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東郭先生與狼（上）

接下來幾天，孤鶩院缺失了的東西一件件都補上了，蕭氏進了思過院思過，宋晚晴被杖責完還在自己屋裡養傷，老太君自從宋可倩被送回去之後就病了，也一直躺著沒下過地。整個尚書府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外頭關於宋老爺為父不慈、寵妾滅嫡的傳言沸沸揚揚的沒有停，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結束。

但之璃坐在窗邊看書卻怎麼都看不進去，一來是因為天氣越來越冷，她的手腳每天和冰塊似的很痛苦，二來她總覺得現在府里的寧靜不過是暴風雨前夕的徵兆罷了。

最明顯的一個證據就是如姨娘那邊這麼多天過去了依舊沒有消息。

「小姐，會不會是如姨娘後悔了，又不願意離開尚書府了。」之璃心血來潮打算畫幅畫，落白一邊給她研墨一邊越想越覺得定是那如姨娘後悔了。

「左右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讓她想清楚吧。」之璃拿起一支白毫筆，沾墨，下筆，筆走龍蛇，氣勢磅礴，很快就畫好了一副獨釣圖。

於那天在秦國公府賞菊宴上的靈動自然不同，此時宣紙之上的著墨之處顯得更加大氣、豪放。她落下的每一筆都沒有一絲猶豫，顯現在畫上就越發洒脫不羈。

「小姐，剛剛如姨娘身邊的紅菱來過了，說是請小姐酉時去一趟飛絮院，如姨娘臨走前想宴請小姐以表謝意。」綰碧從外面進來，向之璃說道。

之璃放下筆，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知道了。」

到了酉時，之璃帶著落白和綰碧兩人不緊不慢地從孤鶩院出發，去了如姨娘的飛絮院。到那裡的時候已經酉時一刻，飛絮院的院門大開，紅菱已在門口等候。

「四小姐請，如姨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之璃含笑不語，徑直走進正堂。如姨娘果真已經等在了桌邊，而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幾碟子冷盤和一壺溫著的奶子汁。

「妾身見過四小姐，得蒙四小姐賞臉，妾身的飛絮院可真是增色不少。四小姐快請入座吧，紅菱，跟小廚房說一聲，可以上菜了。」如姨娘笑意盈盈地招呼之璃。

之璃也含著一抹笑，落了座：「如姨娘客氣了，怎麼好端端地要請我吃飯呢？」

如姨娘給之璃倒了一杯奶子汁，答：「四小姐平日里對妾身多番照顧，妾身早該請四小姐吃頓飯以表謝意了。」

如姨娘剛說完，紅菱就領著人一盤接一盤地上起了菜。之璃拿起杯子喝了口奶子汁，眼角的餘光卻看向如姨娘。

「其實，今日妾身擺著一桌，還有一個目的」，上完菜后，紅菱就站在了如姨娘身後，如姨娘一掃之前的笑意換上了一臉的委屈神色，低聲說道：「妾身實在是不忍，求四小姐開恩收回這藥物！」

紅菱將那天落白送來的藥丸放在了桌上，如姨娘怯怯地往之璃方向推了推。

之璃掃了眼那藥丸，依舊含著笑：「這藥丸對人身體有益，既送了如姨娘，如姨娘吃了就是，何必再還給我呢。」

如姨娘一聽，皺起了眉，下一秒從位置上站起來，撲通一下跪在了之璃面前：「妾身知道四小姐素來不喜庶齣子女，妾身原也答應了四小姐會把這孩子生在外頭，不讓老爺知道。可，大夫說妾身肚子里的是男胎，妾身實在是不忍心讓老爺的血脈流落在外啊！妾身求求四小姐，妾身肚子里的孩子那麼小，就算生出來真的是個男兒也不會跟二少爺和四小姐搶什麼的！求四小姐放過妾身！」

如姨娘好一通說辭，邊說邊流下了眼淚，動情之處還頻頻朝著之璃磕頭。

之璃看著如此作為的如姨娘，驚訝道：「姨娘，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四小姐，你要妾身怎麼樣都行，就算妾身生下了這個孩子之後立刻去死妾身都不會有一句怨言，只求四小姐容妾身把孩子生下來，不要趕妾身走，這畢竟是你的弟弟啊！」如姨娘全然不顧之璃的反應，依舊嚶嚶哭泣。

「如姨娘，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是你告訴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父親的，求我幫你瞞天過海的嗎？所以我才想辦法送你走啊。」之璃看著如姨娘如此姿態，一臉茫然。

「四小姐！你先是送來了讓妾身假死離開尚書府的藥丸，現在又誣陷妾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爺的，四小姐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狠毒的心腸，你這是要逼死妾身和你的弟弟啊！」如姨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的痛心。

砰——桌子那邊放著的屏風應聲倒地，宋老爺鐵青著一張臉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好你個不肖子！竟然如此狠毒，連你的弟弟都不放過！如姨娘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竟還要拿藥丸逼她出府？！」宋老爺大步上前扶起如姨娘，然後揚手就要打之璃。

之璃看著突然出現的宋老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如姨娘不僅反悔了，恐怕還是想利用這件事讓她這個唯一的知情人去死呢！之璃往旁邊退了一步，閃開了宋老爺打下來的手。

「父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長腦子？」之璃冷著臉，毫不客氣地質問宋老爺。

「你個混賬說什麼鬼話！對我你都可以如此不尊敬，可想而知你是如何狠毒的逼迫如姨娘！」宋老爺這段時間積累了不少怨氣，不管是上朝、辦公還是和同僚聚會喝酒，總有的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說他為父不慈、寵妾滅嫡。他的清名，他的聲譽一落千丈！這一切都是誰害的，可不就是眼前這個該死的小孽種嘛！現在看她居然還要逼走替自己懷了孩子的如氏，他真是恨不得殺了她了！

「既然如此，如果父親你願意戴著這頂大綠帽的話，女兒也不攔著。這頓飯我就不吃了，父親和如姨娘慢慢吃吧。」之璃冷著臉，轉身就要走。

「誰允許你走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如姨娘的證詞在這裡，你送的藥丸在這裡，人證物證俱在！你試圖迫害姨娘和未出世的弟弟，難道一句話就能揭過去嗎？」宋老爺拿起桌上的一碟子菜就狠狠地砸向之璃的腳邊。

【作者題外話】：這個月每天三更走起了~再不收藏我可就要哭了，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