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一波三折（一）

慕容山莊。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慕容九妹依舊一副淡漠神情。

「這就是慕容山莊的待客之道？」白如衣淡淡一笑，雖然進入莊院地界，不過連奉茶的人都沒有，實在是有失大儀。

「九姐向來不喜歡應酬，更加厭惡待客禮數。」那少年連忙解釋道，「生性如此，還請幾位不要見怪。」

「顧小妹，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慕容九冷冷道。

「哦，原來是『玉面神拳』顧少俠。」白如衣淡笑道，「失敬，神拳顧家的風範確是比某些人要勝出不少。」

「你是說我慕容家沒風範？」慕容九妹一聲冷哼，竟不再言語。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白如衣淡淡一笑，化石神功講究絕情斷義，滅性死心，慕容九妹能有此反應，可見化石神功的功力尚未練到高深境界。

「九姑娘，你不要生氣，白大哥是跟你開玩笑的。」鐵心蘭出言制止了彼此的言語衝突，「事情是這樣的…」竟是將由龍小雲處聽來的事件源由講了出來。

「這麼說，張箐是去追小魚兒了？」慕容九冷冷道，「空口無憑，我也不管你們說得是真是假，不過櫻桃既然是張箐所有，就由我日後轉交給她。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走？白如衣微微一訝，慕容山莊一行，本就打算將櫻桃交慕容九妹轉還張箐，不過沒想到慕容九居然這麼快就下逐客令，終究還有些任性少女天性。

「走就走，慕容山莊果真是好大名聲。」龍小雲恨聲道，堂堂興雲庄少主，何曾受過這種氣，「老白，心蘭姐姐，我們走。」

「不送。」慕容九冷冷道。龍小雲倒也不甘示弱，起身便走，一面冷嘲道：「九姑娘放心，縱使今趟被掃地出門，我們也不會高攀慕容家，更不會說是慕容家懼怕『十二星相』才遭如此冷遇。」

「你…你們現在不必走了。」慕容九一下子輕掠至龍小雲面前，冷冷道：「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激我，我留下你們，只是為了要你知道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威脅慕容姐妹。」

龍小雲冷笑道：「我可沒有激你，也並未執意要留下，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為何要聽你的話。」

九姑娘淡淡道：「我既已留下你們，你們便決不能走，跟我來吧。」

這莊院依山而建，佔地並不廣，氣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間房子，都建築得小巧玲瓏別具匠心，看來別有一番風味。走進去便是個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廳房，雖然瞧不見一個僕役，但每寸地方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龍小雲自被廢武功，雖然回復了一些，不過到底還是體質虛弱，加之慕容山莊地勢頗高，氣候差異影響，待走到這裡，竟已有些喘氣，似將跌倒，幸好顧人玉悄悄出手，在後面扶著他。

龍小雲笑道：「你這人還不錯，只是看起來，倒像是個女孩子，若非生得又高又大，濃眉大眼，絕不會是個女子，我真要以為你是女扮男裝。」

聽聞此言，顧人玉的臉色刷地變紅，低頭吃吃道：「我，我……我……」

慕容九腳步不停，穿過廳房，穿過迴廊，諾大的庭院，到處都不聞人聲，更瞧不見一個人影。

最後，她走到小園中三四間雅軒前，方自戰住了腳，道：「這裡是慕容家的客居，你們各自選一間就行。」說完了這句話，竟又轉身走了。

「我就住在最西邊的那個房間。」顧人玉道：「慕容山莊自姨丈去死後，便謝絕江湖人輕易拜山，沒有什麼特別準備。」

鐵心蘭一笑：「所以，整個慕容山莊，恐怕只有這裡，才是男人能住住。」

「對了，那個惡婆娘呢，她住哪裡？」龍小雲隨口問道。

「九姐喜歡清靜，自從八位表姐出嫁后，她便住在南側的小靜居，最後一間就是。」顧人玉說道，「你們先挑選房間吧，我去安排一下幾位的晚飯，稍後會有下人送餐過來的。」說完，便離開了。

「老白，你說那慕容九妹，現在去幹嗎了？不如，我們偷偷去看看？」龍小雲提議道。

「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偷窺的嗜好么？」白如衣搖了搖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覺得很無聊么，對著那種冷冰冰的怪女人，難得你不覺得無趣？」

「白大哥…」鐵心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是欲言而止。

夜幕淡來，襯渲著黯然的雲垂景象。

白如衣一直靜靜地坐在房內，似在思慮著什麼，又似在等待著什麼。

這或許就是戌時最迷人的地方。當一種美麗即將悄然離去，另一種明柔便在不經意的一隙不期而至，勾勒著獨特風情的舒展。那便是：黃昏。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尋常清雋公子，大多是相約美人，一同邀月共飲，暢言兒女情懷。

黃昏，黃昏后，菜肴依舊未動。白如衣不知覺地想起一人來，那一身青衣，纖纖玉指，滑落在雪夜的狂歡。

「小壞蛋，我不會喜歡你，所以你最好不要愛上我…」風聲過耳，猶如昔人在側，怎不知、耳畔竟依稀還殘留這莫名的話音？

只是，當一輪明月掛在星河的天際，那約定的佳人呢？又會在何方？

正當白如衣沉浸在思緒中，門外傳來了一聲輕喚，打破了漣漪的心湖：「白大哥…」

鐵心蘭？白如衣亦是一怔，白如衣實在想不到鐵心蘭會在這個時候找自己。不過一分失神，便上前打開了門閘：「鐵姑娘，有事么？」

「嗯。」鐵心蘭顯然有些心事，望了望白如衣，「白大哥，我可以進去說么？」

「請便。」白如衣向來不是迂腐禮教下的公子哥，對於什麼孤男寡女說倒也不以為然，想想鐵心蘭的舉動，想必有什麼事情不便旁人知悉，便順手關上了房門。

「白大哥，這個…給你。」只見鐵心蘭拿出一塊羊皮遞過來。

「這是？」白如衣接過來一看，羊皮上鮮明的畫著一幅地圖，眉間頓時一蹙，「這就是那副藏珍圖？」

鐵心蘭點了點頭，道：「這藏珍圖，據說燕南天入惡人谷之前留下的，他似乎也自知入谷之後必死，所以便將他生前搜集的古玩珍寶，以及他無敵天下的劍譜，全都藏在一個隱秘之處，若沒有這藏珍圖誰也找不到。」

「原來如此。」白如衣緩緩點頭道：「珍寶雖不足令人動心，但這劍譜卻的確令人眼紅，誰得了這劍譜，誰就有望成為絕世高手，那就難怪有這許多人要來搶了。不過，你為什麼把它交給我？」

「因為，我知道，只要它還在我身上，一定會有人來搶奪，而我肯定護不了它。」鐵心蘭道，「但是，白大哥你和那些人不同，而且武功高強…」

「其實，你並不需要太緊張，下次若是有人搶，給他們就行。」白如衣看看手中的羊皮，淡笑道，「這張藏寶圖是假的。」

「假的？」鐵心蘭驚呼，「這、這不可能！」

「這羊皮依材質看，是出自域外漠須羊身上，而圖上的畫跡分叉鮮明，調理極為清晰，可見不同於尋常的筆毫作，便是一般紳士富流也極難得到這種筆。」白如衣解釋道，「更重要的是，這羊皮圖上的筆跡風乾程度最多不超過五年，難不成失蹤了十幾年的燕南天跑回來畫了這幅圖然後又失蹤了？何況，據我所知，燕南天雖然劍法超群，可是並不懂什麼畫技，能夠有條不紊地畫一幅層次分明的藏圖，若真是有此藏寶，他也不會輕易去找人代畫，但要是他一人完成，似乎相當困難。」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但…」鐵心蘭顯然還是難以置信，自己一直死守的藏珍圖居然是假的。

「其實，這可能本身就是一場陰謀。」白如衣如是說，「燕南天失蹤十幾年，之前一直沒聽聞他留有寶藏，為何現在才突然走漏風聲，至少這藏珍圖上可是沒標明是燕南天所有。」

「你是說，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局？」鐵心蘭驚道。

白如衣淡淡一笑，話亦沒有必要再說。

月圓，霧濃。圓月在濃霧中，月色凄涼朦朧，變得令人的心都碎了。

但，龍小雲並沒有一點睡意，相反，他並未在房中，而是一個人偷偷去了某處。

一道淺階曲廊，沿著山坡婉蜒而下。曲廊之旁，便是一間間精緻的屋子，每一間建築的形式都不一樣，每一間的窗子顏色也不一樣。

「這應該就是顧小妹說的小靜居了吧。」龍小雲數了數，這樣的屋子一共有九間，想來就是慕容九姐妹的閨房。隨便偷偷潛進其中一間，只見房內陳設卻是精緻，妝台旁有琴案、棋枰，畫架上滿堆著畫，牆上接著極精妙的工筆仕女，從中多少能一窺慕容姐妹非凡的特性。

「乖乖，慕容姐妹中居然還有精通琴棋書畫的才女。」龍小雲輕嘆了一聲，想到了顧人玉的那句話，「對了，那婆娘不正是住在第九間么？哼哼…」不過一息之間，龍小雲的腦海便浮現了一些想法。

是的，他是一個孩子，誰又會防範一個孩子呢？但是，請不要忘記，他龍小雲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身為興雲庄少莊主，很多時候，他比父親龍小雲更狠、更拉、甚至更直接！

「可惜，不是月黑風高夜呢…」龍小雲望了望那天上明月，饒有意味道，「臭婆娘，本少爺就陪你玩一玩。」