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叫查爾斯
在這個鱗次櫛比的精品商廈,花團錦簇的休閑小區中心,包圍著一座外觀看起來稍顯平平無奇的歐式辦公大樓。
他穿著一身刻意精心挑選的黑色西裝西褲,一雙擦得澄亮嶄新的黑色皮鞋,帶著一雙幾乎掩住半邊臉孔的黑色墨鏡,猶如一位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的殺手一樣站在那棟辦公大樓面前。
在漆黑色的墨鏡的掩蓋下,如黑鵝絨般細細長長的睫毛一翕一合,淺藍色的瞳仁里毫無掩飾地透露出一種刺骨的利光,晶瑩透亮得宛如兩顆稀有珍貴的藍寶石。
他英姿颯爽,身材挺拔氣場,一頭沒有抹上一丁點髮蠟的金色短髮看起來有些凌亂,但卻無疑地給他這身拘謹刻板的外表添加了一絲桀驁不馴之氣,使他的整體氣質看起來毫無一絲違和的美感。
他邁開步伐,挺直腰板款款地往那棟辦公大樓走去。
即便是在墨鏡的遮擋下,卻猶然可見他那深邃俊逸的五官,他渾身不自覺散發出來的卓越貴氣的氣質,吸引了經過他身旁的那些俏麗的女性,無不為他停駐注目。
簌簌拂來的風將他額前的劉海吹得飄逸揚起……
陽光美好絢爛地投落在他的身上,彷彿為他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氣質鍍上一層驚心動魄的金光,讓人為之神魂顛倒。
他傲慢地勾唇,噙上一絲不羈的微笑。
不可一世地睨著身旁為他著迷的女性。
忽然間——!
「砰——!」
一聲響亮清脆的爆栗一瞬間砸碎了這令人心馳神往的美妙氣氛。
氣氛一下子掉到了冰點。
就像美妙動聽的音樂正播放到最高潮最撼動人心的那一處,突然卡帶了一樣……
他被人從身後狠狠地連續敲了一下腦袋,頓時痛得他齜牙咧嘴,彎腰捂住自己的後腦勺,那風度翩翩,風靡萬千少女少婦的形象瞬時蕩然無存。
隨之,一聲暴躁的叫罵聲從他身後傳來:「該死的,還錢,還錢!還錢!」
隨著身後那人那特別有節奏的怒罵聲,那一聲聲爆栗也特別附和配合的「砰砰砰」如同配樂般響起來。
他拚命躲開一米遠,回過頭,揉著自己的後腦勺,一邊摘下墨鏡,莫名其妙地看著身後一名計程車司機,莫名其妙地問道:「這位先生,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的個子比那位挺著個啤酒肚的司機要高上一個頭,司機不得不仰著腦袋沖他惡狠狠地怒罵:「小子,你毛都沒長齊就想坐霸王車嗎?你也不看看你這是在誰的地盤上!」
說罷,司機將手中被他揉成一團的幾張紙幣丟在他身上,當著眾人的面,繼續噼里啪啦罵了他一大通:「用這些作廢幾十年的紙幣來糊弄我,你當我白痴啊?媽的,趕快還錢!」
所有人都好事地湊了過來,場面一下子變得熱鬧喧囂。
他被包圍其中好似馬戲團的小丑一樣任人睥睨觀摩。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處之泰然,繼續保持著微笑說道:「先生,如果那些紙幣不能用,那請您稍等,等我回辦公室取錢再來還你。」
司機一臉賤肉橫生,兩道凌亂好似從來沒修過的眉毛一挑,他張嘴大罵,語氣儘是不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如果你現在不付賬的話,老子就叫警察過來了!」
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無理取鬧,又矮又丑的死胖子司機,他的態度就越是傲慢無懼。
他優雅笑道:「隨你的便,我現在身上就只剩下剛才被你丟掉的那幾張廢紙,你就算把警察找來,我也沒轍,難道你要我蹲下來生一噸給你嗎?」
「什麼生一噸,你……」司機衝口怒問,卻忽然頓住了,他的意思是,拉一噸大便……****!司機頓時橫眉怒眼,勃然大怒地揪住他的衣領,緊攥到自己面前,怒聲道,「小子,誰不好惹,你居然惹到我頭上來了?」
見自己好不容易才從科林手上騙來的黑西裝被司機攥得皺巴巴的,他不免輕蹙了一下眉頭,隨後又即刻恢復自然,微笑著說:「這件西裝的價值可是你載一輩子的客也掙不來的,你可要想清楚後果再行動啊!」
「你……」司機氣得臉色漲紅,目眥俱裂,揮起拳頭就欲往他的臉上揮。
垂在身側的雙手頓時緊握成拳,他忽而眯起眼睛,待司機的拳頭在那千鈞一髮間即將揮到他臉上的時候,他蓄勢待發,準備反擊。
不料,當他的拳頭還沒舉起,司機的拳頭還沒落到他臉上的時候,一隻大掌忽然間用力地抓住了司機的拳頭,驀然阻止了這場糾紛。
那忽然出現的陌生人凜然地站到他面前,一把將司機推開。
他不由得驚怔住——在陽光下,在那近在咫尺的距離,那張清秀精緻,輪廓分明的臉孔清晰地印入了他的瞳仁里。
那個男人擁有著白種人天生的白皙的皮膚,好似精心保養過的臉蛋光滑細膩,一頭棕色的短髮飄逸清爽,還有一身休閑的黑色夾克和洗水牛仔褲……
「拿了錢就趕緊走!」那個男人將手裡的一張一百美元丟給司機。
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男人,那一翕一合的薄唇粉嫩富有彈性,說話的語氣雷厲風行,姿態威嚴自信,無疑的,這個男人的容貌外表甚至是氣質,都是極品中的極品。
司機見丟在身上的錢是如假包換的一百美元,也就只好悻悻然地了事走人,回頭還不忘罵罵咧咧道:「見鬼了,真他媽倒霉,下次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見你一次扁你一次!」
所有人眼見這場鬧劇結束了,也紛紛做鳥獸散,場面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那個男人望了一眼遠去的司機,隨即轉身,與他擦身而過,甚至沒有落下一個眼神抑或一句話語。
他即刻回過神來,朝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大喊道:「嘿,丹尼爾!」
丹尼爾一怔,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兩道修剪得整齊秀氣的眉毛輕輕一擰,問:「你認識我?」
他漫不經心地聳聳肩,露齒一笑,然後抬起手,指了指丹尼爾的左胸口。
丹尼爾低頭一看,原來是他還佩戴著一張工作人員的身份證明卡,上面就清楚地寫明了他的姓名還有工作頭銜:vord國際貿易公司高級主任,丹尼爾?斯特林。
他不以為意地重新抬起頭,沒有說任何話,便又想繼續轉身往辦公大樓里走進去。
誰知,身後又傳來一聲熱情歡脫的叫喚:「嘿!丹尼爾,我叫查爾斯!」
……
…………
坐在一張整潔得不見一份文件或者一支簽名的辦公桌面前,查爾斯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坐在辦公桌裡面一個體態發福,看起來面慈心善的中年男人。
他的嘴邊總是掛著那抹桀驁不羈的笑。
中年男人恣意地坐在皮質的辦公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一臉沉思的模樣,隨後馬上站起來,走到查爾斯身後,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膀。
這個中年男人叫科林……
…………
……
在一個類似像地下科學實驗室的地方,好,至少當查爾斯吃力地睜開雙眼的第一秒,他看到這個地方之時,給他的就是一個這樣的感覺。
到處都是刺鼻的藥水味,布滿視線內的都是一些斑斕彩色的化學藥品,還有好幾個穿著白袍的中年男人圍著他。
他第一眼認出的就是科林,那個本來身材瘦小,面無三兩肉的男人,如今卻形同一個年過半百,老態龍鍾,步履笨拙的中年男人一樣。
科林見他醒過來,沒有過多的訝異。
反倒是他,在頭腦清醒的第一刻,便從病床上坐起了身,全身乏力虛弱地說道:「shit,我怎麼還沒死?我以為我死定了……」
他此刻腦海中僅存的記憶只定格在他頭部中彈前的前一秒,以為他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還有再次醒過來的機會……
「查爾斯,還記得你是查爾斯嗎?」科林愣了一秒之後,即刻走上前,按住他亂動的身體。
查爾斯扇開科林的手,兀自捂著自己的肩頭,皺眉活動活動幾乎僵硬石化的身體,然後接下科林的話茬,不以為意道:「記得,我叫查爾斯。如果你是這樣問我,『科林,你記得你是叫查爾斯嗎?』我估計我會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這樣帶著調侃的回答讓科林忍不住唇角一抽。
不過這樣也好,見查爾斯的狀況和之前無異,科林一顆忐忑的心也隨之放定了下來,剛想開口說話,便聽到查爾斯那帶著疲憊沙啞的聲音傳來。
「科林,一天沒見,你怎麼胖得跟一頭賤肉橫生,老得走不動的豬一樣?」
「……」科林的身體忽然一僵,繼而馬上乾笑道,「都已經二十年了,是人都會變。」
「什麼?二十年?」查爾斯低聲驚呼了一句,然後環視了一圈這個實驗室的環境,還有一大堆他從沒見過的儀器之後,忽然自己對著自己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跳下床,一邊脫下他身上的病號服,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夥計,你的黑色幽默挺冷的,不過別扯得那麼遠。」
脫下上衣,露出仍舊結實精壯的上半身,雖然他的皮膚不知道為什麼沒了什麼光澤,但還是絲毫不影響他那厚實發達的胸肌。
他腹部上,依舊保持著八塊他幾經辛苦才鍛鍊出來的完美腹肌,肌肉的紋路清晰可見,塊塊結實漂亮。如果單看他的身材,或許很多人都會以為他是一位健美教練,因為他將他的身材鍛煉得比例和形體外觀簡直可以堪稱勻稱完美……
他忽然有種迫不及待想離開這裡的衝動。他性子急,邊匆匆脫掉衣服之時,還邊自言自語低喃道:「你們這個惡作劇裝得還真有那麼點像樣,讓我一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同伴都變成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這點子不錯,誰教的?」
脫下褲子,他渾身赤裸的站在科林面前,完全沒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然後伸出手,一本正經道:「趕緊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我的任務還沒完成。」
科林試圖不要去注意他旁若無人地將自己脫了個精光的舉動,認真地注視著查爾斯的臉,說道:「查爾斯,你的任務早在二十年前就結束了。」
「是是是,你還可以說你的未婚妻早在二十年前跟人跑了,你的女兒其實不是你親生的。」查爾斯毫不介意地自顧自失笑調侃道,「科林,其實我在二十年前就暗戀你,你信么?」
科林沉默了幾秒后,忽然從身後拿出一面小小的圓鏡放到他面前。
「已經二十年了,查爾斯,你自己看看……」
狐疑地接過科林遞過來的鏡子,查爾斯將它放到自己面前……
澄亮潔凈的鏡子裡面,反射著一個男人的臉孔,一雙炯炯有神的藍眸,美得如同從天上隕落的寶石。
但是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的眼周,竟出現了許多細細密密的干紋。他的法令紋,居然深到可以夾死蒼蠅。他的手腳,皮膚從最初的富有彈性光澤,變成此刻的粗糙細薄,還出現了些微淡淡的老人斑……
「no——way——!!」他怔怔地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