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灌湯包
只要有求於己,那就一切好辦。王安然很懂得巧使喚人,他大馬金刀地往院中的胡凳上一坐,揮手道:「拿紙筆來,還有,你家有水果么,端盤上來,要切好的!」
沈大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道:「水果只有葡萄,你家也有的……我給你端一大盤子來!」快步進了屋子,不大會兒的功夫,便端出一大盤子的葡萄,盤子好大,放在桌上是盤子,放在鍋上那就是鍋蓋。
王安然又道:「紙和筆呢?你家應該有,要是沒有,我就回……你去我家取來。」裝大爺很是上癮。
沈大姑娘是不識字的,可她知道王家的人都識字,就連兔寶那小丫頭都會寫自己的名字,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像你家那樣的白紙沒有,不過粗的黃紙倒有一些,我爺爺平時用來記帳的。」見王安然點頭,她馬上又進屋取來了紙筆,還有一小碟墨。
王安然又仔細看了看沈大姑娘,問了幾個問題,完全確定了病情,他這才提筆開方。幸虧他有腦中以前的記憶,寫出的毛筆字不但能看,而且還相當地不錯,雖然算不上龍飛鳳舞,卻也中規中矩,鄉村少年能寫出這筆字來相當不簡單了,從此也可以看出,馮氏在教育他的方面,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藥方上有十來味葯,算不上複雜,根據沈大姑娘的病情,這個方子先吃七天,然後看情況加減,應該有把握能治好她的面油風。
寫好方子后,王安然道:「按著天庭的規矩,開完藥方后要向病人解說,我現在就給你說說這個方子。」
沈大姑娘看著王安然寫了滿滿一紙的字,感覺很是欽佩,她爺爺沈大腰也算識得幾個字,但記起帳來也要經常畫圈,象王安然這樣滿紙一個圈都沒有,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很有學問,在她看來,已經可以考狀元了。
王安然道:「這方子是生地六錢、玄參兩錢半、天麥門冬各一錢半、女貞子六錢、天花粉三錢、生何首烏六錢、生山楂六錢、白花舌蛇草六錢、茶樹根六錢、玉竹兩錢半、知母兩錢半、胡麻仁兩錢半。這方子可不便宜,一天一劑要服一個月的,你有異意嗎?」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異意,比如說手頭不方便,嫌這藥方貴,那我可以換別的,換個便宜些的。
可沈大姑娘卻不明白,她茫然地搖搖頭,小聲道:「啥異意?在城裡醫生給開藥方時,從來不問異意啥的,給開啥方子,就得去柜上抓啥葯,也不解說啥的。」
王安然嘿了聲,城裡的醫生看來很好賺錢啊,啥葯都能賣得出去。他指著方子,道:「我和城裡的醫生可不一樣,我給人看病,不怕病人明白方子,就怕病人不明白方子的好處。」
頓了頓,他開始解說,生地、玄參、麥冬門、天花粉、女貞子、生何首烏等養陰清熱,促使肺胃積熱清肅下行;白花蛇舌草、茶樹根、生山楂等清熱解毒,活血祛脂,諸葯並用,組成基本方,可以隨症加減使用。每人的體質不一樣,病情也不盡相同,所以隨症加減,靈活運用,是很重要的。
沈大姑娘如同聽天書一般,滿臉茫然,和兔寶的呆萌有得一拼,完全沒有聽出來王安然此方的絕妙之處。
王安然輕輕嘆了口氣,這可是名醫的經典名方,在唐朝這年代要是給哪家的醫生看了這方子,都可以當成是傳家的秘方,可惜啊,沈大姑娘不會欣賞。…。
他吹乾墨汁,將紙折好,道:「按著方子進城抓藥,如果藥鋪里的大夫問起,你就說是我開的,有問題讓他找我來問。」
沈大姑娘接著茫然,搖頭道:「大夫,那是幹什麼的,是當官的嗎,比里正還大?」唐朝人尚未管醫生叫大夫,那時宋朝時才有的稱呼。
王安然把藥方塞到她手裡,道:「就是醫生,天庭管醫生叫大夫,沒里正大,不過話說回來了,當官要比里正還小,那就不是官了。」
站起身來就想走,可又看到桌子上的麵粉,竟然是挺精細的白面,和他家昨晚吃的面一樣,看來沈大腰家的生活不錯啊!
王安然又坐下了,方子開完了,總么著也得蹭頓飯。他道:「你這是做啥呢?」
沈大姑娘珍而重之地把藥方揣入懷中,這才道:「是中午給爺爺和窯上大師傅送的飯,爺爺新請來個大師傅,聽說是長安來的,手藝可好著呢,爺爺說得好好伺候,頓頓都要吃面吃肉。」
王安然笑了,很好,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自己跑來和沈家套近乎,不就是為了能燒出蒸餾用的器具嘛,正好來了大師傅,看來薰衣草精油很快就能製作出來了,大唐的貴婦界馬上就要為自己瘋狂了!
他感覺吃大餅卷肉有點膩歪,想吃酸菜魚啥的,可這地方好象沒人腌酸菜,就算要腌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吃上的,只好退居其次了。他道:「你會做灌湯包不?」
沈大姑娘又茫然了,她今天茫然的次數,比以前十八年來的總合還要多。她搖頭道:「灌湯包是啥,沒聽說過,怎麼個灌法?」
王安然笑道:「我教你一招,這可是從天庭學來的,你要是學會了,自己開家飯鋪,保准你終生吃穿不愁。」
沈大姑娘對藥方的精妙之處半點不懂,可對於做飯的方法,她可是太懂了,大周女皇當朝,世間民風開放,女子也可以開店,要是她有了一技之長,就算長得再不中看,也會有人搶著娶她當老婆的,說不定馬上就可以嫁出去。
王安然道:「你家的羊肉不要煮,你把肉剁成肉餡兒,然後把面擀成包子皮,對了,你家有魚湯嗎?」
沈大姑娘道:「沒有,不過魚倒是有一條,昨天剛從河裡釣上來的,本來爺爺說要給你送過去的,補身子用的。」說著,臉上一紅,沈大腰的心思她當然懂,是想招王安然當孫女婿嘛。
王安然道:「你去燒鍋魚湯,越鮮越濃越好。你去忙,我還有點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做詩一首,畫圖一張,以便傳世,供後人瞻仰。」他拿起紙筆,揮了揮手,沈大姑娘很識趣地,把面板收走,她去廚房裡忙活了。
王安然把紙在桌上鋪平,回憶蒸餾器具的樣式,認認真真地畫起圖來,畫圖對他來講並不難,可用毛筆畫圖就不太容易了,又沒有尺子啥的,而且他畫出來的圖還得這年代的人看得懂,不能讓師傅燒制錯了呀,這就不太容易了,比較困難。
秉承著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先製造出困難,然後再上的原則,王安然費了好大的力氣,連廢了兩張圖,第三張才算是畫好了。抬頭看時,天色已近中午,唐朝人大多數只吃兩餐,可沈家是僱人幹活的,而且還是精細活兒,得給窯上的師傅們吃好吃飽才行,所以沈家是吃三餐的,這個時候快吃午飯了,平常都是沈大姑娘做好飯,然後送去窯上的。…。
王安然叫道:「絕招姐,我交待你的事做好沒有?」
沈大姑娘趕緊從廚房裡出來,道:「早做好了,我看你在做詩,就沒敢和你說。」
王安然嘿了聲,把圖紙放入懷中,進了廚房,開始做灌湯包。
灌湯包這種食物,絕對算得上是中華美食,吃法也講究,吃之前要先看,灌湯包皮薄,有透明之感,正宗的包子上皺褶有三十二道,均勻得不行,放在盤子上,就如同白菊,用筷子夾起來,懸在空中好似小燈籠,這種欣賞的過程,可以用唯美來形容。
等到吃時,內有肉餡兒,底層有鮮湯,尤其要注意的是,吃灌湯包會燙著後背。怎麼會燙著後背呢,這是有說法兒的,吃時要注意,如果橫中一吃,還沒等將湯汁吸進嘴裡了,包子里的湯就會順著筷子流到手上,這時候要是抬腕吸湯汁,那就糟糕了,湯會沿著手臂流,一直流到後背上,把後背給燙了!
但就算燙著後背也沒關係,灌湯包鮮著呢,有道是先開窗,后喝湯,一口吞,滿口香,口味極其鮮香,妙不可言。
不過呢,要讓專門的廚師來做,當然就是這樣的了,可要讓王安然來做,那就不見得是這樣了,他只能做出簡易版的來。
王安然用魚湯攪拌羊肉餡兒,加入調料,再把餡揉搓成丸,丸中加入羊油,羊油就是凝固了的白色葷油,涼州人管這叫膏油,然後包入皮中,捏出縐褶。
做好一個包子之後,王安然感覺這包子太大了些,不夠精緻,而且他把皮凍改成了膏油,不知會不會太膩,可材料不全,也只有做成如此了。
包了一個包子他就懶得再做了,做為一個好老師,他應該給學生動手的機會,只有讓學生親手實踐,才會進步嘛,他不做而讓學生做,是為了學生好。
他很有氣勢地一揮手,對沈大姑娘道:「看明白了,你照著做,把這一大盆的肉餡兒全做了,我很看好你喲,不要偷懶,我會監督你的!」
看了王安然的手法后,沈大姑娘不茫然了,心想:「做的也太難看了,我肯定比他做得好,強多了。」點了點頭,照著王安然剛才的手法,做起包子來。
沈大姑娘可比王安然強多了,不大會功夫就把包子做好了,放入屜中蒸起來,沒過多大會兒的功夫,香味傳出。
王安然哈地一聲,大聲道:「絕招姐你聽好了,我現在預言,你馬上就要後背疼,信不信?要是不信,後果自負,要是信了,後果還是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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