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四、 解疑
她心裡緊張到極點,只感到背後冒出一股股的汗,濕透了衣服。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那個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胖大身影,生怕他在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遠遠地跟在那個胖子的身後,順著水西門大街一直往東走。
之後,就看見他拐進一條小街里。這時,另一個疑心漸漸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太緊張了,而前面的人又走得那麼平穩,她甚至懷疑自己跟蹤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叫塗和祥的傢伙!要是跟錯了,又沒有找到右少卿,她簡直不知該如何向左少卿交待了!
她跟在胖子後面又走了很遠的路,終於看見他走進一家小旅館里。
當那個胖子出現在旅館門前的燈光底下時,柳秋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沒錯!絕對沒錯!就是那個叫塗和祥的傢伙!
透過旅館敞開的門,她看見塗和祥在櫃檯前停了一下,就向走廊里走去了。
她不敢動,而是靜靜地看著。幾分鐘后,她看見一樓的一個窗戶里亮起了燈光。
她判斷,應該是拐進走廊里的第三個門。現在她仍然不敢動,不敢去找電話。
她擔心這個胖子在房間里只是短暫停留。
十幾分鐘后,那個房間里仍然亮著燈。她相信,那個胖子至少幾分鐘之內還不會離開。她轉身往回飛奔。她剛才曾經看見那裡有一個公用電話。
她立刻看見了那個公用電話,守電話的中年婦女正趴在窗口上睡覺。
她衝過去,立刻抓起電話。
電話立刻就通了。張雅蘭在電話里問:「秋月,右少怎麼了,到現在還沒有來!」
柳秋月喘了一口氣,急忙說:「張科長,右少的事先放一放。我看見塗和祥了!」
張雅蘭立刻大叫:「在什麼地方!快說!」
柳秋月急忙說:「在鐵營街,富泰旅館,樓下。你快帶著人來!快來!快來!我要回去盯著去了!」她不等張雅蘭回答,扔下電話就往回跑。
28-14
這個時候,塗和祥正在他的房間里收拾東西。他準備天亮前就離開!
他是個精明的人,善於察言觀色。
他從「水」先生的話語里聽出來,那個小膠捲極其重要!曾紹武在玄武湖的茶社裡告訴過他,左少卿手裡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微型膠捲!
消滅左少卿和拿到微型膠捲,兩者必須得到一個!
他把自己的牙具都收進布袋裡,再放進箱子里。現在他什麼也沒有了,商店沒有了,錢財也沒有了。他現在只有這個膠捲了!這個膠捲就是他的一切!
如果他帶著這個膠捲跑回台一灣,他所有的損失都能彌補,所有的過錯都會被原諒!這就是他現在的想法。
他稍稍有點猶豫的是,他是否應該給台一灣本部發一個電報,說明一下他的情況。但考慮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如果本部還是叫他把膠捲交給「水」先生,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他不想找這個沒趣兒,讓自己為難。
他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箱子里,然後合上箱子,扣上鎖扣。最後向四周看著,看看是否還有什麼遺漏。
周圍很安靜。夜到了這個時候總是很安靜的。
外面只是偶爾傳來汽車聲,似乎也很遙遠。他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
這時,他隱約地,似乎聽到汽車緊急剎車的聲音!在這樣一個無人的街道上,又何必這麼剎車呢!他不由恐懼起來。
塗和祥伸手去抓箱子的把手。
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面傳來快速的奔跑聲,並且是向旅館這邊跑過來。
那奔跑聲很快就出現走廊里!
塗和祥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他意識到危險已經到了門外。
他下意識地把手伸進懷裡,並且拔出他的手槍。
奔跑聲在門外停下。大約兩秒鐘后,有人在外面敲門。
一個嚴厲的聲音在門外說:「開門,我們是警察!快開門!」
塗和祥本能地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他跑不了,他也不敢開槍。
現在,他只能痴獃地注視著那讓他恐怖的房門。
那扇房間沒有給他更多猶豫的時間。他只聽到一聲巨響,那扇門就被人踹開了。
幾支手槍同時從門外伸進來。有人喝道:「不許動!放下武器!」
塗和祥痴獃地看著門外穿著制服的警察。他手裡拿著槍,卻根本不敢舉起來。
兩個警察突然沖了進來。他們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手裡的槍立刻就被人奪走了。
接著,他就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只記得有許多人撲到他的身上,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和腿。他根本不想反抗。
但許多隻手幾乎把他提起來,凌空把他翻成臉朝下,接著,他的胳膊被擰到身後。
有人大喊:「手銬!手銬!快拿手銬來!」
這個時候,柳秋月跟在張雅蘭的身後,也進了房間。
她急不可耐地衝到塗和祥身邊,扳著他的臉看了一下,立刻回頭喊:「張科長,就是他!就是他!塗和祥!」
處於一片惶恐混亂之中的塗和祥也看了她一眼。
他立刻就認了出來,她就是那個買無線電原件的姑娘。
他很疑惑,她怎麼知道他叫塗和祥?從誰的嘴裡知道的?
幾個警察把他拖起來,按在一張椅子上,然後讓到一邊。
一個年輕的女警察背著手,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他看出來了,她是為首的。
張雅蘭彎下腰,盯著塗和祥的眼睛,問道:「塗和祥,你把那個微型膠捲放在哪裡了?快說!」
塗和祥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他絕沒有想到,警察不僅知道他的名字,甚至知道微型膠捲就在他的手裡!這可是除了崔世三,除了「水」先生,沒人知道的事呀!
難道,「水」先生也被捕了?他不敢往下想,只是用痴獃的目光看著他的箱子。
這個時候,柳秋月正在打開這個箱子,並且把裡面的東西逐一拿出來。所有東西都被攤在桌面上。
一番審視之後,柳秋月的眼睛終於注意到那個已經用了多半的牙膏上。
它被捲起來的樣子看上去有一點異常,似乎卷得比較大。
她回頭盯了塗和祥一眼,就拿起這個牙膏,並把它的捲起來的部分一點一點地展開,最後,她看見一個用乳黃色膠皮包裹著的小東西。
她拆開扎著線,立刻從裡面拿出一個黑色的微型膠捲。她的眼睛頓時放出光來了。
塗和祥看著那姑娘手裡的黑色膠捲,感覺自己一切都結束了,沒有任何希望了。一股口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一直流到他的胸前。
他低著頭,喃喃地說:「完了,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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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在長江航運公司倉庫的地下室里,被捆在椅子上的右少卿,瞪著坐在桌邊的魏銘水,嚴厲地說:「老魏,你完蛋了!完蛋了!你不要有任何幻想!」
魏銘水也同樣嚴厲地瞪著她,但眼神里卻有隱藏不住的驚慌與不安。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陰沉地說:「右少,現在是你在我的手裡,怎麼說我完蛋了!你怎麼知道老子完蛋了!」
右少卿撇了一下嘴,說:「你先給我解開繩子,然後我再告訴你!」
魏銘水非常猶豫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右少卿看出他的疑慮,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和你動手。我根本不想和你動手!我現在只想抽支煙。媽的,你怕什麼!你們有四個人呢!手裡還有傢伙,還怕我和你們動手嗎!」
魏銘水向站在周圍的三個組員做了一個手勢。
古占標和栗長貴拿起木棍和匕首,站在她的身後。
紀寶興則慢慢地走過來,解開她身上的繩子。
他抬頭說:「右少,對不起,腳上的繩子我就不解了。」
右少卿並不看他,先向魏銘水伸出手,「給我一支煙。」
魏銘水抽出一支煙遞給她,又用打火機替她點上火,然後說:「右少,不是看在這幾年你出的力上,你不會活到現在!好了,費話不要多說了,你有什麼話想說,現在就說吧。我們都聽著。」
右少卿用力吸著煙。煙有點受潮,在這麼一個潮濕的房間里,香煙不受潮才是怪事呢。她一個一個看著身邊的這幾個人,最後把眼睛落在魏銘水的臉上。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在一線之間!魏銘水如果發瘋,一定會對她下手的!
所以,她現在要說的話就是冒險。但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冒險了!
她說:「我現在說幾種情況,然後你們認真考慮一下。老魏,就算是為了你們的生命,也要認真地考慮一下!然後再做出你們的決定!」
魏銘水點點頭,「好,你說,我聽著。」
右少卿擰熄了煙,雙手放在桌面上,輕聲說:「第一,如果我判斷得不錯的話,這裡是長江航運公司的倉庫!這個房間是倉庫的地下室,對不對!」
僅這一句話,就讓地下室里的四個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神里也更加驚恐。
她繼續說:「第二,不僅我知道,南京公安局也知道,你們有一個聯絡人,他叫盧則泰,是這個倉庫的保管員!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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