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奪經之戰(二)
且說張石重被汪嘯風擊敗,臉上無光,但畢竟截下了包袱,總算有個交代。這時天已下雨,張召重見包袱已濕了,忙打開要看經書是否浸濕,一解開,不由得破口大罵,包里哪有甚麼《可蘭經》?竟是客店櫃檯上的兩本帳簿,翻開一看,簿上寫的是收某號客人房飯錢幾錢幾串,店伙某某支薪工幾兩幾錢。他大嘆晦氣,江湖上甚麼大陣大仗全見過,卻上了大當,隨手把帳簿包袱拋入山澗,若是拿回店裡,給人一問,面子上可下不來。
他一肚子煩躁,趕回客店,一踏進門就遇見鏢行的閻世魁,見他背上好好的背著那紅布包袱,暗叫慚愧,忙問:「這包袱有人動過沒有?」閻世魁道:「沒有啊。」他為人細心,知道張召重相問必有緣故,邀他同進店房,打開包袱,經書好端端在內。張召重道:「瑞大林他們什麼時候來?」閻世魁道:「接飛鴿傳書,已在前面接應了。」
張召重想到汪嘯風那絕頂武功,心裡一寒,沉吟一會道:「只怕他們也截不住敵人,要保住經書,還得靠那兩個老傢伙。」
閻世魁獻媚道:「有京師三大高手一起出手,這次定無閃失。」
張召重哼了一聲:「但願吧。」
為確保萬無一失,強召重去和駐守涼州的總兵商量,要他調四百精兵一同護衛。總兵一聽事關重大,哪敢推託,立即調齊兵馬,派副將曹能、參將平旺先兩人領兵押送,等到了皋蘭省城,再由省方另派人馬接替。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涼州,一路上偷雞摸狗,順手牽羊,眾百姓叫苦連天,不必細表。
走了兩日,宿在清水鋪。次日清晨,忽聽得兵卒驚叫,亂成一片。曹能與平旺先出去查看,見十多名清兵胸口都為兵刃所傷,死在炕上,也不知是怎麼死的。眾兵丁交頭接耳,疑神疑鬼。次日宿在橫石。這是個大鎮,大隊將三家客店都住滿了,還佔了許多民房。
黑夜中忽然客店起火,四下喊聲大作。張召重命鏢師只管守住經書,閑事一概不理,以防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火頭越燒越大,曹能奔進來道:「有土匪!已和弟兄們動上了手。」張召重道:「請曹將軍指揮督戰,兄弟這裡不能離開。」曹能應聲出去。店外慘叫聲、賓士聲、火燒聲、屋瓦墜地聲亂了半日。張召重命閻氏兄弟在屋頂上守望,只要敵人不攻進店房,不必出手。那火併沒燒大,不久便熄了,又騷擾喧嘩了好一會,人聲才漸漸靜下來,只聽得蹄聲雜沓,一群人騎馬向東奔去。曹能滿臉煤油血跡,奔進報告:「土匪已殺退了。」張召重問:「傷亡了多少弟兄?」曹能道:「還不知道,總……總有幾十名吧。」張召重道:「土匪逮到幾個?殺傷多少?」曹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隔了半晌,說道:「沒有。」張召重哼了一聲,並不言語。曹能道:「這批土匪臉上都蒙了布,武功厲害,可也真奇怪,他們並不劫財物,只是朝咱們的弟兄砍殺。臨走時丟了二百兩銀子給客店老闆,說燒了他房子,賠他的。」張召重道:「你道他們是土匪嗎?曹將軍,你吩咐大家休息,明天一早上路。」曹能退了出來,忙去找客店老闆,說他勾結土匪,殺害官兵,只嚇得各店老闆不住磕頭求饒,終於把那二百兩銀子雙手獻上,還答應負責安葬死者,救治傷兵,曹能這才作罷。
次日忙亂到午牌時分,方才動身,這晚住在黑松堡,曹能命兵丁在鎮外四周放哨,嚴密守望。次日清晨,放哨的兵士一個都不見回報,派人一查,所有哨兵全都死在當地。眾兵丁害怕異常,當下便有十多人偷偷溜走了。
這天要過烏鞘嶺,那是甘涼道上有名的險峻所在,曹能命兵士飽餐了,鼓起精神上嶺。一路山青水綠,草樹茂密,行了兩個時辰,道路漸陡,兩旁儘是高山。走了半日,越來越冷,道路也越來越險,三月天時,竟自飄下雪花來。走到一處,一邊高山,一邊儘是峭壁,山谷深不見底,眾兵士手拉手走,惟恐雪滑,一個失足跌入山谷。眾人正自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攀山越嶺,忽然嶺上飛下一人,將三名清兵打下懸崖。清兵中膽小的大呼小叫,轉身便逃,曹能大聲喝止,卻哪裡約束得住?平旺先舉刀砍死一名兵士,軍心才穩了下來。當先奔跑的六七十名兵卒卻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張召重眼見形勢危急,恐怕兵敗如山倒,當即飛身前去迎敵。腳未踏實,敵人出招如風,突然一陣掌風向張召重胸口襲來。張召重身子臨空,無法避讓,掌風來勢凌厲,若是出手抵擋,懸空不能借力,必被敵人推下懸崖,跌得粉身碎骨,危急中雙拳在面前一立,和身向敵人撲去,拚著受他一掌,落個兩敗俱傷。敵人見張召重撲來,側身讓過,左手來抓他手腕。張召重見他手法又快又狠,不覺咦的一聲,暗暗驚心:「這人是誰?」當即跳開,只見那人魁梧異常,是瘦長條子,一個鷹鉤鼻,臉色紅如硃砂,頭頂光溜溜的禿得不剩一根頭髮。張召重見此人神威凜凜,武功好得出奇,驚道:「禿鷲陳正德!」
這人正是「天山雙鷹」中的「禿鷲」陳正德,與妻子「雪雕」關明梅一起,受徒兒霍青桐以及紅花會所託,出面為回部追回經書。由於紅花會被清廷追緝甚緊,紅花會豹隱無蹤,但為回部奪回經書也是大事,雖無法援手,但托「天山雙鷹」出面,對付張召重以及一干侍衛、鏢師還是綽綽有餘,故十分放心。
陳正德雙掌如風,迅疾無比,張召重展開無極玄功拳,一招「烘雲托月」,手腕翻過,下肘轉了個小圈,向陳正德爪上打去,剛要打到,日光下見他五指猶如鷹爪,心裡一驚,立即收轉手掌,變招握拳,向他手腕猛擊。陳正德一抓不中,也是變拳打落。兩人雙臂相格,功力悉敵,不分上下,各自震開三步。陳正德也道:「火手判官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嶺上又飛下一人,連斃數名官兵,向張召重逼來。只見此人身材極矮,一身灰衣,滿頭白髮,竟是個老太婆。她背插單劍,雙手空著,凌空躍起,向張召重抓了過去。不用說,正是「雪雕」關明梅了。
平旺先彎弓搭箭,颼的一箭向關明梅射去。關明梅一手攬住箭尾,轉身向平旺先甩來。平旺先低頭躲過,一名清兵「啊唷」一聲,那箭射中了他肩頭。就是這緩了一緩,鏢師隊伍中突然衝出一人,五指有如鋼爪鐵鉤,向關明梅手上抓去。關明梅暗吃一驚,見這老者竟是嵩陽派的大力鷹爪功,手掌伸出,勢道不快,卻竟微挾風聲,心想:「此人武功在江湖上已是數一數二人物,如非一派之長,亦必是武林中前輩高人,怎地甘為清廷走狗?」
當地地勢狹隘異常,關明梅無法左右閃避,左手運內力接了他這一掌,右掌按出。那人左掌又是呼的一聲架開,雙掌相遇,兩人較量了一下內力。關明梅變招奇快,左腿「橫雲斷峰」,掠地掃去。那人躲避不及,雙掌合抱,猛向她左右太陽穴擊來。關明梅一側身,左腿倏地收住,向前跨出兩步,那人也是側身向前。雙方在峭壁旁交錯而過,各揮雙掌猛擊,四隻手掌在空中一碰,兩人都退出數尺。這時位置互移,關明梅在東,那人已在西端。
關明梅定睛一看,只見對手是個枯瘦矮小的老者,身穿藍布長衫,驚叫一聲:「金爪鐵鉤白振!」。原來白振外號「金爪鐵鉤」,是嵩陽派中數一數二的好手,大力鷹爪功三十年前即已馳名武林,不在江湖上行走已久,一向不知他落在何處,哪知竟做了清廷的侍衛。
白振道:「不敢,那是好朋友鬧著玩送的一個外號,實在愧不敢當。今日一見,天山雙鷹果然名副其實。」
兩人一凝神,發掌又斗。這時天山雙鷹與張召重、白振四人擠在寬僅數尺的山道之中惡鬥,旁臨深谷,貼身而搏,直無迴旋餘地。閻氏兄弟等空有兩百餘人,卻無法上前相助一拳一腳,只得吶喊助威。
四人愈打愈緊,張召重見陳正德兩隻手掌使開來呼呼風響,聲威驚人,當下凝神持重,見招拆招,酣斗聲中陳正德左掌打空,擊在山石之上,石壁上泥沙撲撲亂落,一塊岩石掉下深谷,過了良久,才隱隱傳上著地之聲。
惡戰良久,天山雙鷹未佔上風,不禁焦躁,原以為兩人一出手,什麼樣的敵人都能打發,哪知卻如此扎手,況且對方還有上百人虎視眈眈。關明梅突然拔出劍來,舉劍當胸,如一隻大鳥般急撲過去,一招「鵬搏萬里」,向白振胸口直刺。白振見這劍實在來得太快,也是不及抵擋,立即左手雙指一駢,向關明梅脅下要穴點去,這是攻敵之不得不救。關明梅劍尖將及白振胸口,突見白振手指襲到,左掌「金龍探爪」,自下向上一撩,隨即反手抓出,這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法中的厲害招數,和大力鷹爪手有異曲同工之妙,白振只要腕脈被抓,當時就得全身癱軟。但就這樣,關明梅右手劍的勢道緩得一緩,白振左手反擊敵人面門。這一招之後,緊著下面還有一腿,叫作「上下交征」。關明梅拳術嫻熟,見他左手擊來,又伸左掌抓拿,下盤向右閃避,手中劍刺向對方咽喉。不料白振功力老到,關明梅向右閃避,他一腳偏從右方踢來。好在關明梅長劍亦已刺出,白振腿力尚未使足,隨即收勢。
關明梅見白振化解時舉重若輕,大力鷹爪功深得個中三昧,更加著急,不知能否在短時間將他擊敗。白振見關明梅身手迅捷,也自驚佩。兩人攻拒進退,旗鼓相當,轉瞬間拆了百餘招。關明梅劍法迅速無比,白振展開大力鷹爪手,也是以快打快,心中暗暗稱奇:「這老婦人白髮如銀,又是女流,怎地竟然戰她不下?」心中焦躁,要冒險取勝,豈知關明梅逼得甚緊,白振微一疏神,左手衣袖竟被她長劍劃破了一道口子,雖然未傷皮肉,但也不免心驚。
那邊張召重、陳正德也拔出長劍相鬥,只見白刃耀眼,滿山劍光,兩個人影在懸崖上盤旋飛舞,雖只兩劍相鬥,但金刃劈風之聲,有如數十人交戰一般。兩人斗到酣處,劍法一招緊似一招,點到即收,雙劍不交。原來陳正德知道張召重手中的凝碧劍是罕見的寶劍,不敢與之相碰。
這邊關明梅百忙中看到兩人拆了數十招后,丈夫絲毫未見便宜,不由得暗暗心驚:「火手判官怎地如此厲害?」只見兩人越斗越緊,兀自分不出高下。陳正德殺得性起,劍招連綿,劍鋒不離張召重左右。張召重退後一步,他一劍「神駝駿足」刺了過去。張召重向左一閃,還了一劍。兩人又交數招。陳正德刷刷刷連環三劍,張召重一步不退,還了四劍。兩人又斗數十招。陳正德使出「三分劍術」中的絕招,虛虛實實,變幻莫測。張召重展開「柔雲劍法」,七十二路正變中包藏八十一路奇變。只見陳正德一劍「冰河開凍」,向張召重右臂直劈下來。張召重向左側讓,陳正德長劍突然上撩,「夜半烽煙」,迅捷絕倫。張召重喝道:「好劍法!」一劍「孟婆灌湯」,直刺敵喉。陳正德這劍撩了個空,心念甫動,張召重長劍的劍尖已指到咽喉,來劍勢若電閃。陳正德再也不及閃讓,敗中求勝,舉劍橫削,驚呼聲中,張召重突向右倒,將陳正德來襲之勢讓過,回劍接住來劍,只聽當的一聲,兩劍顫動,聲若龍吟,嗡嗡之音,良久不絕,陳正德的長劍終於被張召重的凝碧劍削斷。
陳正德並不慌亂,忽然斜肩向張召重撞來。張召重劍勢在外,不及收回,只好側身閃開。陳正德搶得空檔,背靠石壁,大喝一聲,右掌反揮,硬要把張召重擠入深谷。張召重被迫退了半步,半隻腳踏在崖邊,半隻腳已然懸空。眾官兵都驚叫起來。陳正德的掌風已撲面而至,張召重既不能退,也不能接,心知雙方掌力均強,一抵而退,對方不過在石壁上一撞,自己可勢必墮入深谷,人急智生,右手凝碧劍刺出,逼陳正德匆忙閃避,左手施展擒拿手法,一勾已挽住陳正德手腕,喝一聲「起!」將他提了起來。陳正德手掌一翻,也拿住了張召重手腕,只是雙足離地,力氣施展不出,被張召重奮起神威,一下擲入山谷。
眾官兵又是齊聲驚叫。陳正德身子臨空,心神不亂,在空中雙腳急縮,打了個筋斗,使下跌之勢稍緩,這筋斗翻得半個圈子,已在腰間取出飛抓,一揚手,飛抓筆直竄將上來,這時關明梅已幾招快劍逼退白振,飛抓也已出手,兩人飛抓對飛抓緊緊握住,猶似握手。關明梅不等丈夫下跌之勢墮足,雙手外揮,將他身子揮了起來,落在十餘丈外的山路上。關明梅回身冷笑,說道:「火手判官寶劍在手,佩服佩服。」也不見她彎腰用勁,忽然平空拔起,倒退著竄出數丈,挽了陳正德的手,夫妻倆雙雙走了。
眾官兵紛紛圍攏,有的大讚張召重武功,有的惋惜沒把陳正德摔死。張召重一語不發,扶著石壁慢慢坐下。白振過來道:「張大人好武功。」低聲問道:「沒受傷么?」張召重不答,調勻呼吸,過了半晌,才道:「沒事。」一看自己手腕,五個烏青的手指印嵌在肉里,有如繩扎火烙一般,心下也自駭然。
這次張召重預有準備,自己在明,白振在暗,本想對敵方出奇不意,不料敵方有備而來,天山雙鷹名不虛傳,若不是凝碧劍在手,還不知如何收場。大隊過得烏鞘嶺,當晚又逃走了三四十名兵丁。張召重不敢大意,又發書催後援早作準備。
鈴劍雙俠、霍青桐在雙井與天山雙鷹會合,聽說起烏鞘嶺的劇斗,都不禁駭然,暗叫好險。不久又有一行人前來會合,卻是鐵膽庄的周仲英一行。
鈴劍雙俠一看大名鼎鼎的「鐵膽」周仲英,年逾六旬,可老當益壯,赤臉透紅,銀須自發,好不威武,一看便知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周仲英這趟出門,只帶了兩名子弟,這兩個人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頭,即孟健雄、安健剛。周綺想必已嫁給徐天宏了,周英傑年紀尚幼,都未前來。不過還有鐵膽莊上百名庄丁,那晚在橫石鎮假扮「土匪」放火偷襲清兵的,就是周仲英帶的這些庄丁。
天山雙鷹與周仲英這三位老者見汪嘯風年紀甚輕,但氣定神閑,目光銳利而不凌人,面貌俊朗而不恃才自傲,顯然已在江湖上久歷風浪,但並不因而失去壯志凌霄的少年英俠。水笙穿著一身白衣勁裝,與黑烏烏的頭髮,及烏亮亮的眼珠,正好成了對比。水笙姣好清秀,膚色欺霜勝雪,身材婀娜多姿,眉宇間隱隱英氣,怪不得江湖人都說,鈴劍雙俠是武林中的一對璧人。
三方面人馬會合,實力大增。大家見過後,寒暄幾句,因追敵要緊,於是分三批出發。
鈴劍雙俠與霍青桐先行,三人的座騎都是萬里挑一的良駒,迂迴抄過張召重一行,防止其個別高手帶古經先行潛逃。這河西走廊自古一條道,倒不怕敵人走小道遁走。
這日到了肅州,三人來到杏花樓,點了酒菜。肅州泉水清洌,所釀之酒,香醇無比,西北諸省算得第一。店小二又送上一盤肅州出名的烘餅。那餅弱似春綿,白如秋練,又軟又脆,霍青桐吃得讚不絕口。
塗聽得遠處蹄聲急促,一乘馬飛奔而至。三人眼前如風卷雪團,一匹白馬飛掠而來。這馬迅捷無倫,馬上乘者是何模樣全沒看清。霍青桐一驚,「怎地有如此好馬?」見那馬奔跑時猶如足不踐土,一形十影,當真是追風逐電,超光越禽。剛聞蹄聲,馬已近前,騎士是個灰衣中年人,來到杏花樓下翻身下馬,逕入酒家,店夥計忙上前刷馬。只見這匹白馬遍身雪白,霜鬣揚風,身高腿長,神駿非凡,突然間一聲長嘶,清越入雲。
鈴劍雙俠與霍青桐心中一動,當即低聲商量。不久霍青桐悄悄走下樓去,從旁掩近,從行囊中取出火絨,用火刀火石打了火,將絨點燃,突然向白馬衝去,飛刀脫手,噗的一聲,釘上屋柱,已割斷系著白馬的韁繩。霍青桐右手一按馬鞍,一個「潛龍升天」,飛身跳上白馬馬背,左手將火絨塞入白馬耳中。白馬一驚,縱聲長嘶,如箭離弦,向前直衝了出去。那騎士就在臨街窗口而坐,見有人奪馬,當即飛身而出。霍青桐幾粒鐵蓮子打去,騎士只好躲避,這時霍青桐早已去得遠了。她這幾下這幾下手勢一氣呵成,乾淨利落,直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
騎士大叫大罵,撒腿追來。霍青桐嫣然一笑,雙腿微一用力,白馬一衝便是十餘丈,只覺耳旁風生,身邊樹木一排排向後倒退,小村鎮甸,晃眼即過。賓士了大半個時辰,那馬始終四足飛騰,絲毫不見疲態,不一會道旁良田漸多,白楊處處,到了一座大鎮。駱霍青桐下馬到飯店打尖,一問地名叫做沙井,相距奪馬之地已有一百多里了。她對著那馬越看越愛,親自喂飼草料,伸手撫摸馬毛,見馬鞍旁掛著一個布囊,適才急於趕路,並未發見,伸手入囊,摸出二三十兩碎銀子和一封信,封皮上寫著:「韓文沖大爺親啟,王緘」幾個字。那信已經拆開了,抽出信紙,先看信紙末后署名,見是「維揚頓首」四字,微微一驚,一琢磨,反而高興起來,心想:「原來這人與王維揚老兒有瓜葛,我們正要找鎮遠鏢局晦氣,先奪他一匹馬,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氣。」再看信中文字,原來是說叫人送上名馬一匹,暫借乘坐,請他趕去與閻氏兄弟會合,送給張召重,一同保護要物回京。
不久「鈴劍雙俠」牽了霍青桐原來的座騎也來到沙井,這三匹馬也是千里良駒,僅比霍青桐稍遲。鈴劍雙俠說起那白馬的馬主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匹劣馬,氣急敗壞地趕路,無奈磨磨蹭蹭,要趕來這裡起碼要一個時辰,不必擔心。
看了王維揚的信件,汪嘯風恍然大悟,說道:「原來這馬是洛陽鐵琵琶門韓家的。」霍青桐問道:「很厲害嗎?」汪嘯風說道:「洛陽鐵琵琶門韓五娘的鐵琵琶算得上武林一絕,這韓文沖乃韓家高手,不過也是個二流人物,不必掛慮。他與師弟焦文期,就是關東第三魔,現在都在鎮遠鏢局效力。嗯,加上閻氏兄弟,鎮遠鏢局四大高手齊出,陣仗很大呀!」
水笙問道:「這韓文沖騎這匹好馬來幹什麼?」
汪嘯風一怔,似乎這不是問題的問題突然給了他很大的啟發,當即恍然大悟,笑道:「幸得夫人提醒,否則我們還蒙在鼓裡。」
水笙和霍青桐一起道:「什麼蒙在鼓裡?」
汪嘯風解釋道:「這批白馬是王維揚送給張召重的,想來張召重也知道以他們能的實力難以對付我們,為確保將經書送過黃河,所以張召重搞了個疑兵之計,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他卻攜帶經書乘這批白馬單騎飛奔,搶先越過黃河,就成功了。霍姑娘搶了這批白馬,就打亂了張召重的計劃,可以說是無心插柳啊。」
這一下歪打正著,三人都十分興奮。汪嘯風和兩名美女計議:「此去向東,人煙稀少,正好行事。我們在前面攔截,天山雙鷹和周老英雄從後面堵上,就在這裡將經書奪回。」三人養精蓄銳,馬也飲足了水,只等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