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珍惜
「小亦，你建的高爐真的能煉出鋼？」
「也許。」林亦答得雲淡風輕。
「咳、咳……也許?」高明差點噎到自己，驚詫地看著林亦沒有表情的側臉。
「嗯，我只知道大概要怎麼做，其他的還得試驗。」林亦吃得慢條斯理。
「你搞這麼大陣仗，原來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高明不知道是該佩服他，還是鄙視他，白凈的俊臉扭曲著。
「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啊，高公子？」林亦瞪了他一眼。讓他怎麼有把握？前世他進行的都是高精度、高技巧的研究，那些基本的東西反而是他最不擅長的，能知道個理論就不錯了。
咚……
「哎喲。」林亦捂著被打的頭，瞧著這個突然發瘋的小子。
「什麼高公子?誰是高公子？我姓李，姓李。」高明要被他氣死了。
「喊什麼嘛，是你自己說叫高明的，我當然認為你姓高啊。」林亦真是委屈。當初轉生的時候他好久都適應不過來呢，前世他的姓可是放在後面的，剛聽到高明自我介紹的時候他還直覺反應認為他姓明呢。
「那是字，我姓李，字高明，名字……嗯，叫承乾。」高明也就是李承乾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地講出來。
他現在可以說算是來避難的，身份是堅決不可以透露出去的，如果被別人知道會有性命之憂。
但父王也說了，對兄弟要待之以誠。所以……
李承乾有些緊張地看向林亦。
林亦瞄了他一眼，「哦，知道了。」然後繼續對著熊掌進攻。
其實他現在對熊掌的興趣要比對李承乾的興趣濃郁多了。不就是一個名字嗎？真搞不懂他幹嘛那麼糾結。
李承乾鬆了口氣，還好他不知道，這裡離長安太近了些，雖然當初被強行送來的時候，他還難過了好久，因為如果不是面臨生死關頭，他父王也不會冒險用替身將他換出來。
而且如果真的出事，他就只能浪跡天涯了，他父王說了，不管怎樣，血脈是不能斷的，這是他肩負的重任。
飯後，在村前的空地上點起了篝火，男人們圍著火堆大聲聊天，大口喝酒。女人們又自成一圈，映著火光補著衣服，聊著家長里短的閑話。孩子們就到處亂跑，嘻嘻哈哈地打鬧著。
林亦走到村前的歪脖樹下坐下，遠遠地望著歡快的人們，這是在魔法之城看不到的，那裡總是忙忙碌碌，每個人都是來去匆匆，做著各自的事情。
相比起來，這裡雖窮，卻充滿了人情味，鄰裡間互相關心、互相幫助，而且這裡的親人深深愛著他，他還有了一個硬湊上來的朋友，同時也是村裡小朋友的頭，大家都信賴他、依賴他。讓他這個從異界的來人很快地溶入其中成為大家的一份子。
林亦微微笑著，他用心體會著眼前的一切，珍惜著溫暖的時光。
隨手從地上摘下一片草葉，放在嘴邊輕輕吹著，這是在魔法大陸的時候母親教他吹的，他只會這一首旋律，那時他還小，記憶中很少見到父親，母親總說他很忙，但他知道在母親思想父親的時候，就會吹這首曲子，他曾經恨過那個讓母親無盡等待的人，但可悲的是，在他長大之後，卻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林亦一點一滴地回憶著前世，輕輕吹著母親喜歡的悠揚的曲調，兩行清淚滑落而下。那時的他每天忙碌，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帶著孩子這樣在家等他？那母親呢？在等待自己丈夫的同時也等待著兒子？如果說父親帶走了她一半的希望，那麼他就更加殘忍地帶走了她全部的希望，為什麼母親的形像在他的記憶中總是年輕而溫柔的？他到底有多少年沒見過那個生他、養他的母親了，那個常常說著他是她的一切的美麗女人？有多少次從助理手中接過她送來的湯？又有多少次他忙得根本就不記得喝？傳來她的死訊的時候他在幹嘛？是在檢查魔力源的狀況？還是趴在滿是圖紙的屋裡設計一種新的魔法迴路？他到底有沒有回去見她最後一面？為什麼在記憶中找不到？…。
林亦覺得自己的心好痛，痛徹心扉。眼淚大滴滴的滾落，他卻沒有一點感覺。
他在以前從沒這麼仔細地思索過，認真的回憶起來，他的家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他的妻子在他的記憶中是個很安靜的人，不愛說話。但他表弟曾跟他說過，她是很開朗的人，很愛笑，他卻從沒注意到。
他記得兒子剛出生的樣子，然後好像是五、六歲時的樣子，之後就是成年的樣子了，林亦苦笑，他到底是錯過了什麼？他的兒子也會和他一樣嗎？
為什麼來到異世之後，才讓他明白生活的真諦？才讓他知道什麼是應該去珍惜的、保護的？什麼是可以放棄的？
林亦映著月光，反思著自己的過往。
李承乾悄悄走來，坐在林亦身邊，望著明月，靜靜地陪著他。
父王沒跟他講過在朋友難過的時候應該如何做，但他覺得，應該陪著他，有個人在身邊，才不會那麼孤單。
可能是四月的天氣已經夠溫暖，也可能是氣氛太過幽靜，這滿是心事的一對好友，坐在樹下安靜地入睡。李承乾抱著林亦的胳膊，林亦的頭靠在樹上，睡得恬靜。
第二天一早，林亦來到小院里看著初升的太陽，突然感覺心裡一片敞亮，過去的畢竟都過去，既然他有了從來一次的機會，就不會再重蹈覆轍，錯，犯過一次就夠了。
林亦向天空伸著手臂，眼睛眯著向著陽光，嘴角漸漸翹起。
「小亦，幹嘛呢？」林大柱走出來奇怪地看著自己的乖兒子。
「我要擁抱太陽。」林亦大聲說。
「啥？」林大柱愣愣的。
「哈哈哈哈……。」林亦後頭對父親做了個鬼臉，跑了出去，灑下一路的笑聲。
「這臭小子。」林大柱無奈地搖搖頭，自從兒子病好之後可是調皮多了，不過，他喜歡。
林大柱無聲地咧嘴笑著。
想通的林亦邁著歡快的腳步奔向蔣里正家，很有禮貌地敲門，很有禮貌地行禮，很有禮貌地說話，卻很沒禮貌地將李承乾從床上挖起來。按他的話說，做兄弟得有難同當，怎麼可能他都起來準備幹活而他還在睡？
李承乾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誤交了損友？但還沒等他思考出答案。林亦就從外面打了一盆冷水進來，把李承乾的臉按在裡面。
這一下李承乾可是徹底清醒了，掙開之後，就大吼一聲朝林亦撲去，當外面的侍衛聽到聲音闖進來的時候，卻無奈地發現這兩個小傢伙已經在地上滾成了一團。
一邊哈哈大笑，一邊你一拳我一腳地捶著對方。侍衛相互看了一眼，轉身出去，將門關好，眼不見心不煩，讓他們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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