧席還是當初的那個愛哭鬼,說著要保護我也一直都有保護我,只是不同的是,他沒了糖果也不再輕易的哭泣,也只有在喝醉后才敢肆無忌憚的哭喊。
他喜歡我,所以他要變得堅強啊!他一直這樣告訴著自已。可是任由那歲月的冷風,我們也在時光里尖銳了稜角,一身偽裝和逞強。
他沒有長大,他還和以前那樣是個愛哭鬼,一直保護著我。但他還是要強裝堅強和勇敢啊,因為在他心裡,他也哭泣的話就不能保護自已心愛的女孩了。
只是顧席,二十未過的我們總歸愛得太辛酸與困苦。
我也從未想過,二十未過,我已經有了和你的孩子。
「那麼韓,今天你又來了嗎?又有什麼事呢?」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然,那嚴謹的臉上沒有絲毫私人的情緒,在對待工作的認真上她不同於常人。
我沉默地看了束一眼,卻沒有急於說話,視線落在桌子上早就準備好了的茶水時,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拿了起來,面不改色地小抿了一口。
沒有想象中的冰涼,有些溫熱,落入肚子里的那瞬溫暖了全身。
「束,我又該怎麼辦?」放下水杯,我攥緊著拳頭無助地看著束,話說出口的那一刻眼淚瞬間滾落了下來,灼在冰涼的手背上綻開著一朵晶瑩的淚花。
束微微皺眉,扯出一張抽紙起身朝我走了過來,擦乾了我的淚,難得放下對待工作的態度,抱了抱我柔聲地對我說道:「韓,為了肚子里他,也要好好地注意自已的身子,別難過了。」
束無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椅子上說道:「韓,他是喜歡你的,你又有什麼好不安的呢?」
我強忍著淚水,死死地攥著死角,逼迫著自已說出聲:「我不知道,束,我真的不知道。我害怕他的離開,我真的好害怕會失去他。他的身邊那麼多的女人,所以他也有很多的選擇,我真的害怕他會拋棄我……我不能沒有他啊束。」
「束,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最喜歡他了啊!我沒有辦法去想象,某一天我會失去他,那種感覺我想絕對會讓我窒息到想要死去的,沒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著到底為了什麼啊!」
束微微嘆了口氣,捋了捋黑色的長發,說道:「韓,你那麼喜歡他,又為什麼不去告訴他呢?說真的,一份感情最後靠著猜疑、敏感、小心和回憶去維持的話,折磨的不僅僅只是你一個人。」
「已經快要顯懷了吧?找個正規醫院去檢查一下吧,你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束直直地看著我,說,「關於你家庭那方面,也找個機會告訴蘇伯伯吧,他作為家長也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我惶恐地睜大著眼睛,陷入手心裡的指甲生疼生疼,我痛苦地說道:「不可以!束,不能告訴他啊!我不想……我不想拿這件事去束縛他的自由,我那麼愛他,我不想讓他為了這種事為難和痛苦,真的一點也不想。」
「束,他對我那麼好,我也那麼的喜歡他,我真的沒有辦法看著他為難和難受,也是一點也不想拿這些去束縛他,他會難受的……」我緊緊地咬著牙,強忍著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著的淚水。
「那麼韓,你是不打算要他了嗎?」
我獃獃地看著水杯里的倒影,我能夠清楚看到我瞬間煞白了的面容,連那緊咬著的下唇也慢慢鬆了開來,頃刻間變得毫無血色。
我……不要他了嗎?真的……不要他了嗎?
我真的……真的……不要了和顧席的孩子嗎?
我那麼喜歡他,因為喜歡顧席而那麼喜歡他,為了他我戒煙戒酒不再熬夜,每天注意著飲食和安全,不穿牛仔褲拋棄最愛的高跟鞋,只是為了他的平平安安。
那麼現在,我為了不束縛顧席的自由,要放下他了嗎?
我這麼的喜歡我和顧席的孩子,連夢醒后都笑彎了眼睛,而現在就真的要拋棄這個孩子了嗎?
我做不到……我是這麼地愛著這個孩子,那麼那麼地喜歡著他,讓我放棄我真的很難做到。
可是我又做得到看著顧席為難,強行地去拿著孩子脅迫他束縛著他嗎?他只是個喜歡我的愛哭鬼而已,他只是那麼簡單地在喜歡我而已,我真的真的做的到嗎?
我只恨,二十未過,我已經有了孩子。
我恨歲月靜好不送我祝福,我恨我的無能為力,過活的這麼狼狽。我喜歡他們啊!比喜歡自已還要喜歡,可是我又該怎麼辦?
「韓,作為朋友我勸你,不要繼續極端下去了。你不能仗著他們愛你,就肆無忌憚地去傷害他們。顧北席是真的喜歡你的,蘇伯伯也只疼你這一個女兒,他們那麼愛你,又怎麼會捨得讓你難過呢?把自已真實的想法告訴他們吧,別再一個人難受下去了。」束說,「任性了這麼多年,該找個肩膀好好哭一場了,哭過就好了就長大了。你有父親、有愛人,將來還會有個孝順你的孩子。」
束站起身又給我重新到了杯熱水,無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朝諮詢室的門口走了出去,在打開門的那瞬間她又停了下來,說:「韓,別再把那些對你的喜歡推開那麼遠,以後長大了真的會找不回了。」
走出心理諮詢室那瞬間,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決堤般湧出,我彷彿就要跌倒在地上,伸手覆上小腹上的那瞬間,我幾乎就要奔潰。
二十未過,我已經有了孩子,在這個溫熱的位置上,有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呼吸著。
在將來,他會出生、會牙牙學語、會喊爸爸媽媽、會學會走路和奔跑……
一切流言蜚語也好,在這反反覆復人心難測的變化里,無常到一切都那麼戲劇。
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謾罵,哪怕說我不檢點私生活混亂萬人騎也好,我都始終如一地相信著:我會談一場正正經經值得的戀愛,會結一次轟轟烈烈的婚,在結婚證結婚照上我是這一生里笑的最燦爛的時候。我會有一個家,有疼我的父親、有愛我的我愛的愛人,將來我們還會有一個孩子。
十里春風萬裏海岸也好,我們會有一個家,也會相愛到老。
只是讓我從來都不敢想的是,我會未婚先孕。
大二,二十未過,我已經有了孩子。
茫然地來到一家正規醫院做著檢查,在拿到確定懷孕的單子時,我感覺我世界里所有的光,都黑了。
「你生活在花花世界/所以可以三妻四妾/隨手複製的體貼/對幾位有過粘貼……」我愣愣地望著繁華的街市,聽著不知名店裡的音樂,突然間覺得這個生了我十多年的城市,在這一刻也變得格外陌生起來。
「你又不在我的身旁/開水冷卻成冰涼/最近你也有些忙/疲憊勞累的臉龐……」
隨著周圍炸起的玻璃破碎的聲音,我慌忙地朝聲源望去,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已經對著店門,潑婦般破口大罵起來:「去你媽的又不在我身旁!他媽的放什麼破歌啊!我小三又怎樣了還不準小三的出現了?!他跑回去找他的女朋友我有辦法嗎我,我那麼喜歡他他為什麼就看不到啊!我就是第三者小三了!我只是喜歡他啊!」
「神經病啊你!跑我們這裡來發什麼瘋啊?活該沒人愛只有當小三的份!賤貨除了勾引男人外你還有什麼用啊你!」
我急忙推開圍觀的人群擠了進去,一把拉過她遞給店員幾張紅票子,不停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朋友她喝醉了再發酒瘋,真的太對不起了。」
「發酒瘋跑我們這裡來發什麼,神經病!」店員接過錢厭惡地看了我們一眼,轉身就朝店裡面走了進去。
見店員走了進去,我本想拉著向晴天趕快離開的,卻不想她一把甩開我的手,朝我罵了起來:「他媽的蘇韓熙誰和你是朋友啊!我這副樣子還不是你給害得嗎?你說你哪裡好了?你讓他那麼難過他為什麼還要那麼喜歡你呢?!我是小三又怎樣了?我只是太喜歡他了啊!!」
「他媽的也只有我把你當朋友!你還把我當仇人一樣搶我男朋友!我說向晴天你丟不丟臉啊!你是小三你還自豪了哈?你也太扭曲變態了吧?」我冷冷地看著向晴天,一把抓過她的手就朝街邊走去攔車。
「我扭曲變態?我當小三還不是因為你?!你不跟我搶北席我會淪為小三嗎?蘇韓熙你別指望我還你賠償的錢了!」
「你以為我缺那幾張錢嗎?我跟你搶?明明是你後來的跟我搶男朋友吧?大姐你別喝醉了就亂說話啊你!」
「所以說蘇韓熙你才討厭的要死啊!長的好看又敗家,還搶了我的北席,所以我才討厭你啊!」
我一把將向晴天塞進計程車里,自已上了車關上車門后,朝司機說了個地址才冷笑著跟向晴天說道:「向晴天,我還真沒想到你喝醉了這麼無理取鬧啊!?你很討厭我是吧?那我把你給賣了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