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破碎身軀
君羽緊緊握著拳頭,對著郎中深深彎了彎腰,「郎中大人,請您想想辦法!救救他!」
她現在是下人身份,當然要偽裝到位。而且看這郎中模樣似乎也是懸壺濟世的一代名醫。
「除非用生肌止血的奇葯,擦拭塗抹全身,否則無力回天!」郎中裹了裹身上藥箱,就要轉身離去。
身後的君羽卻有些感慨,若沐色在此就好了,以她的醫道傳承,定然能夠救下少年性命!
難道如今,就讓她眼睜睜看著少年喪命嗎?
君羽做不到!也並不想做!只要有一線生機,她就不會拋下這個以命相互自己的少年!
此時,卻有一名小廝模樣的青衣下人,急匆匆踩著小碎步向著三人靠近。
「總管,世子爺讓小的給郎中帶來一份東西。」小廝將手中晶瑩剔透的瓷瓶,遞給了那名郎中。
郎中接過藥瓶的手,似乎抖了抖。打開瓶塞,輕輕一嗅,瞬間眼含熱淚,激動至極。
「有救了!有救了,奇葯,這是奇葯啊!」
郎中口中喃喃自語,眉眼欣喜若狂。
不過下一瞬,郎中卻臉色驟變,沉沉低猝一句:「那少年身體曾經被摧殘的厲害,這藥粉必須每日堅持塗抹,一日三次,不可間斷。」
「小老兒,並不能確定每日都來。這,只怕,最終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郎中,交給小人吧!小人可以每天堅持給他擦拭!」
君羽繃緊的神經,終於微微鬆懈開來,少年是為了救自己才傷的更重,那便讓她親自將少年從鬼門關拉回來!
郎中沉吟了片刻,將手中瓷瓶一把塞進了君羽手心,「他能不能救回一命,全看你了!」
隨後,劉管家和郎中兩人似乎有甚急事,匆匆離去,轉瞬不見了蹤跡。
半響,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將君羽團團圍住。
君羽微微偏過頭才發現,原來這院落還有其他五六名男子,他們都是半大的孩子。
他們疑惑的盯著君羽重傷的右臂,似乎相當不解。
其中一名稍矮的小胖子,擼了擼袖口,朝著君羽咧嘴一笑:「大哥,你是新來的吧!看著有點眼生。」
這一刻,君羽才注意到小胖子的稱呼,她呼吸一滯:「不會這麼邪吧!難道我穿成了男人?」
君羽立即感覺了下身體,深深呼出一口氣。不是男人,身體的構造是女子無疑,小胖子為什麼喚我大哥?
君羽抬手摸了摸頭頂,低低哦了一聲。
無怪乎小胖子誤會,原來這具身體做男子裝扮,並且雖然身材纖瘦,但海拔很高,約莫十三歲左右的模樣,卻比同齡的女子高出不少。
思緒一轉,君羽微微沖小胖子點點頭,啞著嗓子低低開口:「幸會!」
現在要儘快給重傷少年上藥,處理傷口。不能再耽擱了。
想到此,君羽提起腳步邁進房內,其他孩子也緊隨而後,跟著踏入屋門。
轉瞬之間,天色已然開始暗沉,侯府之中光駁陸離,大紅的燈籠,高高懸在房檐,散著璀璨明亮的光輝,有戲班雜耍,滿堂喝彩的吆喝聲,從主院內傳來。
君羽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她看了看手中瓷瓶,又看了看重傷少年。
他的衣衫緊緊黏在身體上,需要用水浸潤。然後,脫下來,才好抹葯。
君羽叮囑小胖子幾人幫她燒些熱水來。
半響,小胖子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水裡放了一塊布巾,已經沾濕。
君羽將油燈燭芯挑亮,思緒一轉,對著小胖子說道:「給他洗洗身子吧,我去多拿塊布帛。」
把一個男人扒光,雖說他只是個半大的少年,君羽並不害羞。不過,若有其他人能辦到,也省得她這個異性上手。
剛取完布巾,走近門口,卻聽到了小胖子的驚叫聲。
君羽立即入門,卻見小胖子臉色蒼白,好似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
屋裡的其他人,都跑了出來。小胖子聲音發顫:「大哥,你去瞧瞧吧,郎中說的沒錯,他只怕真的活不了了!」
君羽走近,俯身看去,蒙在少年面上的頭髮已經被小胖子綰到了頭頂。
少年一張臉被打得青紫,腫漲的厲害。已經完全看不清五官,搭配上瘦弱的身材,怪異非常。
君羽拿起浸濕的布巾,輕輕擦拭少年黏在身上的衣衫。從袖管開始一點點潤濕,待衣衫完全濕透,才慢慢解開他前襟衣帶。
緩緩一寸一寸將黏在皮膚上的衣衫撕下,少年胸前墜著枚魚形環佩,影影綽綽,有抹暗黃蘊含其間,流竄波瀾,光駁陸離。
君羽輕輕取下玉佩,放於他枕下。
剛要喊人幫自己,卻看到少年前胸交錯的傷疤,有鞭傷、燙傷、踢踹的傷痕。右胸口還有一塊已然焦了的皮肉,顯然是烙傷。
君羽眉頭一皺,這個少年到底曾經經歷過什麼?怎會被虐待成這般模樣!
方才,君羽為他將衣衫撕下的過程中,君羽已經小心盡量做到最輕,少年的眉頭卻還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即便這樣,他依然沒有清醒。君羽知道這是個有自尊的少年,他一定不願意讓更多人知曉他無法言出的痛。
想到此,君羽也不想叫他人幫忙了,自己也上了榻。
因著,她右臂還夾著木板,無法動作。所以,君羽僅能用左手環住少年的腰,將他扶起,然後將他的頭依靠在牆壁之上。
隨後,君羽又拿起盆子里的布巾,開始慢慢擦拭他後背。將後背衣衫撕下來時,竟然已經是過了一刻鐘了!
君羽抬手拭去額上汗珠,將葯撒入熱水盆中,攪成藥水。然後拿起另一塊乾淨的帕子放入盆里蘸濕,仔細的為少年擦拭上身的傷口。
或許是劇烈疼痛,亦或是藥水起效,少年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他輕輕睜開眼,緊緊抿起了唇。
感覺到他的緊繃,君羽溫和開口:「我叫君羽,我們已經活著回來,現在安全了!我在為你清理傷口,如果疼的話就喊出來。」
但是當君羽將他上半身都擦拭完畢后,少年卻一絲聲音也未發出。額頭上疼的都是汗,只死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少年這份毅力,讓君羽當即想起曾經的戰友,手下越發輕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