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我們是租來的
凌宸嫌棄地把小可愛的臉戳開，又嫌棄地把小可愛挪到榻榻米的邊邊上，自己挪到安全距離找了個熟悉的姿勢舒舒服服躺著。
然後，她就感覺到被一道目光注視著，跟著感覺抬頭，紀雲微正看著她，目光雪亮，冒著「蹭蹭蹭」的怒火。
「小宸！小烽不是玩具！」
「知道了知道了！」
凌宸不情願地向小可愛挪過去。
凌宸沒跟小可愛一起睡過，也沒帶孩子的經驗，可沒吃過豬肉她還是見過豬跑的，凌宸把小可愛在榻榻米上鋪平，端端正正放好，做的跟擺拍一樣，開始哼小曲兒哄小可愛睡覺。
凌宸哼的曲子很輕柔，但哄小可愛睡覺的方式是粗暴的，小可愛想挪個腿動個胳膊，凌宸都給按回去了，時刻維持擺拍的姿勢，不容許睡姿有一絲變化。
吳昱看著紀雲微，黑白分明的眼底那火都要噴出來了！
吳昱在給紀雲微計時，看紀雲微什麼時候受不了凌宸衝過去揍人。
計時維持十分鐘，小可愛在凌宸的小曲中睡著了。
這是吳昱和紀雲微都沒想到的事情。
凌宸也沒想到，她還指望小可愛多鬧騰會，讓她振奮一晚上呢！
凌宸現在處境很艱難，榻榻米沒沙發那麼軟，但她是躺著，一躺著眼皮又重的睜不開了，可她不能睡，她只能看著小可愛睡，然後躺在床上跟全身細胞都叫囂著要睡覺自己的鬥爭。
半個小時后，吳昱看榻榻米上已經沒有動靜了，一大一小兩人睡得也算和諧，小的端端正正躺著，身上是凌宸給他蓋的被子，顏正膚白，都不需要美艷相機直接可以拍照發朋友圈，，大的醒的時候很可惡，睡著了還算乖巧，凌宸以標準的右側睡姿睡著，面朝小可愛一隻手把小可愛圍在自己身側。
這姿勢，是在保護小可愛。
紀雲微動容，微微嘆了口氣，讓一個孩子帶另一個孩子還能怎麼樣呢？
吳昱準備了一肚子譴責凌宸的話，這一天下來凌宸給了他無數的切入口，鬧騰、吵、煩、龜毛、提不完的要求永遠不會滿意的指責，還有最關鍵的，對小烽的態度，跟對待玩具一樣，吳昱把最後一點當做重要得分點，準備上大做文章，徹底把凌宸KO。
看紀雲微心軟的面色，吳昱知道這話說了只能適得其反。
吳昱放棄那些腹稿，從紀雲微入手。
「不早了，小微你也睡會吧。」
紀雲微沒理吳昱，輕巧走向榻榻米，俯身把小可愛身上的被子輕手輕腳拉到凌宸身上，又給兩人掖好被角看了好一會兒，才走沙發。
紀雲微很久都沒說話。
吳昱就這麼坐著，陪紀雲微。
「我要在這裡呆在什麼時候？」
終於，紀雲微開口了，語氣帶著絲絲怒意，不滿質問著。
「這要看你，」吳昱十分坦誠，「離開凌家，回到我的身邊來，如果你不願意幫左家做事，我們可以做自己的事，但是，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
「為什麼？」紀雲微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會留小烽一個人在凌家的。」
「我們可以帶小烽走，生長在凌家對小烽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凌家太危險了。」
「是的，凌家很危險，可他身上流著凌家的血，那些危險並不會因為他離開凌家而消失！」
吳昱緘默，看著紀雲微彷彿看見了另一個人。
「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前的小微……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才會被你當成工具利用這麼久！」
紀雲微的聲音依然柔美，因為考慮到凌宸和小可愛還在睡覺，聲音並不高，不過該到的情緒都到了，那種叱責比大聲叫嚷更有威力，以前紀雲微是不會的，她會是因為凌驍在她面前就這麼訓別人訓的，怕太嚴厲會嚇壞她。
吳昱一直是個真小人，在這之前，他沒向紀雲微展示過他小人的一面，只展露了他的真，仙子這個時候，吳昱也沒什麼好掩蓋的。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么？我不想你知道那些消息，是因為很多事情知道越少對你越好。」
紀雲微扭過頭，對吳昱的荒唐話充耳不聞。
吳昱靠近紀雲微坐過去，雙手握上紀雲微的雙肩，重重捏住紀雲微。
「小微，別這麼傻！你和凌家那樣的家族是不會有好結局的！你說我利用你，就算我是利用你，可起碼我實實在在照顧你這麼多年，凌家呢？他們對你好的理由是什麼？無非是你對計算機的天賦，他們那裡有人像我這樣照顧你么？有人像我這樣照顧小烽么？」
紀雲微眨巴著眼睛，無言，確實，凌驍不會像吳昱這樣照顧她和小烽，她也不敢讓凌驍這麼照顧她，怕折壽。
紀雲微秀美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微妙神情，哎呀呀，她有點想念凌驍了，可現在這狀況，她哪怕是逼，也得把自己逼出一種對凌家的厭惡，自己被逼迫的無奈。
吳昱解讀不了紀雲微的神情，今非昔比這個詞用在紀雲微身上最是恰當不過了，吳昱用力握著紀雲微的肩膀，繼續他的溫情路。
「小微，別對凌家任何人抱有任何希望，出身不同，註定不會有好結局，你跟我一樣，我們才是兄妹，才是永遠可以依靠的肩膀！」
紀雲微任吳昱捏著，低垂著腦袋，秀美的面上又被淡淡的哀愁籠罩。
「想想以前，想想以前吧！」
吳昱搖著紀雲微的肩膀，激動起來。
「我不認為有永遠，你說我跟你不會分離，可誰不會分離呢？我小時候我以為父母永遠不會離開，可他們走了，走得徹徹底底。」
「那是意外，他們……」
「不！我不是說那場意外，我是說他們留我一個人在家自己出遠門了，所以他們意外傳來的時候我並沒有很難過。」
紀雲微褪去柔美的一面，把自己那個不為人知的一面表露出來。
吳昱有些錯愕，他現在是要陪紀雲微回憶往昔？
「小微……」
「所以，阿昱，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也沒有什麼永遠，這個道理我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
紀雲微撥開了吳昱的雙手，抬起頭看著吳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雪亮：「我和你也是，總有一天會分開的。」
聽紀雲微的口氣，像是道別。
吳昱整個人都不好了，內里心急如焚，向來鎮定的外在也流露出一絲迫切：「可是！小微，我們是親人，就跟你和小烽一樣，有一天小烽可以獨立了，可他跟你永遠是母子，這跟凌家不一樣，他們只是利用你啊！」
紀雲微沉默，良久，轉過去看了眼熟睡的小可愛，目光沉甸甸地重：「阿昱，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不能拿小烽冒險。」
吳昱急的頭皮發麻，要能對紀雲微來贏的，他保管讓紀雲微這輩子都不敢再忤逆他！
吳昱忍住所有的話想說的話，通通往肚子里咽，一定要穩住紀雲微，不能輸給凌家人，既然紀雲微已經說出她的顧及，那麼，他可以對症下藥了，不能急，千萬不能急。
吳昱緩和下自己的焦躁，再次勸紀雲微：「睡吧，你再想想，我們還有時間。」
這一次，紀雲微沒有拒絕吳昱，挪了個位置靠上沙發一側，吳昱瞧準時間遞上一個抱枕：「墊著吧，將就睡一晚。」
紀雲微猶豫片刻，還是接了抱枕，抱在懷裡腦袋偏在抱枕上，閉上雙目。
凌家。
四個司機被揍得意識模糊，目測他們距離傻子已經很近了，因為一直到現在他們嘴裡還在機械重複之前的話。
我們是租來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這句話四兄弟聽了無數遍，沒聽一遍就火大，他們以前就沒抓過什麼都不知道的同夥！
所謂同夥，那必然是要知情的呀！
自羅銘掌管審訊一職來，從來沒有他問不出情報的時候，這是他首次無功而返，氣不過又上去踹了兩腳。
回應他的還是那兩句話，帶著無奈的哭腔。
還大老爺們呢，程昊都不想看他們，小白臉嫌棄地要死，又過去對著臉踩了好幾腳。
他們沒有線索，只能在這裡等，樓上兩個跟沒了母獅子的公獅一樣，暴躁的要死，隨時隨地可能暴走，誰上去誰成炮灰，還是拜拜犧牲的那種，四兄弟不想上去，而且把人丟了，也沒臉上去。
跟這兩句話是多重要的提示一樣，地上躺著的人還在重複那兩句話！
程昊繼續踩臉：「租租租！他租你們的時候跟你們說有這頓揍么？！他付的租金夠你們醫藥費么，你們就敢幫他幹活？！」
話從程昊嘴裡說出來，忽然靈光一閃！
租的，吳昱的人都是租的！
程昊眼放亮光，小白臉露出欣喜，丟下腳下人轉身看兄弟們，想向兄弟們分享剛才的心得。
轉頭看見三個人全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四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往樓上跑去，必須立刻彙報這個大消息啊！
地上躺著的四個人終於沒人再揍他們，但他們依然全身蜷縮著，嘴裡機械重複那兩句話。
我們是租來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