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萬丈波濤,蝕骨灼傷

6.萬丈波濤,蝕骨灼傷

望著燈紅酒綠下群魔亂舞的一片,我淡然地提了提架在鼻樑上的墨鏡,撿起酒杯小飲了一口。

液體落入喉間的那一瞬我兀自昂頭,逆著燈光正見他緩緩地朝我走來,邪魅的笑容在燈光下越發的迷人。

他順手拿起我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旋即又曖昧地摟上我的腰,一雙手在我的腰上肆意游移著:「來酒吧還戴著個墨鏡,你這是怕被認出呢還是在勾人呢?嗯?親愛的。」

「你覺得呢?」早已習慣了泉的性子,我也不像最初對他那麼排斥,反而順勢反問著他的想法。

「很勾人。」他一把拿下我戴著的墨鏡,俯身便吻了下來,動作輕柔到只在我的唇上淺嘗輒止后,就悄然離開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這般溫柔的他,還是第一次不帶任何玩味,我所看到的他眼裡也只剩下的柔情和痴迷。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子?那滲入骨髓般的寒意就那麼靜悄悄地,透過那雙漆黑如墨的瞳仁緩緩傳達過來,連嘴邊勾起的笑都這麼的邪魅與危險,轉瞬即逝之間只剩下柔情和痴迷,就那般安然地靜靜流淌著。

「親愛的,我已經許了你一個相識了,你也別慌說我們還沒有熟識,你都讓我吻了我們還不熟嗎?那麼接下來,親愛的你聽好了,我要向你告白。」他壞壞地笑了笑,側臉貼著左邊的耳垂,輕柔地呼著略帶著酒氣的白氣。

「我可以為你舉起刀而不去擁抱你。」泉那麼輕輕地說著,即使此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到他眸中泛著柔情與貪戀,「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猛然一怔,還徘徊在耳畔的是曖昧的白氣,和那久久不能歸於平靜的情話,瞬間挑起了我心中的萬丈波濤,洶湧到幾乎就要將我淹沒。

我一直都知道泉對我的心思,那股貪戀與信任帶著灼熱的光烙印在我的心尖,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就是明知了他對我的情感不帶一絲虛假,所有我才敢肆無忌憚地讓他在我身邊,即使躲閃著他來勢洶洶的愛意,我也沒把一切事情做絕。

說到底,這種被人惦記被人愛上的感覺,沒有誰對我能夠做到泉這種地步吧?自已的心底,也是渴望著忘記許城表哥,愛上泉這般的存在吧?

從看到蘇韓放下許城和北席走在一起時,自已對許城的那股執著的愛意也被沖淡了許多,也暗暗地盼切著有人來愛自已。

然後,泉高調又橫行霸道地出現了。

我的每一句話他都有認真地去聽,我驕傲的自尊他也會小心地維護著,霸道卻不跨越我的底線,是他對我愛的一切。

甚至於對我說過的任何話,他都不帶敷衍,儘管是我聽在耳里繞口的情話,也會莫名地去相信他,相信他對我無原則的愛意。

就連那天的話,他也當承諾一樣慢慢地實現著,相識、熟識、告白,再到最後的追求也開始慢慢地進行著。

他給了我小說劇情里最俗的戀愛劇情,可是說不感動那也是假的,我不是鐵人我也喜歡被人在乎著愛著的感覺。

我想著他連相識都那麼認真地準備著,那麼告白肯定也會和平常的不同,他肯定是各種高調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因為這樣才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他沒有。他只說了一句讓我可以將所有託付給他的情話,然後直白地問我當不當他女朋友,那麼簡單粗暴倒也像他的作風。

不會去弄得多浪漫、多讓人羨慕,他只是毫不保留地將一顆心捧在我的面前,低頭只為聽我的一聲搖擺不定的答覆。

這樣的他,我又有什麼理由去否認、去拒絕?即使對他還不算愛,卻已經足夠動心。

幾乎就要張口向他回答「好」時,我的目光突然觸到坐在吧台那裡,平靜地抽著女士煙的她,濃妝艷抹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我兀自嘲諷地勾了勾嘴角,低頭麻木地摸了摸泉的頭髮,我聽見自已冷冷地回答著他:「不。」

他對我的愛是認真的,但我也容不得任何沙子。我不是聖母,在看到說愛自已的男人和其他女生一樣接著吻時,還能無動於衷地任由著他的身邊跟著其他女生。

是不是哪天我不在他身邊,他就能夠和其他人滾在床單上,依舊滿口情話愛的要融入對方的身體?

木子便是這樣,橫叉在泉說愛我的中間,將那份獨一的情感,硬生生地切割成三角戀。

我不喜歡木子,木子也不喜歡我這個情敵。

在我計較著泉的身邊一直帶著木子時,他倏然平靜地放開我,那雙漆黑的瞳孔里飛速地閃過一絲失落與痛苦,他卻裝作毫不在意故作輕鬆地道:「沒關係,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不是還剩下『追求』嗎?先說喜歡后追求的求愛方式。」

我啞然地看了泉許久,最後十分下賤地仗著泉更喜歡我的這件事實,坦白地跟他說:「我不喜歡木子。」

「對不起。」他說。

我冷冷地看著堅定著的他,忽然覺得可笑起來,他也同樣是個高傲的人,可他對我說的第一個「對不起」,卻是為了我之外的女生。

他是有這份自信讓我動心甚至到愛,可是橫叉在我們之間的木子,永遠是我拒絕他的理由,更何況現在我對他最多的情感也只能是動心。

我們身處在喧鬧的兩個極端上,彼此不肯先低頭,固執地將那份情感逐漸推向折磨。

我可以愛你,卻容不得任何沙子。

沉默之中不知道該怎麼為這場鬧劇的我們,一聲怒吼卻來勢洶洶地炸響在酒吧里:「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在我還在心底嘲諷著是哪個人沒把感情事處理好時,卻發現自已不也一樣沒把這些破事處理好嗎?

心裡發堵地剛從位子上站起身,我本想就此離開,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倒在地,不小心撞在桌角的額頭立即破了個口子,汩汩的鮮血瞬間奔涌而出。

我有些暈眩地想要自已站起身,卻被泉先一步給扶了起來,我搖了搖頭試圖甩走那種暈眩,在泉就要動手的那刻我看清來人時不禁驚訝出聲:「爸?你怎麼回來了?」

父親大老遠地在美國工作,今晚卻以這樣的方式突然出現在這裡,不禁讓我有些慌亂起來。母親去世后,父親一直排斥著我對我都淡到可有可無,可我畢竟是他的女兒,出入在這種混亂的酒吧無疑是給他響亮的一巴掌。

他現在的地位與身份,不允許著對外還有「鋼琴公主」美稱的我,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傳出,就連和蘇韓的朋友關係,全家上下除大哥外都在打擊著。

「你別喊我!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種?!我再不回來,你就不僅僅只是和這群不三不四的亂搞了吧?說不定我還莫名地當起了爺爺!」

「爸,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吧。」望著父親陰沉著的臉,我平靜地說著,臉上沒有一絲憤怒。那順著臉頰不停淌下的鮮血,也在昏暗的燈光里妖冶的漂亮。

「回去?!我准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回家了嗎?許路路,你真讓我丟臉!!」父親的話一落下,全場都躁動起來,也許還有很多人認不出我在舞台上帶著面具的這張臉,但「許路路」這個名字,卻是人人皆知的地步。

我微微皺了下眉,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一直在我身旁沉默著的泉卻突然擋在了我的面前,緊攥著拳頭似乎在抑制著那滿腔的憤怒,我聽見他說:「叔叔,雖然你是許路路她親爸,但是我告訴你,敢當著我的面欺負她的人,不管是誰我都會將這疼痛加倍奉還!」

「許路路你好大的本事啊!喊人來打我?我他媽的那年就應該讓你淹死在水裡!」

看著泉就要動手,我一把將他拉了下來,不希望鬧劇越演越烈,對他說道:「我回去了。」

父親也察覺到了場面的躁動,見我不願跟他鬧也就閉口先一步走出酒吧,我撿起包包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父親的回來不是空穴來風,但我也保證,今日的恥辱我也會加倍奉還,不管是誰!

就要跨出門口的時候我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向他的方向時,卻見木子親昵地摟著泉的手臂,小鳥依人地吻著他的嘴角,而他卻沒有一點抵觸。

似乎是感到了注視的目光,一直低著頭的泉猛然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了我,忽然又驚覺了什麼慌忙地推開身邊的木子。

木子淡淡地瞥過我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踮起腳便吻上了他的唇。

那一瞬間我覺得刺眼起來,冷冷地望了兩人一眼,我抬腿便走了出去,僅留的感動也瞬間煙消雲散。

直到我走遠,身後都沒有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他最後都沒有追上來。

他那樣的男子,肯定不甘心身邊只有一個人陪著吧?更何況是我這種會給他甩臉色的人。人家木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不就贏得了他最後對我的不挽回嗎?

遠處似乎隱隱地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我煩悶地抓了抓頭髮,快步站在路邊攔上一輛計程車,在這夜色如水卻又躁動不安的黑夜裡,揚長而去。

假如我對離開多那麼一刻的猶豫,又或者在最初泉問我做不做他女朋友時,一口答應了他那該多好?

在該相愛的時間裡就相愛,不去擺著架子推開一切,哪怕是自已先低頭,對他多一絲信任那該多好。

直到後來的自已守著空蕩蕩的房間,流下滾燙的眼淚灼傷了嘴唇時,才會那麼迫切地渴望著,能和他有一個家。

可是,我們總輸在了無法預料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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