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色 (六) 和尚革命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香味,甜膩的彷彿能把所有的東西的粘在一起,可那香味中飄蕩的腐朽氣息和血的腥膻味卻讓人做嘔,讓人在裡面一刻都呆不住。
「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怎麼樣?」語調比平日里柔了幾分,在金燦燦的黃金雕龍寶座上那個端坐男人依舊是一張死人臉,但是眼中卻多了很多色彩,期待、希望、渴求、後悔…迷醉冷冷的笑著轉過頭去不去看不該看的東西。
豬兒終於因為受不了迷醉在夢中發出的刺兒的陰冷笑聲,一個發火就直接上了豬蹄一下踹上了夢中迷醉的後背。
「恩一聲微弱的悶哼后,迷醉的夢話和冷笑終於停止了,開始了小聲的咳嗽,咳著咳著一片鮮紅從他嘴中噴涌而出染紅了床前那一片白牆和床塌。鮮艷的紅色在牆壁上慢慢的向下流,妖異到蠱惑人心。
豬兒上去貼心的幫迷醉擦了擦嘴巴免得迷醉半夜翻身噌自己一身血,然後安心的閉上眼睛,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反正迷醉吐血它都早習慣了,連牆壁都特意換上了白玉,就是方便擦上面迷醉經常噴出的點點血跡。
迷醉慢慢的睜開眼睛,混沌的思緒逐漸開始清醒,滿嘴的血腥味讓他非常舒服。床邊特意讓人打的小柜子上放著幾杯清水。迷醉漱口好幾遍微咸帶著腥膻的血腥味淡去才覺得好受點。他到底還是不像表面上的那樣不在意啊。迷醉起身,關上了房間的小窗又回來幫豬兒攏了攏被子。
那不是純粹的夢,前幾天皇帝就把自己叫到了皇宮中,問了和夢中一模一樣地話。而自己怎麼回答的?好像在那空蕩陰冷的宮殿中,在那人驚訝地眼神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龍椅。然後很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最重要的就是這張椅子了吧?」迷醉摸著椅子上的精緻圖案問著邊上的人,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回去融點金子也做這樣的一張凳子。
皇帝一楞,狐疑地看著迷醉。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迷醉起身把皇帝從龍椅上拉起來一把推了出去,自己一個人斜躺在龍椅上。一手撐著頭。一手無聊的把玩著脖子上的小金鎖。「如果你原因用你最珍貴的東西來換,我有可能答應你。」
皇帝低沉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不要太過分。」
迷醉不在乎眼前人的怒氣,反而直起身來上前捏了捏他的臉頰,「以物換物本就是天經地義。我皇為何如此生氣?」說著還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得寸進尺可不是好習慣。」忍住最後一點耐心,皇帝咬牙,「我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大統。」而今天這一切都是這個人害的。自己以後再也沒有了任何子嗣,那個才八月地孩子也就這麼硬生生的折了。迷醉你還真是狠心,對自己更對別人。
迷醉的拇指指腹輕輕地撫過皇帝單薄線條冷酷的下嘴唇,指紋地凹凸質感讓皇帝忍不住身體一顫。「皇帝陛下,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您還有兒子嗎?您唯一地兒子已經被您賣了,作為交換條件換了身下的寶座。如果我讓您用這寶座來換又有什麼不對皇帝地眼睛的危險的眯了起來,「你倒是野心不小。就這麼想坐上面?」
迷醉搖了搖頭,「不想,一點也不想。我只想趟在上面或者踩著上面。並且我親愛的皇帝陛下,剛剛我也只是說如果。您已經沒有兒子了。請千萬不要動我兒子的念頭。我兒子的未來抓在他自己的手上。任何人都無權干預。無影,我累了。」
就像來的時候那樣。迷醉走的時候一樣沒有生息,彷彿從都沒有出現。皇帝只是摸著自己嘴唇開始考慮,自己任性一次的代價。
抱著糖糖,迷醉小心的幫糖糖梳頭,「糖糖,你想做皇帝嗎?」
糖糖想了一會,繼續往嘴裡塞糖,「爹,皇帝不是有人做了嗎?我只想做爹的兒子。」
「那如果有一天,糖糖發現我不是你爹,生你的是其他男人人?」迷醉想了幾天的問題還是問出了口。
糖糖這次認真的想了想,「如果他好,那我給他養老送終好了,多養一個人我還養的起。如果他不好,我就不要他了。反正爹你永遠都是糖糖最喜歡的爹!」
糖糖知道自己可是爹從小一個人帶大的呢,好吧,最多還有一豬——豬兒叔叔。雖然自己有很多東西都是豬兒叔叔教的,但是他知道爹最疼他了。
迷醉幫糖糖仔細綁了一個大辮子,黑亮亮的只有兩根手指那麼粗。「糖糖既然那麼說,那我這個做爹的就要開始教教你了。」從豬兒嘴巴里拿過一把纏了紅線的剪刀,一剪刀下去就把糖糖的辮子剪了。
嘴裡嚼著糖的糖糖一楞,剛反應過來什麼事就撇了撇嘴氣紅了眼,一幅快哭出來的樣子,「爹,先生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孝之始也。爹為什麼要剪我辮子啊?」糖糖難過極了,雖然很不喜歡長長的鞭子做累贅,可是跟著自己幾年了,說沒就沒心裡到底不好受。
遠處由遠到近傳來一陣木魚聲,迷醉向院外探了探腦袋,檀香的味道隨著風飄了進來。熟人來了呢,對著院外說了一聲,「進來吧。」就見外面來了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眉目清秀的和尚。
糖糖長那麼大還沒見過幾個和尚,更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和尚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覺得那和尚好像很嚴肅,反正就是自己不敢觸碰的意思。
「多日未見施主好,師傅讓我前來問施主是否改了主義,現在還來得及。」
迷醉看了一眼糖糖。
糖糖生長在林家這個複雜的環境,本就比一般孩子多心早熟。立刻上前抱住迷醉大腿,眼眶發紅眼淚汪汪,「爹你剪了我的辮子。不是要我去做和尚吧?」他不要去做和尚啊,林染叔說過和尚是不能吃肉的。也不能大家,不能有老婆,不能有孩子,連爹娘都不能有。奉娘阿姨還說做和尚小雞雞以後就成了擺設,一直不用會爛掉地。他不要啊。
迷醉摸了摸糖糖的頭。「別哭,爹只是要你明白,不要太拘泥於成規和身外之物。不過是頭髮而已,即使是手斷了人還能活,更何況這只是頭髮以後還能長的。」迷醉把手上地辮子交給糖糖。
糖糖這才擦乾眼淚,然後看著那白袈裟的和尚,又疑惑地看著迷醉。
「這個和尚叔叔不是帶你去做小和尚的,他是想讓爹去做和尚。」
糖糖一聽,連忙抱著剛鬆開的迷醉大腿。「爹不要做和尚,我不要爹做和尚。」剛剛糖糖只是撒嬌裝哭,這次眼淚是真的掉下來了。眼睛恨恨的看著那和尚。剛剛還覺得好看地臉立刻變的醜陋猙獰。「爹不要離開我們,不要離開糖糖。」
迷醉失笑的看著糖糖。無奈的和和尚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你也看到了。我家兒子不讓。回去和你師傅說吧,別太費心了,我也快到日子了。」
和尚沉默了,師傅早就知道結果了。只是自己不死心而已。「師傅說廟被大水沖了沒地方讓我睡,讓我在你這住一段時間。」說著就不客氣的自己找客房了。
迷醉只能望天,這都什麼人啊。糖糖恨恨的看著和尚離開的背影,這討厭和尚居然還不死心想留下來拐爹做和尚去,他一定不會讓他得逞的。他一定要保護好爹爹!
一場奇怪地戰役就此來開序幕。
到處都是講究的林家自然不會有什麼不上檯面的東西。最多就是糖糖,用計策耍手段實在太不入流了。林家地人都覺得害臊,不就一個和尚嗎?小主子啊你至於這麼折騰嗎?直接叫個人晚上抹了他脖子不就好了嗎?
糖糖自己也委屈,他也不是不想,但爹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思特意吩咐了,不能太過頭,所以他才小打小鬧,只是去那和尚在地客房放了小蛇、牛糞,潑了狗血,藏了枕被。
和尚在出家前家裡也不是小戶人家沒見過世面,手段氣度什麼地也是有點的。屋子髒了自然有人收拾,臭了點熏香開窗通風就是了,沒了枕被可以讓人再送來。偌大地林家也不至於少了那幾床枕被,小的胡鬧大的是不會跟著亂起鬨的。只是……和尚的筷子剛伸到嘴裡,眉頭禮物皺了起來,怒火蹭蹭的往上面躥。這個死孩子!!居然在自己的素齋里放了葷腥,讓自己破戒!
火大的直接找了根藤條,在迷醉院里找到那小子就開始抽。
糖糖使勁躲著,一點也不指望迷醉。迷醉早說了,你做什麼我不管,但你要對自己的所做負責。我的兒子不會沒用的讓我收拾殘局。一句話就把糖糖死了依靠自家老爹的心。一分神糖糖就不小心挨了兩下,疼的竄上跳下的,「禿驢!你做什麼啊。」
「做什麼?」和尚挑了挑眉看了迷醉一眼,「替你爹教訓你!」眼看著手上的藤條又要下去了,這次的目標是糖糖的屁股。
迷醉喝了一口茶看了邊上坐下來一臉看戲的無影,「你怎麼不去救你徒弟?」
「那麼丟人的徒弟我不想承認。」打不過人家居然都躲不過。那禿頭倒有點本事。
迷醉點了點頭,就等著自己那沒吃過苦頭的兒子屁股開花。石頭快速的劃過空氣的聲音一響讓和尚手上的藤條落了地,空中一道人影一把抱起了糖糖。
和尚甩了甩被石頭砸到的手腕看向迷醉,「你不是你管嗎?」
「我哥是不管,我管。」來的人正是林迷翔。剛剛他正在自己院子和冰師傅過招,就聽到小無嚷嚷不好了小主子被人欺負了。
「我們林家的孩子再不成氣也輪不到大師傅你來教訓。」林迷翔臉一冷,渾身一骨子藏不住的殺意。
和尚也發現剛剛自己的不對勁,只能一甩頭回房了,自我反省。
「翔叔叔。」糖糖立刻給了林迷翔臉上一個大大的吻,「翔叔叔最疼我了。」下一秒又撲向了迷醉,「爹,我錯了。」
迷醉懶懶的看了糖糖一眼,「錯哪了?」
糖糖低下了頭,「我不敢去招惹我招惹不起的人。」
塞了一顆糖進嘴糖糖嘴裡,「天下不能招惹的人對林家說來也沒多少。糖糖你手段太不高明了。最近多去莫憂館走走吧。」
糖糖點了點頭,立刻跑了。爹爹休息的時間到了不能打擾。
「哥,你休息吧。我走了。」林迷翔看了迷醉一眼,盡量把不舍藏在眼底。
最近迷醉身體又壞了一點,每過幾個時辰就要休息一下,正午太陽正烈的時候更是必須休息的時間。
迷醉拽住了林迷翔的衣角,「抱我進房裡陪我躺會,我乏了。」
林迷翔輕輕的拖起迷醉的頭,左手穿過脖子右手托起了迷醉的腳彎慢慢的抱了起來,「好的,哥。」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好像多年前的那個冬日。他們曾經像現在一樣靠近。林迷翔閉著眼牽著迷醉的發涼的手,哥這樣我就很滿足了呢。只要看著你就好了,哥
眼淚從眼角滑落。
迷醉笑了笑,「傻孩子。」伸出另一隻手擦了擦林迷翔的眼淚,輕輕的在林迷翔的唇邊印下了一個吻,「睡吧。」
林迷翔的臉上飛起了紅暈,眼睛卻一直緊緊的閉著不敢睜開,怕這太過美好的夢會醒來。
豬兒這次自覺的沒有加入那兩人之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林迷翔那個傻瓜還真是讓人有想疼惜的感覺。
順手用蹄關上門把空間留給他們,又開了開突然折返要找迷醉禮物的和尚,如今也是一臉的紅。不過那是被氣憋的。
豬兒只能同情,迷醉你個妖孽你要是連出家人都迷戀那你就罪該萬死了,然後和我一起再投胎一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