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顏語恩很舒服的在沙發上翻個身；半夢半醒間，手指無意識地按著電視遙控器，電視畫面不斷地跳動著，一下是電影，一下是新聞。

江晨星打著呵欠走出房門，看到的就是四個不同顏色的人偶在電視上說早安，屏幕里上演的正是小朋友最愛、紅極一時的「天線寶寶」。

「顏、語、恩！」

一聲無敵獅吼嚇得顏語恩從沙發上滾下。「噢……」她的頭撞到茶几，這下肯定腫起來了。

「晨星，一大早的你發什麼神經啦。」顏語恩從地上爬起來，抱著心愛的鴨抱枕，又賴上沙發，一邊抱怨，一邊揉著撞疼的額頭。她一晚沒睡，又被這麼大的聲音轟炸到去撞到，想來她這顆頭今天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江晨星將一張兇狠的臉湊到她眼前。「我發什麼神經？嗯？我說過多少次了，上完大夜班就趕快滾上床，不要邊睡邊開電視！電費不用錢嗎？啊？！」

老是講不聽！就算每次語恩都表示會多負擔一點電費，她也不能忍受這種浪費又不環保的行為。

被這樣兇狠的瞪著，瞌睡蟲怕不全跑光，就算顏語恩再怎麼想睡，這下也清醒了。「那個……我……我有在看電視啊。」她嘿嘿嘿地乾笑。

她知道晨星氣的是她浪費的行為，不過，只要她有在看就不算浪費啦！

原本惡狠狠的臉忽然換上詭笑，這讓顏語恩不由自主的狂冒冷汗。

「你有在看？很好，你看這什麼鬼東西？」江晨星挑眉冷笑，下巴一點，示意語恩轉頭看一下電視屏幕——一隻紅色天線寶寶正溜著滑板車，一邊揮手說「再見、再見」。

啊？這什麼東西？顏語恩呆看著屏幕，張大嘴，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

「晨星，語恩已經嚇傻了，就放過她吧。」李蓉穿著一身剪裁簡單的深藍色套裝從房裡走出來，看起來像是準備要去上班了。「啊！有早餐。語恩，你真是大好人。晨星，你打算穿這身睡衣去上班嗎？」

李蓉將包包放到一旁，從桌上的塑料袋中翻出屬於她的早餐，吐司的香味撲鼻而來。玉米蛋吐司和柳澄汁是她早上的最愛。

顏語恩眼睛一亮，忙拿出鮪魚蛋餅和奶茶，一臉諂媚地獻上。「晨星，你最愛的鮪魚蛋餅耶。」只要可以讓晨星消火，她再狗腿都可以。

接過早餐，江晨星伸出食指猛戳顏語恩的額頭。「再、有、下、次，我就趕你出去睡路邊。」說完，頭也不回地進自己的房間。

「喂喂喂！我可是靠臉吃飯的耶！」顏語恩摀著額頭哇啦啦大叫，不過江晨星已經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蓉蓉，不會吧，有房東這樣威脅房客的哦？」

「語恩，你知道她是為你好，上完大夜就乖乖去床上躺平。」李蓉清好了吃完早餐留下的垃圾，優雅地起身。「而且你最近是不是太誇張了？夜班錢好賺是沒錯，但你這樣會把身體搞壞的。」

顏語恩聳聳肩。她當然知道晨星只是隨口說說，而且不知是第幾次說要把她掃地出門了。「沒辦法，最近新龍頭老大要來接管，快忙翻了，班表也被調得亂七八糟。」

顏語恩打了個超大的呵欠。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快去休息吧。」李蓉在玄關穿上高跟鞋，臨出門前還不忘催促顏語恩快去睡。

伸了個懶腰，顏語恩瞄了一眼桌上的遙控器，思索著一大早會有什麼好節目。

「再碰一下遙控器，我就把你的手指頭剁掉。」

才伸出手，連遙控器都還沒碰到，身後就傳來江晨星冷冷的聲音。

「呃，你速度真快。」顏語恩悄悄地縮回手。「路上小心，我去睡了。」

她用光速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和晨星認識五年，同居快兩年，但有時還是會被她的牙尖嘴利嚇到。歲月真可怕，兩人從大二時的社團活動認識到現在，竟然已經五年了。大學時她和晨星因為分屬不同科系，雖然認識，卻沒什麼交集，原以為那種若有似無的友誼會隨著畢業而消逝，沒想到——

她們都留在台北找工作。這層公寓是江晨星的一個遠房親戚所有，已經好幾年沒人住了，索性借給她住；而晨星嫌一個人住太寂寞，便邀她們同住，順便賺點房租。

她們之間的感情其實是在同住之後才開始熱絡起來的；也因為住在一起，常這樣吵吵鬧鬧，與其說她們是好朋友，還不如說她們像姐妹一樣。

下次可不能再讓她們擔心了。

沉入夢鄉前，顏語恩堅定地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